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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装逼过度付出代价。
前·光明圣女安苏娜、现·快穿工作者顾盼就面临着这样的尴尬。
光明礼赞是最顶级的治愈法术,但相对的,它所需要消耗的魔力也是海量的。
尤其是顾盼的净化范围是一整座城市,所以当冗长的咒语结束,圣光渐渐熄灭,她已是接近脱力了。
可尽管双腿颤抖,疲惫如潮水般涌上四肢百骸,银发的圣女依旧笔直地站在高台之上,面上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适,她垂头望着台下跪拜的人群,平静而温和地说道:
“我无法让时光倒流,因此更没有资格劝慰你们将所受到的苦难抛之脑后;我知晓疾病易愈、伤痕永存,因此我虽为你们驱散病魔,但真正能让这座城市痊愈的人,只有你们自己。”
圣女所穿的白色长袍其实早已被汗水打湿,释放光明礼赞的行为直接抽空了她体内的光明之力,现在的她浑身虚软,之所以还能强撑着挺直脊背,全凭一腔坚定的意志。
可哪怕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她再施展法术,顾盼还是张开五指,用仅剩的一点魔力朝台下扔出一个安神术。
这里的人经受了太久的折磨,此时更需要宁心静气。
这一次的光芒远远不如顶级法术那般耀眼,但人们却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一阵柔和的清风拂过,慢慢地,那些绝望、恐惧和怨恨都被这缕清风抚平,再也不会激起半点波澜。
但比这光芒更温暖的是圣女的声音:“世间从来不缺苦难,惟愿你们在苦难之下,仍能心向光明。”
芙诺雅站在一群虔诚跪拜的民众中间,怔怔地望着高台上的银发圣女。
她的面容无疑是极美的,但第一眼望过去,能吸引人目光长久停驻的却不是这份被神明偏爱的美貌,而是她身上干净温和的气息。
身份高贵却不自傲,天赋卓绝却不自满,就算举手间拯救了一座城市,她的脸色仍然是非常平静,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又或许是她的一生里做过了太多类似的事情,所以无论功绩大小,她都能寻常对待。
芙诺雅忍不住出声:“你……”
在一片寂静中,她的声音尤其突兀,几乎是在她发声的刹那,芙诺雅就感觉有一道温和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在这种不含一丝恶意的注视下,芙诺雅原本底气十足的质问像是被戳破了的皮球,气势瞬间就低落下去:
“你、你们来得太迟了!”
不知道为什么,芙诺雅有些不太敢直面这位光明圣女,但话出口了就收不回,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指责:
“距离瘟疫爆发足足过了十天,城里死了那么多人,别跟我说神殿一点消息都得不到!你们口口声声说着会庇护信徒,但在这种时候却反应迟钝,本来就是严重失职的行为,你以为说些漂亮的场面话就能将你们的过失掩盖掉么!”
芙诺雅越说越激动,心态放开后,言辞间的指责意味越发地不客气。
但顾盼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等芙诺雅的演讲告一段落,她才垂着眸,轻声道:
“我很抱歉。”
芙诺雅一愣,这跟她料想中的当场反驳完全不一样:“你说什么——”
顾盼摇摇头,抬起头来,那双金色的眸子蕴满了哀伤,仿佛是在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伤感:
“我被世人奉为光明女神的化身,可我终究不是神明。哪怕是神明,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何况我这样一个弱小的人类。”
她提着裙摆,往台阶下走去。因为连续使用两个大型法术的缘故,她的脚步虚浮,只能尽全力稳住不跌倒,所以走得极慢。区区几十层台阶,等她落到地面上,额头上已渗出一层薄汗。
原本守在台阶下的骑士团立刻为她让开一条通道,其中一个骑士从队列中走出,径直来到顾盼身前,弯身跪下。
“殿下。”这名骑士身材高大,容貌俊美,金色的头发比阳光更为耀眼。他虽然与其他骑士身穿相同的制服,但衣服背后却印着一个别人没有的鸢尾花的徽章,显得与众不同。
但此时,他只是恭敬地跪在顾盼脚边,沉声询问:“殿下,侮辱神殿乃大不敬之罪,您无需多费唇舌与她解释,请交由属下代劳。”
顾盼还来不及说什么,芙诺雅就立刻炸开了,她扬起手中巨剑,眼神愤怒:“光明神殿果真是表里不一,怎么,只许你们自己颠倒黑白,就不许别人多说半句不好听的话了?”
