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自请出府

蒻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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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老夫人果真听进去了,稳定着情绪,口中的唌水从嘴角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啧啧啧……”小贾氏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用手指捏着替老夫人擦嘴角,老夫人歪着眼睛想躲开,可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小贾氏便无视她的不情愿,替她擦干净后,将帕子嫌弃的丢在地板上。

    “我知道,你一惯看不上我,嫌弃我出身不好,又嫌弃我手段下作。”

    “可你倒是看上刘氏了,她也得有命当你儿媳妇不是?老不死的,你再不情愿,我也回来了。当年的事情,虽说是你将我发卖了的。可我知道,你没那么硬的心肠,也不过是听了上头几个老不死的话,我虽然恼你,也不恨你。还是会好好孝顺你的。”

    韩老夫人呼呼的喘着气,那模样随时都像要将小贾氏千刀万剐。

    “别这样看我。我也不愿意叫你做个活死人,可没办法,谁叫你不听话呢不是。放心,你毕竟是老爷的亲娘,我不会要了你的命。除了不能动,你五感齐备,能听能看能吃能睡,不用受苦便能享福,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说完似乎自己也觉着对一个活死人说话没什么意思,小贾氏起身将韩老夫人扶着躺下,“真是没想到,刘氏那样一个木头疙瘩,倒能生出一个玲珑心窍的好女儿。这母女两个,一个占了老爷的心,一个得了你的意,真是我想要的竟全都被她们抢去了。”

    “老夫人,您一定呀,得好好活着。公孙婉儿这一辈子要受的磨难还多着呢。您哪能这么快就去了,一定得好好儿的瞧着看着,看看她最后到底过得如何凄惨,也只有你看着,我才能消了心头的这口怨气不是?”

    说到最后,小贾氏竟有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而后,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行了,您歇着吧。估摸着老爷的书房外,她们还在闹呢。我得回去看看……”小贾氏用袖子遮着半张脸,眼睛眯成一道好看的线,“我得看着,那丫头,怎样离开公孙家。她这一走,我便要叫她再也回不来!”

    韩老夫人呜呜咽咽的似乎在哭,小贾氏没有看,撩起门帘,外间又开始下雪,扬扬洒洒的,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

    她抬起手接了片雪花,不一会儿在手心化开成了水,她笑笑,向公孙芫的书房走去了。

    公孙婉儿直感觉自己冷得要死,她裹着貂毛披风,又抱了手炉在手里并叫春桃回去取了棉被包着也还是冷。

    春桃看公孙婉儿昏昏沉沉的模样,过来探了探公孙婉儿的额头,“小姐,您的头好烫,咱们不能在风雪天里胡乱走动了,咱们回去罢。”

    公孙婉儿捂紧了被子笑,笑声很响亮,笑得周围树上的积雪似乎都震落下来。

    “回去了就不冷了?你错了春桃,这家里现在到处都是冷的。与其回去等着人家把咱们扔出去,不如走得体面些。”

    “还有老爷,还有老太爷,奴婢去求他们。”公孙婉儿摇摇头,“都这时候了,还要求谁去呢?”

    事情到了第二天了,父亲没有决断,老太爷们没有出面,显然已经有了考量。她到底不过只是个女娃娃,亏她还以为父亲转了性子,或许会多庇护她一些。

    老太爷们或许是年纪大了,可父亲,一盆盆的脏水泼到她身上,大冷的天,她冻得浑身发抖,父亲也只是看着。

    又走了一阵儿,春桃附耳提醒她到了,公孙婉儿徒然有了几分精神,睁开眼睛瞧,这书房外还真是热闹,白莹莹的雪,五颜六色的衣裳,配着映得人眼花。

    见她到了,人群中有了几声议论,公孙婉儿拿开被子扶着春桃走了几步,听见有人在哭,并小声骂她,“扫把星,祸害人的东西,怎么还有脸来这儿!”

    她扭过头看了看,是一个身穿玉涡色刺绣团云纹玉锦锦缎长袍,配红底白玉兰花合体罗裙,瓜子脸的女子。公孙婉儿脑子糊涂,想了半天才记起这位是她二哥,家中庶次子,公孙靖的生母陈氏。

    这个陈氏一向不多话,见了她也是绕道走,虽然知道有了儿子的这两位都不喜欢她,可没想到她病了一场,祖母病了一场,这位陈氏竟然也敢当面骂人了。

    公孙婉儿盯着她看了看,转过头去又往前走,待走到众人前头时,停了下来。恭恭敬敬的垂手侍立。

    因这一众姨娘跪朝着一个方向,她站着的位置特殊,乍然一看,仿佛所有人都在向她跪拜一般。

    春兰已经上去和几个看门的家丁说是公孙婉儿来了,公孙芫便打开门。

    公孙芫这几日没有离开过书房,神情有些疲惫,眼底隐隐有青色。

    公孙婉儿看到他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更何况,现下她难受得厉害,脚下虚浮,天旋地转的。只赶紧捡要紧的开口道,“给父亲问安。”

