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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国华胡乱地把倒在地上的东西塞回箱子里,踱步在屋里晃荡,其实不用看,他心里也有个大概,果真,墙角的热水瓶不见了,门背后的畚箕也没了,窗户台上的肥皂飞了,连床底下的澡盆都不见影了。
苏秀芳瞅着,呵,乐了,这动作她熟,当年她不就是这么扒拉那些挖出来的废墟,旮旯角落一寸寸地摸过去,带着些许伤感的问:“找东西?找啥呢?”这业务她在行,交给她,一找一个准,而且速度快。
陈国华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脸阴沉地都能滴下水,“原来想给你找点药的,现在屋里东西丢了,药也没了。”走了几步坐下,也不找了,屋里大件没少,小件他记得住的都没了,那没记住的怕也丢了,忽然目光一扫,哟,连凳子都少了一张,四张凳子,现在三缺一了。
苏秀芳屁股才挨着凳子又蹦了起来,“丢了?谁干的?敢偷到咱们家来了?”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偷到她头上,上次那个偷她东西的人是怎么处理的,苏秀芳想了想,哦,被她剁了手扔了出去,这会儿怕是命都没了吧。
在那个啥啥都缺的末法待过的苏秀芳一向很护食护物,即便“投胎转世”了,她也没打算改掉,捋起袖子,巴望着陈国华,一副只要他嘴里吐出个名字来,她就冲出去找人算账的架势。
陈国华有些吃惊,这苏秀芳怎么跟他打听来的不一样,不是说人老实,性子软,在这之前他是深信的,说老实软和还是好听的,被亲妹子抢走了新郎,也不见她在人前蹦躂(da),只会偷偷躲到屋里想不开,虽然没成功,但可见苏秀芳是个柔弱的,怎么一下子像变了个人似的。
陈国华永远不会知道,他来迟了,他“熟知”的苏秀芳在他进来前已经一命呜呼,眼前的壳了里换个彪悍的灵魂,此时念头一闪而过,他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咱们家”上,这是——
陈国华摆摆手,“这事不急,我知道是谁拿的。”就两把钥匙,他一把,给了他哥陈国利一把,看来陈国利没把他的话听进去,早猜到会这样,他还是心软地把钥匙给了,后悔吗?谈不上后悔,只是彻底对他哥心冷了罢。
他很快收敛好情绪,趁机把进屋的目的说了出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你要是想回家去,等天黑了,我送你回去。”要他说,那个家不回也罢,想了想,又说:“我看,你回去后多点心眼。”一家子的心眼咋不分分,精的精得要死,傻的傻得要命,最后还不是傻的吃亏。
啥意思?苏秀芳不敢置信地瞪眼,他这是不认这门亲?气急了,“你是要跟我离婚?”倒不是她有多中意陈国华,也不是怕说出去名声不好听,实在是上辈子到死都没碰过男人,这下眼见到嘴的男人要飞了,她能不急嘛?
转而想起这男人咋来,苏秀芳略微有些心虚。
其实说起来,这婚事混乱得很。“苏秀芳”原先要嫁的不是陈国华,而是陈国华的继弟,没错,就是后妈带过来的拖油瓶,后来改名陈国成。先有陈国成跟“苏秀芳”定亲在前,后有陈国成跟“苏秀芳”的亲妹子苏秀丽搞到一起,也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苏秀丽“中奖”了,肚子大了。
咋办?后妈大掌一拍,换新娘呗。可这个时候离婚期就两三天了,大伙都晓得陈国成和“苏秀芳”定亲,这贸贸然地换新娘人选,换得还是原来新娘子的亲妹子,不是上赶着跟人说里头有猫腻吗?后妈为了亲儿子也够拼的,于是一夜之间就有了——
“你们听岔了,是陈国华跟‘苏秀芳’,国成娶的是妹妹。”
“不对,一开始就说的是陈国华跟‘苏秀芳’,先说他们的,国成后面才提的亲。”
“国华不在家,国成这做弟弟的帮着跑,这不去的多了,跟苏家那小闺女对上眼了。”
……