金发骑士闻言脸色一冷,倏地站起身来,抽/出腰间长剑,遥遥地指向芙诺雅,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个美貌的女孩子而升起怜惜之心。
芙诺雅毫不示弱,针锋相对般举起自己的武器。
就在情势一触即发之际,顾盼轻轻叹道:“艾伦,放下你的剑。”
名为艾伦的圣骑士眼底闪过一丝不甘,他咬牙瞪着芙诺雅,看上去快要按捺不住上前动手了,但顾盼又唤了遍他的名字,他最终还是将长剑收起,不过嘴上还有些不服气:“殿下,对这种人无需仁慈,您这次原谅她,下次她还是会继续诋侮您的!”
顾盼平静道:“艾伦,你手中的武器是用来斩除魔物、驱赶邪秽,并非是用来指向自己的同胞。”
艾伦垂着头接受圣女的训诫,明明他看上去比顾盼要年长,但此时却如同一个做错了错事、正被长辈教训的孩子,脸上几乎掩饰不住委屈。
他小声地反驳:“可她是个异端……”
虽然音量很低,但芙诺雅还是听见了,当即破口大骂:“放屁!”
几乎与芙诺雅的骂声同时响起的是顾盼无奈的声音,她耐心地、认真地解释:
“在我眼里,根本就没有异端一说。”
艾伦在听见芙诺雅粗鲁的话语后,本来怒气满涨,但圣女温柔如水的嗓音很快就让他安静下来。
顾盼将目光转向芙诺雅,即便被这个人多次质疑,她依旧不生气,缓缓道:“光明女神在一开始,就没有索要过人类的感恩和信仰,我身为圣女,自当秉持她的意志,不敢妄图所有人的忠贞。”
身体深处泛起不容忽视的疲倦,魔力耗空带来的脱力感让顾盼四肢发软,她的眼中其实已经看不大清周围的事物了,就连近在咫尺的艾伦,在她眼里也只剩下模模糊糊的轮廓,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坚持将想说的话说完。
“我被神殿委以重任,承载着弥月城的希望,却无法挽回逝去的生命,倾尽所能,只能做到这一步。”
顾盼慢慢环顾了一圈,原本跪在地上的人们纷纷抬起头来,仰望着满脸愧疚的圣女。那抱着孩子的妇人捂着唇,极力压抑住快要漏出的哭声,但眼眶却浸湿了。
顾盼低下头,语气平和:“无法回应你们的诉求,是我的无能。我很抱歉。”
妇人终于压抑不住,小声地啜泣起来。
顾盼脑袋发晕,不由自主地踉跄两步,脚下一歪,眼看这就要摔倒在地,后背却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殿下,殿下!”艾伦焦急地在她耳边唤道,手只敢虚虚地环着她的腰,谨慎避免过多的肢体接触。
毕竟光明圣女可是最为纯洁的象征,绝对不容玷污。
“我没事……”顾盼安慰道。
没事才怪。
光明礼赞所带来的副作用可不仅仅是魔力耗尽,它之所以能展现出强大的净化能力,究其原因,是施术者将污秽之气收纳进了自己体内。
换言之,现在顾盼的身体就相当于一个污染源,她以自己为容器,换来了弥月城的平安无事。
代价虽然巨大,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如果她不这样做,这个世界的原女主芙诺雅就会在这次瘟疫中名声大噪。
原剧情里,神殿只派了一个主教来解决弥月城的瘟疫,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最后是芙诺雅站了出来,研制出解毒/药剂,挽救了这座城市的居民。
与此相对的,神殿的自私冷漠和芙诺雅的热情善良形成鲜明的对比,弥月城感念她的救命之恩,怨恨于神殿的漠视,光明神殿在大陆上无坚不摧的统治因为这一事件裂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就是这个看似不起眼的缺口,成为了光明神殿倒台的导火线。
顾盼现在是光明圣女,与神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然要阻止芙诺雅在这件事上大出风头,为此,她求了教皇许久,总殿才肯松口让她带人赶来。
可她不知道解毒剂的配方,唯一能赶在芙诺雅之前救下弥月城的方法,便是施展光明礼赞。
幸好……赶上了。
“殿下?”艾伦抱着她,心急如焚,“我带您去歇息,请您坚持一下!”
