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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虫子?”另一个丫头也侧过头去看,待看到瑛婶儿身上密密麻麻的虫子爬出来,瞬间也吓得尖叫起来。
这时,人人只顾着公孙婉儿那里在闹,她们也不知道这该怎么处置,只好草草将白布盖到瑛婶儿身上,就退了出去。
公孙婉儿哭了许久,直到哭得没有力气,晕了过去。
一个小丫头过去悄悄和春桃说了这件事情,待得春桃过去看时,果然看见瑛婶儿身子旁边有一圈儿密密麻麻的虫子尸体。
只是这虫子怎么会都死了呢?
她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这事情应该告诉谁?
老夫人也没醒过来,老爷不靠谱,太老爷们她不敢去打扰,夫人么?
夫人脾气好,可耳根子也软,瑛婶儿这个时候自尽了,说不准会被有心人传出什么去。
怎么偏偏在太老爷出事的当天瑛婶儿自尽了呢?在外人看来不更像是,像是……殉情?
春桃打了个寒噤,这件事情还是先告诉小姐,让小姐来处理为好……
只是小姐现如今的样子,还能处理这件事情么?
那瑛婶儿到底该怎么办?就这样草草埋了么?按着小姐待瑛婶儿的情义,过后会不会怪她。可若是不埋,要不然告诉夫人?
春桃叹了口气,索性到了冬天了,尸体就这么搁着应该也不会坏。
只是春桃没想到的是,公孙婉儿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晚上。
醒来后,公孙婉儿看了眼床上悬挂着的床幔,恍惚中觉着,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
可是……
她蜷缩着身子,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还骗自己做什么?
她有些自嘲的笑笑,自己没有母亲疼爱的命么?上一世如此,这一世还是如此。
床幔上挂着的锦囊晃了晃,她探手摘下来,先前老太爷们转了性子,忽然对她这个府中的嫡曾孙女儿关注起来。
瑛婶儿和她商量着,送老太爷们一件儿礼物,试试看老太爷们的意思。
当时送的就是这个锦囊,里面正是老太爷们大为感兴趣的血符。
不成想,血符送过去之后没多久又被送了回来。
带回来的话是,“既然是道长送给婉儿辟邪的,那这血符自然就是婉儿的东西,他们这些老家伙收着做什么?”
不仅送了回来,老太爷们还送过来三大箱子的玩意儿,字画,书籍,古玩,珍宝,那个时候公孙婉儿还小,送这些东西,她根本用不上。
不过是给她大大的撑了一回场面,当时公孙婉儿对那些东西研究不深,不过听瑛婶儿的意思,那些东西价值不菲。
知道了老太爷们的意思比什么都重要,东西什么的,她看得很淡。
于是命人又通通抬了回去,倒是老太爷们也没有再送过来,只是道,“这些东西既然是送给婉儿的,那就断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不然反倒显得他们这些长辈小家子气。既然婉儿现在不要这些东西,那么太爷爷们就替婉儿收起来,等婉儿日后嫁人时做添妆之用。”
公孙婉儿只好应了。
当时瑛婶儿看着那个锦囊怎么看怎么欢喜,于是就把它挂在了公孙婉儿的床头,三年来,从来没摘下来过,几次换洗床帐也都是小心的避开。
瑛婶儿说,“既然是避邪的物件儿,那就挂在小姐床头吧。叫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近小姐的身,叫咱们小姐平平安安的长大。”
公孙婉儿那时看着她问,“那婉儿长大之后呢?”
