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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描述的很详细,很清楚。
婉儿大概明白了特尔巴为什么叫这个人来送信。他固然不太听话却机灵,不然怕也不能活着送信来此。
“我记下了,你先好好休养吧,我即刻动身去北地。”
想了想婉儿问,“特尔巴可告诉你矿工们的家眷都安置在何处了?”
“是的,小的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
“坦图!”
“坦图。”婉儿平静的和他对视,“现下他们,他们这群老弱病残,他们的男人,儿子,或者父亲都死了,只留下了你一个人。你可愿意,用这一生好好的照顾他们么?”
“小的愿意东家,小的愿意!”
“那好。”婉儿点点头,“我给你一笔银子,你送去,帮他们安顿下来。若是没有落脚的地方,你带他们去豫州张家村!”
“稍后我会写一封信给你,你带去给那张家村的村长看!他们会收留你们的。”
坦图跪好给婉儿磕了个头,“东家,小的不能再为您上山去开矿了,小的欠您的恩惠,来生再报吧。”
婉儿记不起何时给了这坦图一个恩惠,却也无意于纠结这些旧事。
出门去准备了。
坦图在地上跪了许久才起身,东家在那年救了他妹妹易维娜,这份恩情他本来就是要用一辈子来还的。
坦图慢慢爬回了床上,看着床帐愣了楞神,易维娜身体虚弱,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长途奔波逃命,也不知道现在还好不好。
先前他同特尔巴大吵了一架,就是因为妹妹。
就是因为不想将妹妹送走,怕她受不了路上的颠簸。
可是没想到,没想到特尔巴是为了他们好,特尔巴都是为了他们好。
坦图眼眶有些热,特尔巴是为了妹妹才叫他活下来的是不是?
矿工们那几日有些反常,是都知道这件事了是不是?
可因为他在矿工们中年纪最小,性子又冲动,所以他们瞒着他,让他逃命,他们自己去守着东家的矿。
那他,那他不就成了个胆小鬼了么?
坦图想到这里,攥了攥拳头,原本打算送出了信就陪着矿工们一起死的。
可是现在,东家还有事情叫他做。
东家叫他保护好那些矿工们的家眷,他们无依无靠,需要人来保护。
他还不能死,他不能死!
睡吧坦图,赶紧睡觉,等睡醒了,把身体养的壮实了,再去保护矿工们的家人。
婉儿很快的安排好了事情,她在这里已经耽搁了不少时日,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没有特殊的变故,成都会一直很安稳。
简单收拾好了东西,带上了她从建康赶来时带着的暗卫,婉儿即刻动了身。
路程不近,为了赶时间,婉儿还是骑马,婉儿摸了摸胯下白马的鬃毛,“又要让你陪我东奔西跑了,辛苦了,等回了建康,带你去见女朋友。”
白马高兴的迈了迈马蹄,婉儿笑了笑,坐直身子驾马离开了。
一行十几匹上好的汗血宝马就这么的,离开了成都境内。
说来婉儿九岁半那年学骑马,因建康的局势稳固,司徒南那个时候已经坐镇在桃源庄。
而建康附近大夫又都找了个遍,始终无人能治好祖母,婉儿便想亲自去其他的地方寻医。
她第一眼看见雪影的时候,它还没有这么高,小小的,是司徒南特意为婉儿准备的千里马。
可即便如此,婉儿还是没有这匹马高,那时,雪影虽然年纪小,性子却烈,婉儿吃了它不少苦头。
然而最后,她还是成功驯服了雪影,就好比眼前总总,她没有退路,没有依靠,无论多难的事情也要去做,也要想办法去做。并,一定会成功的。
周围的景物飞快的向后掠去,婉儿感受着铺面而来的风,双手紧紧的抓住马缰始终一马当先。
一路奔袭,到了左国城外的矿山上,不过用了十天的功夫。
婉儿站在矿山外,看着矿上人来人往,听着号子声不断。
这本是她的矿,矿上是她的工人,远处一排房屋是他们的妻子和孩子的住处。
这些人大多是因为战乱流亡来中原的羯族平民,婉儿收留了他们,他们很感激,感激到丢了性命!
婉儿骑在马背上看,那些屋子重新住了旁的人进去,可不知道矿工们的尸骸在何处?
想了想,婉儿带着众人躲进山里,叫暗卫去抓了一个管事的出来。
那管事的被绑来也不做什么害怕的模样,反而插着腰尖着嗓子喊大胆,还报出了自家主人的名讳。靳准!
