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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春香眉开眼笑,一脸欣慰地拍拍苏秀丽的手,感慨道:“妈的小乖乖,就你懂事。”瞅向闺女的眼神那个叫慈爱,咋看咋稀罕,听听这话说的,她心里甜着呢,也不枉自己疼她一场。
听了这话,苏秀丽低头翻了个白眼,她妈还说过她丢人现眼不知羞呢,这就不记得了?再抬起头来笑眯眯地依了过去,头枕在郑春香肩上,缠上郑春香的胳膊,“那也是妈你生的好。”她妈就爱这个调调。
像她姐那样光会干活不会说活,累死累活忙半天得不到她妈一句夸的,有什么好的?不过也亏得她姐傻,要不怎么能显出她的好来呢。
郑春香心里更乐了,看到炕桌上的回门礼,想到了什么,拽了过来,“喏,你姐拿回来的,我记得里头有罐头。秀丽,跟国成说了半天的话,饿了吧?妈给你开个罐头,你先吃这个填下肚子。”用力一拧开了瓶盖,郑春香四下瞅瞅,拿起炕桌上老头子喝水的碗,“啪”地一声把水往地上泼。
张铁根抽完烟,觉得嘴有点干,正要拿起碗喝水,不想却被老婆子抢了先,“哎,我的水?”
“不就是一碗水吗?没看这会儿你闺女你外孙饿了,渴了不会自己去倒。”瞪了眼老伴,郑春香倒出小半碗的罐头,推倒闺女跟前,“快吃吧,这东西精贵,剩下的妈都给你留着。放心,妈谁也不给,你弟见了也不给他,妈都留着给你补身子。”
见闺女端着碗举到她嘴边,郑春香撇开了头,“妈不吃,你吃,你呀,现在多吃点,到时候给妈生个大胖孙子,妈这心啊,比吃这个都要甜。”她小闺女就是好,有点吃的就想着自己,心里甜滋滋的,转头冲穿鞋下炕的老头子喊道,“去拿双筷子来,没见到闺女不方便吃吗?”
张铁柱:……
他闷闷地应了声,踢踏着脚往厨房去喝水去,不,是拿筷子,顺带喝口水。
拿着扫帚里里外外扫了个遍,而后捡了块抹布上上下下擦个干净,收拾好了屋内,苏秀芳转移阵地到屋外,又开始捯饬院子。
这屋空了一年多,不是这里长棵草,就是那里有蜘蛛网。因为结婚的事,出于面子情还是咋的,王彩桂紧赶慢赶地就理出一间屋子,和一条仅容一人的道,可终究不是亲的,也就是随便扫了一下,拔了点草,再多的,想都不要想了。
这两天,苏秀芳初来乍到,忙着熟悉人与事,一心扑在丈夫身上,至于住的环境咋样的?对于曾在末法里滚过泥潭睡过废墟的人来说,只要安全、能遮风挡雨就行,所以那个时候苏秀芳实在没心思挑着挑那的。
什么?你说她现在咋想起打扫来了?这不是丈夫不在身边,她一下子闲下,就给自己找点事做。其实吧,她原本只是想检查一下房子的。为啥?这里不得不提苗巧娟跟她说的一个八卦。
从苏家回来,吃了顿中饭,陈国华就坐着客车进城去了。他们在苏家说回家砌炕,也不是说着玩的。苏秀芳是不觉得冷,可陈国华不知道,苏秀芳说了他也不信。他摸着媳妇的冰手冰脚,只想赶紧把炕造好,想到就做,这不他进城买砖去了。
陈国华前脚刚走,苗巧娟后脚就来了,她过来是还钥匙的。陈国华外出前,她以“家里挤,来了客人住不下”为借口,实则是想占有这房子,问陈国华要来了一把钥匙。
陈国华的房子空着也是浪费,还不如让他们住呢。等他们把东西一搬,就是陈国华回来一看,也不好意思赶他们出去。你说她咋这么肯定?当初国利跟他住一间的时候,说房子小不能结婚来着,陈国华可是二话没说就搬出去了。到时候让丈夫去跟陈国华说几句,陈国华铁定同意的。
