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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纯得了魏夫子的指点,一扫之前的阴沉,满面春风,屁颠屁颠的出了皇宫。
他本想第一时间赶往肃王府,但总觉得有些不妥,便带人先去了西街古玩城老熟人那里淘换了两件大瓷瓶。他与肃王多日不见,关系自然会疏远,登门拜访总不能空手而去。再者,他还有要事想托,带点礼物还是必须的。
见朱纯离开皇宫后,魏夫子立刻进了暖阳阁向周云瑞回禀。
“皇上,朱大人已经上当了。”
“上当?魏公爷竟然用这个词。难道是觉得朕的手段有些不光彩?”周云瑞安排魏夫子去骗朱纯,魏夫子心里肯定是不情愿的,有点小脾气也是正常。
魏夫子拱手行礼,道:“老奴不敢。”
“不敢?话都已经说出来了,这还叫做不敢?事到如今,魏公爷难道还认为朱大人不该问罪吗?”
“一切皆听圣意,老奴谨遵圣旨。”魏夫子没有解释,但总觉得一朝丞相被当今圣上设套问罪,有些不是太正大光明。
周云瑞起身活动了活动筋骨,说道:“这是朕给朱大人的最后一次机会,他如果能抓住,朕保他活到老,他如果抓不住,可就不要怪朕要了他的脑袋。”
“机会?”魏夫子一阵疑惑,壮着胆子说道:“还望皇上明示。”
“魏公爷也不是外人,朕如实告诉你也无妨。不过,话又说回来,朕把天机告诉了你,如果朱大人知道了,朕连你的脑袋也一起要了,明白吗?”
魏夫子点了点头,他如果连自己的嘴巴都看不好,被砍头也是无怨。他只是不明白皇上所说的给朱纯一个机会到底是个怎样的一个机会。
周云瑞踱了踱步,说道:“这么说吧,朕安排魏公爷去说服朱大人让他派肃王去西北军宣旨,他若是按照旨意去办,朕不罚他,还会赏他。但是,他如果利用此事跟西北军勾结,那便是十恶不赦之罪。魏公爷可明白?”
魏夫子自然能听得出皇上的言外之意,朱纯勾结西北军的目的无非就是造反,皇上没有点明,但他不是猜不到。他认识朱纯几十年,闭着眼睛都能知道朱纯干的是什么事,但如果说朱纯敢勾结郞蒙造反,他还是不太相信的。
见魏夫子凝神不语,周云瑞问了一句:“难道魏公爷不信?”
魏夫子长长地舒了口气,回道:“老奴以为朱大人已近晚年,只要能安稳了此一生便是大福,为何非要折腾呢?”
周云瑞哼笑一声,指了指桌上的玉玺,说道:“权力是个好东西,人一旦抓住了便不想撒手。而且,权力也分大小,由小权入大权简单,由大权入小权难上加难。正如,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就是这个道理。”
魏夫子没有说话,他觉得皇上分析的在理,但还是猜不透朱纯为什么会造反。
“朱大人权力失落是一个原因,他儿子惨死在天牢是另外一个原因,郎国公主动诱惑是第三个原因,朕的十三弟对夺帝之事不死心乃是第四个原因。这四个原因放到一起,足以击溃一个丞相的意志。朕已经说的如此透彻,魏公爷心中应该有数了吧。”
魏夫子经皇上如此一点,心中骇然。原来皇上这局棋下的既是一局死棋,又是一局活棋,而最关键的棋子竟然是十三王爷——肃王。
肃王自从被解了兵权后,就一直被困在府内。如今,突然有机会离开京城,而且是去燕州西北大营,那里可是有三十万精锐,他野心向来大如天,又岂能放弃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乃亲王身份,如果能说动郞蒙造反,拥他为帝,也不是不可能。郞蒙此前入京,在与皇上的博弈之中没赚到半点好处,丢了面子也丢了五个州郡,这口气岂是他这个一等国公能咽下去的?如果此时再加上首辅丞相的支持,三人可能就会一拍即合。
皇上口中的机会原来如此。
如果朱纯不越雷池一步,一个亲王跟一个将军造反成功的几率会降低很多,但如果再有一个当朝首相掺和其中,这就另当别论了。
所以,朱纯是生是死完全看他是否能经得住肃王的诱惑。
或许,从一开始,皇上就在打着朱纯、肃王以及郞蒙三个人的主意。只是,这个机会直到现在才出现。
魏夫子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皇帝的城府深不可测,他既自愧不如,又有些害怕。
“皇上既然开诚布公,老奴一定守口如瓶。”
魏夫子既然已经得了皇上的天机,便再无私下帮朱纯的可能性,这一次就要看朱纯的造化了。
周云瑞摇摇头,淡淡地笑了笑,说道:“其实,即便魏公爷将朕的计划全部告诉了朱大人,他也不一定会信。相反,他可能还会认为朕是在虚张声势。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们那帮老臣从来没有把朕放在眼里,魏公爷起初不也有这样的观点吗?”