    公孙芫似乎抬脚要出来,可忽然又顿住,用手不住的拍着额头,极为痛苦的模样。

    公孙婉儿不管他,接着道,“婉儿近来病了一场,家里的事情知道的不多。”

    “可听闻有道长上门,说婉儿刑克祖母。”

    陈氏接口道,“你还刑克兄长,你大哥、二哥病重,全是因为你这个灾星。”

    公孙婉儿深吸口气,眼前昏昏沉沉,她捂着胸口道,“暂且不管这位道长说的是真是假都好……婉儿……”

    “莫要再狡辩了,你这扫把星,你……”

    “你闭嘴!”公孙婉儿原就头脑昏昏,这陈氏叽叽喳喳的没个完,着实讨厌。她提起一口气怒喝一声,又接着道,“暂且不管那位道长,既然有了这个说法,婉儿自应当避嫌才是。如此,也不累姨娘们雪地里跪着受苦。婉儿自请出府便是。”

    一言既出,众人更惊。公孙芫也有些愕然道,“婉儿说的什么话,你是府中的嫡女,哪有养在外头的道理。”

    “养在哪里还不都是咱们家的嫡女。”说完这一句,公孙婉儿耗尽了力气,软软的搭在春桃身上,“父亲帮婉儿安排便是,婉儿明日便走,祝两位哥哥早日大好,也愿祖母身体早日康复。”

    公孙芫还欲说话,小贾氏盈盈袅袅的走进院子用手帕捏着擦眼角,“咱们家的嫡小姐真是懂事,听着都叫人心疼。”

    公孙芫头疼的症状在看见小贾氏时仿佛便好了,他嘴角擒着笑过去将小贾氏拉进怀里柔声道,“一大早没有看见你,去了哪儿?”

    “外头雪好看,屋子里闷得慌,出来走走罢了。”

    语毕,小贾氏看看公孙婉儿,“老爷,嫡小姐一片孝心,老爷合该成全小姐才是。”

    公孙芫思忖片刻点点头道,“那婉儿回去收拾一下,明早,便暂且出府住上一段时日。”

    公孙婉儿倒在春桃身上勉强露出一个笑脸。春桃隔着厚厚的棉衣都能觉出公孙婉儿身上灼人的温度,急的双眼通红,见公孙婉儿事情办完。忙叫婆子们过来背公孙婉儿出去。

    陈氏难免幸灾乐祸道,“这扫把星还算有自知之明,方才还冲我横呢,她也不看看自己现下是个什么情形,还把自己个儿当嫡子呢。”

    赵氏掐了她一把,“少说几句,你迟早要因你这张嘴,惹下大祸。”

    陈氏吃痛不满道,“我被这么个小丫头当众下了面子,难道还不许我说上几句。”

    赵氏眼皮子一翻,“小贾氏是老爷的手心,嫡小姐是老爷的手背,手心手背都是肉,唯独咱们不过是老爷一左一右脚下的一双鞋,若不是生了儿子。现在哪还容得你我在这院里喘气说话,当半个主子的养着。打老爷的手背,只能是另一只的手掌心,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你若是不想靖儿小小年纪没了母亲抚养,便安安心心做个哑巴做个瞎子。熬到儿子出头将来分出府去,你也算熬出了头。”

    陈氏不以为意,“你就是太小心。”

    赵氏懒得再理她,陈氏自己要作死,她也拦不住。

    公孙芫抱着小贾氏又进了屋子,一众姨娘们三三两两的散了,赵氏带着人没有回自己院子,反而去了清风院。

    彼时公孙婉儿回来的路上就昏了过去,春桃正忙着请大夫来看。

    赵姨娘进门时,正好赶上几个请大夫的丫鬟驾着大夫一路飞一样的跑回来。她没有挡着路,往旁边站了站。

    院子里鸡飞狗跳忙忙乱乱,赵姨娘看着,一直没有进去,直到看见大夫出来同春桃说了几句话,其中一句似乎在说,“醒了。”

    醒了就行。

    旁的话她没有听。这嫡小姐不是旁人,就是死了也能活,大夫说的话就是放屁。

    赵姨娘没有理那喋喋不休的大夫,撩起帘子进了门,春桃还在外面,屋里只留了春兰。

    春兰看见赵姨娘进来,立即戒备起来。

    赵姨娘笑笑,知道嫡小姐身边儿有个一根筋的丫头,想必就是这个丫头。

    春兰磨牙霍霍,又要咬人,公孙婉儿虚弱道,“春兰,不许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