当然这只是她的想法,她还没跟丈夫商量过呢,但钥匙刚到手没几天,她还来不及做什么,就被王彩桂知道了,这才有陈国华这里丢东西的事。
苗巧娟其实不想还钥匙的,钥匙在自己手上,以后想个啥也方便。
是的,钥匙没让王彩桂拿走,还是在他们手上,王彩桂一次性把陈国华家里搬了个精光后,就把钥匙扔还回来了。
陈国华给钥匙的时候就交代过“钥匙不能给王彩桂”之类的话,可偏偏他们没做到,有了这一茬,她就知道手上的这把钥匙,陈国华迟早会要回去的。
与其等着陈国华上门来讨要,不如她识趣地还回来,也好缓和一下两边的感情,她知道,这回换新郎的事,陈国华怕是对他们有想法,更重要的是……
苗巧娟打着主意上门来了,心情有些复杂:这里差点儿就是她的了。不过见到杂草丛生,显得荒凉破败的院子,又觉得好受点了,更是在得知陈国华不在家,那心情——啧啧,嘴角的笑意是怎么都压制不住了。
她心情好了,就跟苏秀芳聊起了家长里短的话,什么哪家婆媳对骂,什么谁家的媳妇把丈夫给打了,还别说,苏秀芳听的挺有味的,这些都是她不曾经历过的。
真的是不一样了。
苏秀芳正感慨着,苗巧娟说起刚过来时听到的消息:村口宋建国家的猪圈塌了。
既没下刮风下雨,又没积雪的,好好的屋顶咋就塌了?冬闲无事,不用伺候地里的庄稼,闲汉就多了,不到半天就传开了,外边说啥的都有。有的说“宋建国家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老天看不下去了”,听苗巧娟的意思,信的人还不少。有的说“时间长了,顶上的横梁朽了”,这话倒是挺靠谱。还有的说“你们都错了,是宋胖子压坏的”,这说法没几个人信。
苗巧娟也不信,她振振有声地说:“宋胖子肥是肥了点,可他爬猪圈顶做啥的?他爬得上去吗?”估摸不信最后一种说法的,都跟苗巧娟想的差不多。
苗巧娟走后,瞅着散发着霉味的屋子,苏秀芳不放心了,她可不想被砸底下,于是她屋里屋外的查了个遍,尤其是屋顶,更是重中之重。别看这屋子破是破了点,可它除了屋顶缺了几片瓦片外,再没有其他的大毛病,就是——脏了点!
苏秀芳蹲着身,撅着屁股地拔草,就听到有人在喊“国华”,她起身看过去,门口跑进一个气喘吁吁的男人。
不是别人,正是妯娌俩刚刚八卦过的宋建国本尊。饶是苏秀芳,听到“宋建国”三个字,也诧异地瞧了两眼。
听说陈国华不在,宋建国忍不住露出失望的神情,他找陈国华做啥?据他自己说的,找陈国华杀猪。
他家的猪圈不是塌了吧,压死了一头猪,还有两头伤的也不轻,是那种“气还吊着,但活不久”的伤,眼见没得救了,自然是杀掉。可村里的张屠夫不巧地去了隔壁村帮人杀猪,不在。其实等张屠夫回来杀,也行,只是他家的闲汉还没散去,坐那儿瞧这热闹瞎扯,不知怎么地说起陈国华,一旁陪着的宋建国就想到陈国华也会杀猪,这就找了过来。
陈国华会杀猪吗?他会。王彩桂嫌张屠夫杀猪收的东西多,一般张屠夫帮人杀猪,要不收点钱,要么就拿猪肉抵,就让两个继子头一年在旁瞧张屠夫杀猪,第二年就让他们上。陈国华头一回杀猪,那年他才十一岁,猪站立起来都比他人高。
苏秀芳一问,宋建国到也没瞒着,也没啥好瞒的,现在出去转一圈,谁不知道他家的热闹?“国华啥时候回来?回来的话,让他赶紧来我家,我家的猪等着他杀呢。”反正家里有三头猪,张屠夫和陈国华都来了也没事。
说完,宋建国就想走了,家里还有一滩事呢,却不想陈国华媳妇在身后说,“杀猪?我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