魏夫子愣住,但不置可否。
首先,周云瑞的出身没有任何优势,只是一个嫔妃的儿子,母妃早逝,太宗皇帝宾天后,周云瑞就成了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儿。别说是与其他皇兄弟比富贵了,没被害死就不错了。
其次,他更谈不上有什么权势,只是徒有一个亲王的虚名而已,除了游山玩水狂青楼之外,唯一会的也就是写写画画,不懂半点朝政。与兵权在握的肃王比起来,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毫无可比性。
还有一点,他虽然夺帝成功,可没人会把能力算作是他的,所有人都认为是云太后的功劳。如果没有云太后在背后不遗余力的支持,他恐怕连夺帝的资格都没有。夺帝成功后,云太后垂帘听政,他这个皇帝有被认为是个傀儡。
最后一点,他执政之后不但不与朝中老臣、重臣处理好关系,反倒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翻旧账。既得罪了李太妃,也与云太后多有矛盾,更是事事都要管,已经得罪了一堆人。
综合来看,正如周云瑞所说,那帮老臣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所以,他周云瑞即便呕心沥血为大周王朝谋一个万事太平,那帮老臣非但不帮忙,却是处处阻拦。
说到底,是触动了所有人的利益,而且还是多个集团的利益。
对于这一点,有些人看不透,有些人能看透却不当真,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能看透也当真。当真的这部分人才是周云瑞最需要的栋梁之才。
他如今要做的就是搅局,将整个利益集团搅的天翻地覆,只有这样,才能顺利洗牌,才能取其精华去起糟粕。
听到皇上的问话,魏夫子半天无话,只觉得心中汗颜。
“魏公爷,朕心中所想以及日后所做可都全盘托出了,可不要让朕失望啊。”周云瑞定定地看着魏夫子。
魏夫子本来想习惯性的说一句“老奴不敢”,但想来想去,还是躬身弯腰,说道:“老奴余生不多,但愿能为皇上尽绵薄之力。”
“好!有魏公爷这句话,朕心中欣慰。”周云瑞满意地点了点头,同时,又不忘正题,说道:“肃王府那边,朕已经派人关注,至于丞相府,就有劳魏公爷多多费心。”
魏夫子宫中几十年,深谙宫斗之惨烈,此次皇上大刀阔斧的进行军队改革,如果肃王趁机作乱,恐怕皇上不会再那么容易放过他。权力之大莫过于皇权,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老奴定当竭尽所能!若皇上无事,老奴立刻安排。”
周云瑞点了点头后,魏夫子弯腰退出。
此时,朱纯已经到了肃王府,却见肃王府门前被堵的水泄不通。不少工匠从王府进进出出,不一会扛出几块大石头,又不一会抬出几棵大树,搞得朱纯有些糊涂。
问过守门侍卫后,朱纯才算是明白,原来肃王府的建设规模已经超了朝廷规格。前几日内务府及礼部已经来人了,要求肃王即刻改造。
若是放在以前,肃王哪管内务府及礼部那帮人,现在却老实了许多,只能乖乖地去执行。除此之外,他还将府内超出编制的府卫兵主动集结后送往禁军大营。皇上没有亲自派人来宣旨算是给足了他面子,他若是再不知趣,恐怕年纪轻轻就要过上养老的日子了。
看到此时的肃王府,再想想如今的丞相府,朱纯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不过,他倒是对说服肃王去燕州多了几份信心。
门口的守卫以前经常见朱纯,自然认得当朝丞相,赶紧前面开道领着朱纯左拐右拐进了内府。
此时的肃王正一脸愁容的坐在厅内喝茶,突然听下人禀报说朱丞相造访,一时没憋住,竟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
朱纯?
他还好意思来?
都说树倒猢狲散,本王虽然没有夺帝成功,可总还是一个亲王,那老头回京许久也不来一趟。今天突然造访,肯定没什么好事。
“王爷,王爷……朱丞相来访……”下人见肃王无端的发呆,便又催了一句。
“丞相又怎么了?来就来了!”肃王一脸的不高兴,但又不能将人赶出去,只能摆摆手,道:“请进来吧。”
殊不知朱纯一脚迈进肃王府,机关算尽太聪明,不但葬送了卿卿性命,却也害的肃王远逃东瀛,有家不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