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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冰淡淡回道,“我的事,母亲不要问,问了,儿子也不会说。至于十一弟的事,大约就是咱们想的那么回事。”
庾夫人被气笑了,“你们去旁人家里做客,胡作非为,还不许我说?”
“只是不想母亲白白操心,何况,不是什么大事。”
庾夫人想了想,叹了口气。
又看庾捃也是松了口气的样子,于是举起手啪的在庾捃头上打了一下,“你这个混小子,又弄黄了一门亲事,若不是你母亲去了道观不在家,我非得和你母亲好好说叨说叨。”
“婶母可千万莫要和母亲说,别将她气出个好歹来。”
“你还知道会将你母亲气出个好歹来?”庾夫人无奈道,“别只是嘴上说说,也要好好收敛收敛……”说罢叹了口气,“许是成家了就好些了。”
庾夫人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那位清儿小姐不错。”
庾捃细想了想,点点头道,“是不错。”
庾夫人看了看庾捃,又想了想那女孩子。还是摇摇头道,“算了罢,不合适。”
庾捃有些莫名其妙,给三哥纳妾看他做什么?
庾冰则岔开话题问了一句,“妹妹要回来了罢。”
庾夫人怔了怔,想到了说的是哪个妹妹。心中又伤心几分,喃喃道,“作孽啊。”
庾捃撇撇嘴,婶母接连死了两个女儿,不得不认了乡下刘氏的女儿为女儿。不仅要将刘氏接回来,那位只比四哥小一个月的庶姐也要被接回来。不对,以后不是庶女,是嫡女了。
怪不得四哥说那位姐姐有造化,可不是造化嘛……
另一头,公孙逸醒了。谢氏又去好一通哄,好容易哄回了院子。
将公孙清儿和小贾氏打发走,又请了大夫,才坐下喝口茶缓了口气。
外面的婆子又着急忙慌的进来道,“夫人,那人跑了。”
“谁跑了?”谢氏揉着额角不悦道。
“那个和庾四公子一起被绑起来的男子,没料想伤的那样重竟然能醒了,还跑了。”
谢氏琢磨了琢磨,“估摸着就是庾家的人,不然怎么能跑得出去。罢了罢了,别和我提庾家,头疼。”
婆子将还没说完的话咽下,管教婆子守在谢氏身后服侍她躺下。
转出屋去,吩咐道,“今天的事情桩桩件件透着古怪,去向家里报个信儿,还有,看看那男子跑出去了没有,找几个人去守着门。”
却没料到那人根本就没从门上走,直接被人扛着翻墙而出。
乐正醒过来的时候是在马车上,看了看眼前神色不悦的男子。
他心中焦急,不管不顾的跪下磕头,“大侠饶命,放了小的罢。小的老父重病,老母还在公孙小姐手上。”
“闭嘴!”那男子隐忍道,“若不是念在你还有几分孝心在,若不是公孙清儿那丫头救你一命,你现在早死了。”
当时他就在屋顶上,屋内还有两个姑娘在,看样子,公孙清儿还想着救人。他便没有出手,可饶是公孙婉儿没有出事,也不见得他会原谅这个男人。
他手中的毒针已经备好,公孙清儿再晚出手一线,这个男人早便死了。
乐正没有闭嘴,不敢闭嘴,他的父母双亲还生死未卜,他必须逃回去。
“大侠,大侠饶命,大侠放了小人罢。”
司徒南提起乐正,一只手很轻易的提起乐正,“记着,你不死,是因为你对我徒儿还有用处,你做下的事,便是将你千刀万剐也难解我心头之恨。走是不要想,除非你死了,我还眼不见心不烦。”
乐正心内一片冰凉,知道求饶没用,痛苦得直拿头去撞车厢。司徒南打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喊了声停,马车停下来。司徒南拎着乐正跳下车去,眼前是一条湍急的河流,不远处是一条瀑布,极高极高。
司徒南将乐正丢在地上,“正好我也不想看见你,不想押送你,你若是想逃,就跳下去。若是真有孝心,大难不死,我也不派人寻你。”
乐正犹豫着站起身,看了眼湍急的河水,他犹豫了一下,趁着司徒南不注意,往另一个方向跑。被司徒南一脚踹回来,口角鲜血直流。
“你跑不了,要么跳,要么走,选择给你了。”
“不敢跳就跟我走,只是别再寻死觅活。”司徒南斜眼看他,“我不能动手杀你,因我先前答应了我徒弟,为人师者,不好言而无信。你若是自己寻死,便不关我事。”
乐正眼前发花,脚步虚浮。
还要再跑,司徒南不耐烦道,“我再踹你两次,你必死无疑。没时间跟你耍着玩儿,不跳就随我走。”
不能走……
乐正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咬牙站到了岸边。
司徒南悠悠的声音传到他耳中,“也不见得一定会死,南方人多会水。”
乐正苦笑一声,南方人是大都会水,可底下河流那样湍急,会水之人也未必能活。可不跳,他又逃不出去。
想到这里,他眼睛一闭,当真跳了下去。
噗通一声,一个大活人沉了进去,这水流不仅湍急还很深,不然也不会形成瀑布。
车夫操着袖子站在司徒南身侧,“你逼死他作甚,嫌他呱噪打晕了便是。”
司徒南长叹口气,“我只怕我忍不住打死了他,我一生无儿无女,婉儿这个徒弟,当半个女儿来疼,竟险些让这么一个东西作践了。假若不是我不放心去看她,假若不是公孙家还有人亲近她。现下我徒儿的清白就毁在这么个东西手中了,看着他我如何还能忍得住?”