顾盼的身子微微颤抖着,额上不断渗出冷汗,艾伦看在眼里,虽然焦急,但他只是个骑士,并不懂得治愈法术,只能随手扯起那还跪在地上的神殿牧师,厉声喝道:“还不快过来帮忙!若殿下出了什么事,你就等着向教皇陛下告罪去吧!”
……
顾盼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她陷入沉睡也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当时她吸入一座城市的污浊之气,若非因为圣女是纯洁无暇的存在,她可能就会一命呜呼了。
天生的光明之体致使她能依靠自身的力量慢慢将污浊之气净化,可即便天赋异禀,顾盼还是花了三天才将体内的浊气清除了个七七八八。
一睁眼,顾盼就看见她的圣骑士激动欣喜的面容。
“殿下,您终于醒了!”
艾伦连忙凑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自责道:“殿下,我没有及时发觉您的异常,是我的失职,请您责罚。”
光明圣女怎么可能因为这一点小事责罚手下,顾盼好笑道:“与你无关,是我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她想了想,询问道:“城里的情况如何了?”
艾伦回答:“多亏殿下相助,疫病已得到净化,还剩下一些收尾工作,神殿已全盘接手,殿下无需担心。”
“这便好。”顾盼长舒一口气,似乎放下了胸口大石,顿了顿,不经意问,“之前的那位红发女子……”
提起芙诺雅来,艾伦眼底闪过一丝微妙的厌恶,但面对着顾盼,他很好地掩饰了这份不虞,语气依然恭敬:“公爵阁下知晓了她的行踪,派人将她接回皇城了。”
事实上,奥古斯都公爵还是他主动联系的,那个芙诺雅大肆侮辱圣女,艾伦早就看她极不顺眼,得知公爵正在满世界寻找自己离家出走的女儿,便递了个口信,第二天就有人赶过来,押着芙诺雅离开弥月城了。
尽管碍于圣女的训诫,艾伦不好出手教训芙诺雅,但使点手段将她打包送走,眼不见心不烦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眼见顾盼好像还想继续询问关于芙诺雅的事,艾伦立刻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殿下,一天前,教皇陛下向您传了话,让您醒来之后与他联系。”
“陛下?”顾盼愣了愣,她急忙翻身下床,“艾伦,这件事你怎么不早说呢?”