俗话说的好,有了后妈就有后爸,不是没人质疑,但没见人亲爸都没啥,外人也不至于咸吃萝卜淡操心,还得夸这亲结的好,姐妹嫁俩兄弟,亲姐妹成妯娌,家事和,有那想的多,私下不得不赞一声后妈干得漂亮,一招就把前头留下的儿子给笼络了,更有那要好的说后妈厚道。
扯远了,“苏秀芳”可不知道她的新郎换人了,两家人瞒着她,她又备嫁不好意思出门,没机会听那些个风言风语,便是有,也没人扫兴地在当事人前说。倒有人来道喜,不过客人以为“苏秀芳”知道,就没指名道姓地说,“苏秀芳”以为客人嘴里的陈家兄弟说的是陈国成,这乌龙闹得直到新郎迎亲那会,她才知道新郎换了。
这打击不可谓不大,整个婚礼过程浑浑噩噩,就像个提线木偶,别人说啥就是啥,等醒过神,人都在洞房里,木已成舟,换个想的开的,或者有人劝着点,陪着说会话,也许事情就不会这样了,可那会儿来的客都去陈家老房子那边吃酒,陈国华恰巧走开了,“苏秀芳”想不开,但要反抗吧,逆来顺受惯了,她又不敢,越想越气,越憋屈,最后活生生地一口气没提上来,就这样魂没了,让末法来的亡灵捡了个便宜。
要说这婚事“苏秀芳”憋屈,那陈国华最是无辜。从头到尾,他才是真正的完全不知情,“苏秀芳”还晓得婚期,还有谁想陈国华似的到了正日子才被告知“你要结婚了”“你当新郎了”,原是回来过年顺带参加继弟的婚礼,门都没进,衣服都没换,就被拉去当新郎,都不知道该说他这是走运还是倒霉。
而后苏秀芳想这事又不是她做下的,大不了今后多让着丈夫一点,多宠着他作补偿,又理直气壮起来,你敢!她眼都红了,瞪的,可落在陈国华眼中,却觉得她是强忍着没哭,立马手足无措,忙说:“不是离婚……”
不是离婚又是啥?陈国华噎了一下,乡下这地方,不兴扯证,办了酒席就是结婚,现在他俩证没领,酒席却办了,可在村里人眼中不就是夫妻吗?
听了这话,苏秀芳翘起了嘴角,不是离婚就成,可关系到今晚有没有男人,又逼了一句,“那你怎么说送我回去?我人都嫁过来了,你赶我回娘家,这不是让人笑话我?”
“你,你愿。愿意嫁我?”陈国华脸一下子的紧张起来,激动得都有些结巴,能不激动吗?这么好的媳妇,他哪不乐意娶。好吧,他承认自己是图媳妇好看,瞅着顺眼才愿意的,换个别的人就不见得同意。
什么?你说这媳妇原来要嫁的不是他?笑话,要不是这样,以他在村里的这名声,这条件,想找门过得去的亲事都难。现在这白捡来的媳妇哪是什么过的去,根本就是数得上号的,他做梦都会偷着笑。
他进门前不是没想过将错就错,娶就娶了呗,只是怕媳妇不愿意,这才忍着不说,要知道方才他大方说让人回去的时候,心里呕得要死。陈国华兴奋得蹭地一下站起来,搓着手来回走动,晃得苏秀芳眼花,突然停下来,转过身,盯着苏秀芳问:“媳妇,你真的愿意?你要是反悔的话,现在还来得及。”话是这么说,嘴里却不见外地喊着媳妇,可见这人啊,完全口是心非。
废话,若不是这里做啥都要名正言顺,连男女睡在一起都讲究个名分,从来了兴致随时来一发的末法时代过来的她何至于扒拉着人要身份。苏秀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知道我是你抱着出娘家门,进的是你家的门,跟我行礼的也是你,我只认你一个。”
苏秀芳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国华要是再磨叽,他就不是个男人。他也不说啥,咧着嘴,赶紧一个熊抱把人给抱住,苏秀芳不是躲不开,她不愿意不想躲,手主动地搂着对方的腰,有意无意地摸了起来。
嗯,手感不错,肌肉紧致有力,窄腰翘臀……
身为正常的男人,陈国华怎么会没有感觉,媳妇摸第一下的时候,眼底染上一抹幽暗,不想媳妇的胆子竟如此之大,察觉到那双略带粗糙的手伸进衣服里,整个人忍不住抖了一下,心酥麻酥麻的,原以为到此为止,可,媳妇摸起来没完没了,竟然越摸越往下——
陈国华终于忍不住腾出手,捉住那双在身后作乱、点火的手,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媳,媳妇,……”天还没黑呢,话没说话,就听到一连串煞风景的声音,
“咕噜噜”
两人四只眼齐嗖嗖地投向苏秀芳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