那车夫亦是跟着叹了口气,“你是该退隐,杀手就该无牵无挂,你这样牵挂着一个人,若是继续当杀手,肯定活不久。”
司徒南扭头上马车,车夫跟着,问道,“要不要我派人沿河搜搜,万一不死,给他个痛快?”
“不必!”司徒南神色不明,想起了公孙婉儿见他时说过的一句话,“若是不死,那便是天意,老天爷都要他活,谁还能叫他死?”
那车夫耸耸肩,见司徒南放下车帘子,问道,“去哪儿?”
“先回庄子,挑两个会武的丫头送进去。婉儿另有打算。”
而被司徒南提及的婉儿小姐此刻正睁着眼躺在床榻上一脸羞愤,“蠢死了,公孙婉儿,你真是蠢死了!”
春兰从屋外绕进来听见公孙婉儿的嘀咕声不由劝道,“小姐,咱们也不算太蠢,还有比咱们更蠢的三小姐在呐。听说又受了惊,在屋子里闹起来了。”
公孙婉儿猛地坐起来,“我知道了。”
春兰吃了一惊,心想小姐压根儿是不是就没听到她的劝。只听公孙婉儿接着道,“不一样,生意场中要筹谋布局坦荡气概,魄力和手段,宅院之争要步步为营料人于先,我拿做生意的那一套来对付这群女人行不通。”
春兰歪着头想想,想到了什么激动的问道,“小姐是要回府了么?”
“回府?”公孙婉儿默念着这两个字,又倒头就睡,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欧神医说他没有办法,还要找,直到找到能医治好祖母的人出现。
直到她有十足的把握能保护祖母的周全,在这之前,她要忍耐,忍耐,再忍耐。
不能回来,不能和小贾氏对上,不能叫人起了疑心。
那头公孙嫣儿砸了一屋子的东西,真帮着别人了,真帮着别人了,就说这个公孙鸾儿是头养不熟的白眼儿狼。
她千防万防,行事前一天明明派了人去盯着,没想到人家将计就计,晚一些打扮成小丫头溜出门去。明修栈道,暗渡成仓,她只盯着小凉亭,想着去见面的公孙清儿,压根儿就没想到公孙鸾儿自己亲自去找了公孙清儿。
一个两个的,都当她是傻子。若不是娘亲的人来告诉她,恐怕她还真将落水的事情当成是一场意外。没想到是公孙鸾儿和公孙清儿设计好了要推她落水,不……或许还不止,她们或许一开始设计的是叫她死,只不过是她福大命大。
公孙嫣儿满眼恶毒,想叫她死没那么容易。
没那么容易……
公孙嫣儿又搬倒一架屏风,恶狠狠想道,谁也不能叫她死,谁也不能,谁想害她,她就先害了她们,叫她们先死,都去死。
公孙鸾儿原本正睡着,听见旁边屋子里一阵闹腾,不由睁开眼睛喊人进来。
大丫头巧菁悄悄进了门,看见公孙鸾儿艰难起身,忙过去扶起来,流着泪道,“您是腿上又疼了么?”
说罢撩开被子看了一眼,看见绷带再一次被血浸湿了,哭道,“这些大夫都是没用的东西,开的什么止血的药材,怎么还在出血。”
但还是乖乖的去取过绷带,小心翼翼的替公孙鸾儿换过。
公孙鸾儿一直闷不吭声,等到那厢不闹了,公孙嫣儿喊饿,叫人送饭进去。她忽然问了巧菁一句,“郑府医在哪儿?叫他来给我瞧瞧。”
巧菁不满道,“小姐还是换个人来看看罢,郑府医昨晚出去,今儿傍晚醉醺醺的回来,现在不知酒醒了没有。”
公孙鸾儿依旧道,“叫他来。”
巧菁怕那醉鬼惊了小姐,不但看不好,反而看出什么毛病,还要再劝。公孙鸾儿将枕头砸过来,“叫他来,叫他来,叫他来……”
巧菁一惊,大小姐也要开始闹了?
也是,大小姐去救人,伤的反而比三小姐重,三小姐还活蹦乱跳的,大小姐一双腿却有好长时间不能走路,是该闹,是该闹。
于是点点头道,“小姐不生气,奴婢这就去找郑府医来。”
没过一会儿,眉目英俊的郑府医进了公孙鸾儿的闺房。
巧菁亲自守在门外,公孙鸾儿闻着了他身上的酒气。她的身子不自觉的发冷,开口声音也在颤抖,“阿修,咱们的事叫姨母知道了。你……你赶紧带我走罢……不然……不然我会死的……我会被活活打死的……”
郑元修的酒登时就醒了一半儿,怎么被发现了,怎么能被发现。
他看了看公孙鸾儿,她遮着脸,肩膀颤抖着,似乎在哭。
他搓着手在地上来回绕了两圈儿,“只是走得太急,你可备下盘缠了么?”
那边公孙鸾儿听闻愣了楞,“我不是将盘缠都交给你了?”
“那些怎么够?”郑元修脸上微恼,“你没出过门,不掌家,不知道柴米油盐样样都要花钱。何况,咱们还要过一辈子,那些远远不够。”
公孙鸾儿木然道,“那你将我梳妆台上的妆奁盒子拿走吧,里头还有一些贵重的首饰,还有我这个月的月例银子。”
郑元修毫不犹豫过去拿起一块帕子将妆奁盒子包起来,然后道,“我安排安排,明天带你离开。”
我带你离开,我会带你离开……
公孙鸾儿心里的某个地方又活了活,用手在膝盖上捶了几下,已经结痂的伤口再一次渗出血来。她满意的撩开被子,“可是阿修,我的腿废了,我以后是个废人,再也不能走路了,你会嫌弃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