艾伦眼疾手快地按住她的肩膀,将她重新按回床上。可一触及那圆润的肩头,即使隔着一层布料,艾伦仿佛也能感受到底下光滑无暇的肌肤,于是刚接触没几秒,又迅速收回手。
“殿下,您先好好休息,等您恢复精神也不迟……”
“艾伦,我的身体无碍。”手下骑士提出反对意见,顾盼也只是耐心地说明,“陛下在这种时候联系我,必定有紧要的事情,不能因为我个人原因而耽误。”
见她坚持,艾伦只好去拿了通讯用的魔水晶,递给她后,行了一礼,识趣地退出门外,给顾盼留下私人空间。
顾盼按照记忆里的方法,激活了这颗魔水晶,虚空中顿时投影出一个须发皆白、身穿红色长袍的老者,他眼神慈爱地望着顾盼,道:
“安苏娜,我的孩子,见到你安然无恙,我便放下心来了。”
顾盼从床上站起,提起裙摆微微屈膝:“日安,教皇陛下。”
虽然这个教皇态度和蔼,但顾盼一点也不敢松懈。在原剧情里,光明神殿出事后,教皇第一时间就把圣女推出去当挡箭牌,让民众的矛头全部对准毫不知情的安苏娜,使她成为众矢之的。
想起剧情里安苏娜凄惨的下场,顾盼内心的警惕更甚。
她不顾神殿反对,执意要掺和进弥月城的事情中,绝对令教皇心存不满。这种不快虽然还没有表露出来,但疑心病极重的教皇肯定对她的动机产生了怀疑。
“安苏娜,我听说你冒险动用了光明礼赞,幸好没有出什么大事,否则你如何向神殿交代?”教皇捻着胡须,语重心长,“我知道你爱护子民,可你是神殿圣女,意义非同一般,以后若是再遇到这种事情,还是先与我商量为好。”
跟教皇商量?那岂不是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神殿眼皮子底下了?
顾盼内心冷笑,面上万分顺服:“这次的确是我鲁莽了,只是教皇陛下,我冒险一试,其实也是逼于无奈。”
教皇眯起眼,果然有些好奇了:“安苏娜,你这是何意?”
顾盼随手布下一个隔音魔法,才斟酌着开口:“陛下……我发现弥月城的瘟疫有蹊跷。”
“这次的瘟疫并非疾病引起的,我在净化的过程中,感觉到了……黑暗气息的存在。”
说到“黑暗气息”四个字时,顾盼的语气格外小心谨慎。
因为她知道这个词在整个乌诺斯大陆都是禁忌。
自从万年前黑暗之神带领残兵退守深渊,光明神殿彻底占领大陆,将信仰传播到每一个角落,黑暗势力已经销声匿迹很久了。
这回是万年以来第一次有人直接探查到黑暗气息的踪影。
教皇的表情瞬间变得肃穆,他意味深长地望了顾盼一眼,道:“我的孩子,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
“我并没有说谎,陛下。”顾盼不卑不亢,坚持道,“我可以女神/的名义起誓,我不会感觉错的。”
事实上,身为最纯洁的光明之体,顾盼对于黑暗的感应是常人的千百倍,出错的几率近乎于零。
教皇沉默地思索着,没有答话。
“陛下,请您下令彻查!”见他久久不回应,顾盼面上染上焦急,“事关一城人的生死,若是能查清瘟疫的源头,或许能顺藤摸瓜找到背后隐藏起来的黑暗势力……”
“安苏娜!”教皇截断了她的话,和蔼道,“你最近太累了。”
顾盼怔了怔:“我并不……”
然而教皇不容许她辩解:“黑暗残党早已逃到深渊之中,他们绝不敢再次出现,你只是太过敏感了。”
顾盼焦急万分:“可是万一是真的,弥月城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教皇语气含着说不出的漠然:“这一整座城的人加起来都没有你重要,安苏娜,你必须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对于神殿来说不可或缺,没必要为了一个猜测去涉险。”
他最后下了结语:“明天你就启程回皇城,其他事情莫要插手,我自会派人处理。”
通讯水晶投影出的影像消失了,顾盼站在床前,嘲讽似的勾了勾唇。
不可或缺?她对于神殿不过是个比较重要的棋子,若是遇到什么事,还不是会被毫不犹豫地牺牲掉。
顾盼自然不可能听从教皇的安排,这件事她是绝对要彻查到底的!