靳准?婉儿禁不住凉凉笑了两声。
不提他还好,提起她婉儿便有些压制不住自己的火气,又看了看这管事的头上那血光饶顶的形状。
冷冷道,“敲他一颗牙下来。”
那管事的自然挣扎,故此暗卫不好下手,敲下来两颗,血糊糊的奉上。请罪道,“主子恕罪,这人不大老实,故此,多敲下来一颗。”
婉儿摆摆手,“无妨,他若再是不好好回话,过会儿是要全部敲下来的,现下多敲下来一颗也没什么。”
那管事的满嘴是血,捂着滚在地上呼痛。
婉儿用鞭子抬起他的下巴问,“如何?我是不是够大胆?其实,莫说是敲你两颗牙,便是要了你的命,我也是能做到的。你要不要试试?”
那管事的一脸惊恐,连连摇头。
婉儿满意的拍拍他的脸表扬道,“很好,实话告诉你,你那主子,我并不怕他。即便他亲自来救你,我要取你的命,他一时也是拦不住的。明白了么?”
那管事的又连连点头。
婉儿站起身,背对着他,“我要问的事情很简单,你们前些时候夺矿时杀的那些矿工们的尸骸都安置在哪儿?”
那管事的没敢多想,如实道,“大人说这些人晦气,没让这些人留在矿上附近,前些时候顺着往东,齐齐扔在了一个乱葬岗上。”
“东?”婉儿默念着,看了看那个方向。
那管事的忽然醒悟,“你……你问那些下贱的矿工,你莫非是这矿上的原主子?你此番,你此番?”
婉儿早已翻身上马,“走!”
一众训练有素的暗卫们齐齐上马,不出片刻,消失在视线中。
那管事的在原地愣了楞,先是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后来赶紧拍拍身上的土跳起来,大人等的人来了,大人要等的人来了。
婉儿赶到那片乱葬岗时,看见的是不下数千具尸体,有些已经辨认不出本来的面目化作了枯骨,还有一些被一卷草席裹着。
剩下还有一些腐烂了一半的,整个乱葬岗臭气熏天,蛇虫鼠蚁遍地,天上还有几只秃鹫盘旋。
她站在乱葬岗前许久,跪下重重的拜了三拜。
抬起头吩咐道,“联系咱们在这附近的几个矿,以及一些其他的产业,提出些银子来。购置棺木,将这乱葬岗的尸骨尽数收殓安葬了吧。”
其中这一伙儿暗卫的头领严安平觉着有些不妥,“主子,若是只安置数百人也就罢了,可这乱葬岗数千的尸骸,若是一一置备棺木,这样大张旗鼓,恐会引人注意。”
“就是要引人注意!”婉儿看了那乱葬岗一眼,“不然鱼儿怎会闻讯而来?”
她细细想了想,终于明白了发生这一切的源头到底是什么,也终于明白到底怎样才能杜绝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先前只因她对北地实在不够上心,只交好了一些坞堡主又结交了一些朝臣,后看着北方形势过于混乱,不大想涉足其中,由着这些矿自生自灭。
可现在想想,陈川胆敢听了讯儿半路劫杀,这靳准敢在汉国都城左国城外杀人夺矿,皆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那些矿工们,都是因为自己才会死的!
皆是因为群狼不够怕,是因为自己软弱!
既然如此,要想为他们报仇,要想以后再没有人死去。自己就要像在巴蜀之地那里一样,叫自己说的话无人敢不听!哪怕叫所有人畏惧,也不能叫他们再生出动手的心思来!
至于这乱葬岗上的尸骸,天下间时时有人会死,战乱时,许多人死在荒郊野外无人收殓。
她自然是管不了这天下间所有人的身后事,可既然看见了此处,她便不能不管,也算是缘分一场。
何况,有些尸体不好辨认了,她不想她的矿工们落下谁。
顺带着,这处她的动静越大,之后的事情才好图谋。
她已经烦透了循序渐进,好比她在巴蜀之地的图谋,难道要收拾靳准还要再等几年么?
她等不了!
待吩咐完了事情,暗卫们七七八八的赶往各处,她身后只跟着两个人,进了左国城找了一家客栈,将客栈中剩余的房间都包了下来,又和店家说,若是再有人退房,那些房间也都一律包下来。
沐浴过后用了些饭菜,婉儿开始了接下来的谋划。
其实要这靳准的性命,并不太难,王恬现在既然和自己结拜,又掌着天下第一暗阁铘钺,那他手底下的人手也是可以用一用的。
还有自己的暗卫加一加,只要布置妥当,杀一个人应该不太难。
难的是,杀了这位当朝重臣,事后怎么全身而退?
何况,靳准是中护军,当朝国丈!
不仅掌握着禁军,且位高权重,他的府邸,守卫必定十分森严。
进去杀人,胜算又有几成?
那不进去,将他引出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