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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下来,用过晚膳梅氏抱着赵晴儿在院子里散步,韩妈妈跟在她身边轻声细语的说着话:“……说实话,静安县主的医术确实不简单,那般情况下,她也能保母子平安,要是换做别人,昨晚不说一尸两命,至少孩子肯定保不住了。”
“那倒是。”梅氏唏嘘道,“就算没去看,也能想象得出当时的惊险。”
几个人拐了个弯,赵晴儿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韩妈妈道:“小郡主要走左边。”
“好,好,走左边。”梅氏就换到了左边,赵晴儿就不哭了,乖巧的趴在她的肩膀上,梅氏无奈道,“说她笨,可只要一点不同她都能发现,也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韩妈妈笑了笑,道:“小郡主其实就是聪明的,等稍微大点就好了。”
梅氏笑了笑,道:“托您吉言,希望如此吧。”
心里却想起昨晚的事,不由觉得可惜:“看来我也是小看静安了,她居然在进太子府就不动声色的露了风声,引得太后和皇后都去了。”这要是没去,今儿可就热闹了。
“怎么能笨的了呢。您想想她这点年纪医术这般了得,要是蠢的怎么能学的会。”韩妈妈低声道,“不过,这一胎后,沈夫人往后就不能再生了,冷眼瞧着,怕是要嫉恨县主的。”
“这还不好啊。”梅氏轻轻揉揉的拍着赵晴儿,含笑道,“等太子大婚那日,我想法子去看看她。”
韩妈妈担忧的道:“太后娘娘那么生气,将孩子也抱走了,您看她老人家会不会……”
“在太子大婚前断断不会的。”梅氏凝眉道,“她也不傻,能瞧得出来的。”
韩妈妈点了点头,叹气道:“可这瞧得出来也没用,她一个妾室,还能怎么样。”太后娘娘要治她,还不是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只要到时候安抚好太子也就无事了。
“有太子在,捏不死的!”梅氏说着,见乳娘迎过来,忙将赵晴儿递过去,捶了捶自己的肩膀,“她若是轻易就能被谁弄死了,当初亦不可能被……”她说了一顿,道,“说起来,我姑母还没给我回信。”梅氏说着叹了口气,“她年纪也不小了,这一胎还不知什么样,岭南那边的大夫稀奇古怪的,我就真怕她出事。”
梅氏和姑母的感情比和自己的亲生母亲还要好,就连韩妈妈也是原来贞王府的嬷嬷。
“你放心吧,有郡王在呢,不会有事的。”韩妈妈说着,眼中露出羡慕之色,“郡王和郡王妃的感情,可真是几十年如一日,奴婢这么多年,都不曾见过第二对。”
梅氏也羡慕不已,当初她成亲时什么都没有想,只想找一个对自己好的男人,能像姑父和姑母那样,简简单单恩恩爱爱的过一辈子。
不过,愿望总归是愿望啊,这世上能成为佳话传奇的,实在是凤毛麟角。
更何况,这世上也没有男子能像姑父那样一心一意的了。
当初她觉得赵勋太顽劣不好掌控,赵勋却要温和许多,又是世子……没想到不过几年的功夫,兄弟二人就翻天覆地了。
赵政的心思不纯,对感情更是多了算计。
如今想想,赵勋反而要纯粹许多,听说静安以前的容貌可是奇丑的,他也不曾嫌弃……不过,以他的性子,也不会谈的上多喜欢。
赵勋的心里只有他的大业和野心。
“不想了,有的事情急不得!”梅氏道,“有的事情,要抓紧一点才好啊。”
韩妈妈垂着头没有说话。
“我去正院看看。”她说着,往前走着,“如今家里太冷清了!”
韩妈妈道:“王妃正在打点,按奴婢看到年底世子爷说不定就能回来了。”
梅氏挑了挑眉,笑了笑:“按她的手法,莫说年底,恐怕永远都回不来了。”话落,抚了抚鬓角,由韩妈妈扶着去了正院。
荣王妃正在跟汪道全说着话,听到她来两人话头止了一下,梅氏进了宴席室,道:“娘,明儿有什么事让我做的,您这会儿吩咐了吧!”
“我刚和汪道全说这事儿。”荣王妃道,“翁夫人那边怕是不来了,听说是要去法华寺祈福,她家长孙昨天掉池塘里呛水了,幸好发现的早,要不然人就没了。”
“天气热,小孩子就贪玩。”梅氏凝眉道,“晴儿也不大好,要不明儿我去一趟法华寺,只是家里的事,您一个人……”
荣王妃摆了摆手,道:“这点事有什么办不过来的,你明儿一早就去法华寺,和那边的主持大师提前说一声,让他将他自己手上那串佛珠送给翁夫人。”
“知道了。”梅氏点了点头。
太后靠在软榻上揉着额头,不耐烦的道:“那孩子,醒了没有?”