正想着要如何瞒过教皇的耳目,艾伦忽然敲响了房门,压低声音道:“殿下,外面有一个妇人,自称要替城里的病患感谢您。”
顾盼扬声道:“去请她进来吧。”
艾伦领命离去,不多时便引着一个妇人跨进房里。
顾盼定睛一瞧,发现这个妇人正是之前所救的小男孩爱德华的母亲,她臂上挎着一个竹篮,手上还牵着一个孩子。那孩子似乎有些怕生,躲在母亲的身后,只怯怯地露出一个小脑袋,大眼睛眨呀眨,在望见顾盼时,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惊喜。
顾盼朝他笑了笑,柔声问:“爱德华,你的病好了么?”
听见顾盼在唤自己的名字,爱德华眼睛一亮,立刻点了点头,但还是不敢开口。
“抱歉,圣女殿下,这孩子有些害羞。”妇人连忙把他从身后拉出来,推到顾盼面前,“您别看他这样,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吵着要见您呢!”
爱德华眨眨眼,小心地回了顾盼一个笑容,妇人怜爱地摸着他的脑袋,道:“他还记得是您救了他,一直在央求我带他来谢谢您。”
顾盼蹲下身子,微笑着朝小男孩张开怀抱。
爱德华踟蹰着回头望了妇人一眼,得到母亲鼓励的眼神,立刻开心起来,一转身扎进了顾盼怀中,小手紧紧地揪着她的衣服,依恋地蹭了蹭:“谢、谢谢殿下……”
他有模有样地学着母亲的称呼,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顿时惹来了顾盼亲昵的一吻。
这个吻落在他的脸颊上,极轻极温柔,爱德华的脸蛋立马涨红了,他羞涩地将头埋进顾盼怀中,小声道:“殿下,不可以这样……”
这样可爱的孩子简直就是天使,马上驱散了之前顾盼面见教皇的郁卒,她心情极好地揉了揉爱德华的脑袋,问:“为什么不可以?”
爱德华红着脸,有些害羞:“我是男子汉,将来是要保护殿下的。”
原本安静站在一旁的艾伦嘴角一抽,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
小屁孩一个,说什么大话呢!
顾盼却没有轻视这童言稚语,她声音轻柔,抚着爱德华的头发:“好孩子,你有心了。”
她摊开手,掌心瞬间多了一枚鸢尾花徽章,将这枚徽章递给面色好奇的小男孩,顾盼微笑道:“等你长大后,若还没有改变想法,便拿着它到皇城来找我吧。”
爱德华珍重地将徽章收好,郑重点头,童声清脆:“殿下,我一定会来的!”
顾盼只是笑。
满足了小孩子的心愿,顾盼转而望向妇人:“你……”她不知道妇人的名字,一时没想到要怎么称呼。
幸好妇人善解人意,连忙说:“殿下,您叫我梅丽就好。”
“梅丽。”顾盼单刀直入,“关于瘟疫的来源,你有没有听说过什么传闻?”
梅丽一愣,但还是立刻回忆起来:“这个我不太清楚……对了,我记得最初出现发烧症状的是我隔壁的汉克一家!”
顾盼抓住这一点,细细询问:“那你知不知道,他们在发烧之前,去了哪些地方?”
梅丽露出为难的神色:“这……”
倒是爱德华举手抢答:“我知道!汉克叔叔那天刚从弥月森林回来!他还偷偷给我看过猎回来的魔兽呢!”
顾盼心下一凛:“弥月森林?”
弥月森林紧挨着弥月城,绵延数千里,是乌诺斯帝国西边天然的分界线,往里面走就是无数魔兽的家园。
而据传闻……弥月森林的尽头,就是黑暗之神当年逃逸的深渊。
黑暗之神啊……
如果是这样,弥月森林她是一定要去的了。
送走了梅丽母子,顾盼转头对着艾伦吩咐:“你挑选几个信得过的人,我们夜晚时就出发去弥月森林。”
艾伦大惊,急忙劝阻:“殿下,这太危险了!”