“待小姐长大之后就嫁人了,嫁人之后会有小小姐和小小少爷,到时奴婢再帮小姐带孩子。保管和小姐一样白白胖胖的。”
“嗯嗯。”公孙婉儿点点头,“养得白白胖胖的,额间点上朱砂,穿上一身红,最好一男一女,手上……手上抱着鱼。”
瑛婶儿脸上一黑,“小姐尽会打趣奴婢,奴婢说正经的呢。”
“恩?我也是说正经的呢。”
公孙婉儿将锦囊贴在胸口,睡梦中,不知梦到了什么,一滴一滴的眼泪打在锦囊上。
锦囊里的血符慢慢的化开了一点儿,再然后一阵耀眼的红光闪过。
屋外的丫头看了看里间,只当是烛心爆了爆。想着,里头是不是太亮了些,小姐不好休息。
于是轻手轻脚的走进去,先是隔着帐子看了看里面,没看出什么来。就悄悄的灭了两根蜡烛,然后披着衣服去外间睡了。
原本守夜的丫头是要睡在里间的脚踏上的,主子一醒来有什么吩咐丫头们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可公孙婉儿极为反对这种不人道的规矩,于是瑛婶儿就在外间给丫头们支了一张软榻,晚上的时候,丫头们就歇在那里。
生上炉子,很暖和。
待那丫头出去后,公孙婉儿翻了个身,胸前的锦囊诡异的悬浮起来。
里面的血符透过薄薄的锦布钻了出来,在空中渐渐凝聚在一起,隐隐的散发出微弱的红光。等到那滴血都钻出了锦囊,锦囊吧嗒一声,掉在了床上。
随后,公孙婉儿头顶上两道肉眼看不见的金光杀气腾腾的攻向那滴鲜红的心头血。那血是张观圣的师父临终前取血又用毕生修为所化,虽说现在不是符文而是不成形的一滴血,可也不是凡人所化。
再加上它受了公孙婉儿的伤情泪,认了主,便也和两道金光纠缠起来。
那两道金光是什么来头,可是一文一武两位上仙所化,它们争斗多年都没能融进公孙婉儿的身体里,哪里就能叫一滴凡人的鲜血占了先机。
于是一打二,三方缠斗起来。
渐渐的,那滴血,光芒暗淡,眼看要败下阵来。两道金光大喜,攻势稍缓。
就这片刻功夫,被那滴心头血抓到机会,扑向公孙婉儿,顺着嘴唇,进去了……
时间禁止了一瞬儿……
公孙婉儿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两道金光在空中盘旋着,半响后达成了共识一齐涌入公孙婉儿的身体。
可惜,它们到的实在是太晚了些。
那滴血已经迅速融进了公孙婉儿的心脉当中,两道金光在外面盘旋了许久,实在是找不到机会,可又不甘心这么离开。
倒是可以赶那滴血出来,可这是公孙婉儿的身体里,在这里大战,只会叫公孙婉儿心脉俱断,元神错乱。两道金光都是两位上仙留下的一缕神识,知道这有可能是自己将来的徒弟,心脉俱断也就罢了,肉体凡躯,大不了弃了肉身,再寻一具身体。
可若是乱了元神,可就影响了资质。影响了资质,那他们两人还争个屁啊。
他们左右徘徊不去,不知不觉间发觉那滴心头血的光芒更加暗淡,于是化形漂浮在公孙婉儿的心脉外盯着看。
玄青老道眯着眼睛循循善诱,“哎哎哎,老道看你也是个灵物,你霸占着的这具身躯可不同寻常,乃是我二人擅改天道诞下的超外之物,你若是执意不肯离开,怕是很快便会形神俱灭喽。”
天轮上神脾气就没有那么好了,“好话不多说,你若是不走,打得你走。”
玄青也跟着点点头道,“他脾气不好,可是真的会动手的。我说你……”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滴血,于是就只能称呼,“你……乖乖的出来罢,老道还能为你寻个好去处,你有此灵性,虽无躯体,可也未必不能修炼。”
天轮斜眼看着玄青这副诱拐姿态,不禁又赏给他几记大白眼。
可他不得不承认,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他嘴上说得厉害,可他自己也知道,不能在这里大打出手的。
那滴血显然也有灵,它隐在公孙婉儿的心脉中,虚弱道,“主人,主人……”
听见这句话,玄青的脸色有些难看,“有灵无智,说不通……”
天轮嗤笑一声,甩了甩手,手中出现一柄巨剑,“我……”刚要劈下去。
想了想,换成了一柄剑鞘。
举起手又要劈,想了想,又换成了一把尺余长的短剑。
这一回连想都不用想,天轮把手中的短剑挥了挥,气急败坏的跺着脚骂道,“真是憋屈。”
又看见玄青老道,他便更加生气,“你去把那个东西揪出来,老子一剑叫它形神俱灭。”
玄青用手笼着袖子,看了看公孙婉儿的心脉,又看了看天轮,“只怕形神俱灭的是这个女娃娃。”
天轮愣了愣,看着公孙婉儿的心脉和那虚弱的心头血融为一体,并渐渐呈现衰败的气象。不由皱眉道,“这该死的。”
“你倒是想个法子。”
玄青郑重道,“只能,你我二人融进那滴心头血中,护住它,便是护住了这女娃娃的心脉。”
“你是叫老子融进一滴凡人的心头血中?”
“一缕神识而已,一缕神识而已……”玄青撇撇嘴道,“你我二人争争斗斗了这么多年,都没能融进这女娃娃的心脉中授她传承,反倒叫这滴血抢占了先机。可见,也是天意。”
“要是老子本体在此,哪会如此受制。”
“本体估计不知道被关在哪里受罚……”玄青老道叹了口气,“神王遮蔽天道,你我现在在凡间只余这一缕神识,而且你我日夜内斗,虚耗了八年之久。若不然哪里会让一滴凡人之血占了这莫大的便宜。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要么保下这女娃娃一条命,要么就只能看着这女娃娃魂飞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