“比起置整个城市于危险之中,我更宁愿以身涉险。”顾盼预料到了他会反对,心平气和地解释,“艾伦……我怀疑整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如果你不赞同,也没有必要陪我冒险。”
原剧情里,芙诺雅直接用解毒剂解决了疫病事件,但却没有揪出这背后与深渊的关系,况且顾盼的任务目标——
她忽然想起这个世界的男主数目,顿时感到一阵牙疼。
她头一次碰上男主数量大于一的任务世界!
身边的圣骑士艾伦算一个,黑暗之神算一个,甚至还有没来得及见面的……芙诺雅到底怎么回事?她就那么饥渴吗!
还好由于任务世界的特殊性,七号承诺给予她加分奖励,只要她成功把芙诺雅与几个男主之间的仇恨值刷到六十分及格线,七号便会判定她满分通过。
有了剧情铺垫,顾盼每次看见艾伦,心里都会升起奇怪的感觉,她见金发的圣骑士还满脸不赞同,便叹口气道:“是我强人所难了,这本来就是我个人的决定,的确不该贸然将你拉扯进来。”
艾伦眉头紧锁,神色隐忍:“殿下,我是不可能抛下您的!”
他最终还是妥协了:“您如果执意要去,请务必让我陪伴。”
……
然而去往弥月森林的探查行动并不顺利。
顾盼与艾伦,加上他挑选的三名骑士,几乎在踏进森林深处的刹那,就被不知从何飞来的黑色藤蔓捆住了四肢。
这些藤蔓看似柔弱易折,但实则力大无穷,艾伦使出了浑身的力气都无法将它们斩断,反倒弄得自己狼狈不堪。
不管一行人如何挣扎,藤蔓依旧不紧不慢地拖着他们往更深处挪动。
顾盼倒没有用力挣扎,因为她在藤蔓缠上来的同时,就感觉到了深入骨髓的阴冷气息。
——那是与她体内的光明之力截然相反的气息。
这股气息是她的克星,在黑暗的缠绕下,她的能力被大大削弱,想要让全部人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有人愿意当诱饵,释放巨大的光明之力,吸引缠在其他人身上的藤蔓来攻击……
顾盼瞬间作出了决定。
“艾伦。”他们被吊在空中,顾盼努力别过头,轻声对艾伦说,“我给你们创造机会,等寻到空隙,马上往森林外跑,千万别回头!”
她顿了顿,又加了句:“记得通知神殿,弥月森林有黑暗余孽。”
“殿下!”艾伦立刻升起不详的预感。
而他的预感在下一秒就得到了应验。
圣女闭上眼,身上猛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澎湃汹涌的光明之力照亮了阴森昏暗的树林,原本缠在骑士们身上的藤蔓顿时发了狂,抛下这些人不顾,疯一般向着顾盼扫去。
“殿下——”艾伦赤红着眼,眼睁睁望着那些布满荆棘的藤条抽打在圣女身上,那洁白无垢的长裙被鲜血所染红。
艾伦一直不明白光明圣女为何愿意为了那些其实无关紧要的民众,冒着身体被污染的风险施展光明礼赞;
正如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知道,圣女为何甘愿当一个诱饵,解救他们这些与圣女相比微不足道的骑士。
他只看到顾盼紧接着又使出圣光术,将他们远远地退开,嘴唇微微一动,比出“快走”的口型,然后整个人就被拖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艾伦最后看到的,是圣女温柔如初的微笑。
“殿下——”
骑士悲痛欲绝的怒吼响彻弥月森林,顾盼听见了,但她自顾不暇,根本没法去理会。
那些藤蔓加快速度将她拖进深处,一片混沌中,她被人从背后揽住,耳旁响起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
“欢迎来到深渊,圣女殿下。”
『……天父问:你将火种偷走,送去人间,将会面临黑暗加身的惩罚。你明知后果,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女神答:我不畏惧黑暗,它无法动摇我追逐光明的心。』
——《光明礼赞·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