“没有,一直睡着,不管怎么喊都不吃也不喝。”邱嬷嬷觉得这孩子恐怕养不活,傻傻的,这都一天一夜了就知道睡觉。
太后蹙着眉:“请太医来瞧瞧。”她说着坐了起来,又道,“查的怎么样?”
邱嬷嬷就回道:“查了,梅世子妃去了两回,听说前些日子还去了一趟,带了好些东西去!”
“可真够能耐。”太后冷笑了笑,“看来,是都瞧着哀家老了,一个个的都不将哀家放在眼里了!”
邱嬷嬷垂着头没有说话。
“齐氏近日在忙活什么?”太后端了茶,邱嬷嬷回道,“荣王妃明儿要宴请几家的夫人,近日都在忙着这件事。”
太后咯噔一声放了茶盅:“去和翁阁老说一声,让他走驿站给正卿捎个口信,说哀家想要匹上等的宝驹给年哥儿,也不着急,让他慢慢找,势必要找匹好一些的。”
“是。”邱嬷嬷垂头应是,“沈氏那边,怎么办……”
太后就站了起来,扶着邱嬷嬷的手进了隔间里,两个乳母陪着年哥儿在里头,那孩子跟没气儿似的躺着,若非一挺一挺的小肚子,还真是以为人没了。
“一个妾!给樱姐儿留着,免得那孩子将人心想的太简单了。等太子腻了,就收拾了。”又道,“我怎么听说正卿还给太子送了个美人?”
邱嬷嬷点着头,道:“是有这事,府里头就她和沈氏两人,近日太子都歇在那边。”
“那就等大婚后封个夫人吧。”太后道,“封个夫人,就热闹了。”
邱嬷嬷明白,太后这是要让太子后院平衡起来,一个正妃,一个侧室并着两个夫人……
就看谁能活到最后了。
“听说崔家那位大小姐是个实诚人。”邱嬷嬷道,“要不,给她房里放个懂规矩的嬷嬷?”
太后含笑点了点头。
第二日,梅氏在法华寺等了小半日,才知道翁夫人来了在殿前拜了拜捐了香油钱就走了,她连人都没有见到,她顿时沉了脸让韩妈妈去打听。
过了一会儿韩妈妈回来道:“主持方丈请她来后院香房小坐歇息,还提了您也在这里,她便推脱说家里还有事,就带着丫头婆子走了。”
“这么说,是在躲着我?”梅氏若有所思,“是有什么人和她说什么话了?”
要不然大家没什么来往交集的,以翁夫人首辅夫人的地位,完全没有理由避着她。
“回去后打听一下吧。”韩妈妈道,“正好家里今儿来了好些夫人,可以问一问。”
梅氏点了点头,扶着韩嬷嬷道:“嗯,回去再说。”两个人便回了荣王府。
沈橙玉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才回了一些神,紫苏见她醒来,忙给她整理了枕头,柔声道:“炖了汤,您先吃些东西,一会儿还要吃药。”
“嗯。”沈橙玉微微颔首,摸了摸自己的脸,“先打水帮我梳洗一下,再换身衣裳,实在是难受的紧。”
紫苏应是,沈橙玉身体一动,下身疼的她冷汗直流,她揪着床单整个人如泡在水里一样,紫苏看着心疼:“奴婢看过了,割开这么大一个口子。”她用手比划一下,将近一根食指那么长。
“呵呵……”沈橙玉笑了笑,道,“做大夫的就是心狠,什么事都能做。”
紫苏也心有余悸,昨天晚上静安县主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害怕,拿着刀那么冷静,尤其是她伸手进产道拉孩子的时候……这辈子她都不敢去想。
“不管怎么说,母子平安已经是万幸了。”紫苏安慰道,“也得亏昨天生了,要是等到太子大婚那日,只怕是更加麻烦。”
沈橙玉不置可否,她就是算着这个日子生孩子的:“太子呢,今儿可来我这里了?”
“没有,听说中午的时候去坤宁宫看过小公子,太后取了乳名叫年哥儿。”紫苏道,“一直睡着,乖的不得了。”
沈橙玉眼睛就眯了眯,她的儿子,生下来她就只看了一眼……
那个老乞婆,居然将她儿子抱走,以为这样就能抓住她的软肋?
她的儿子,谁都抢不走。
“等着吧。我倒要看看她的宝贝侄女进了门,是不是和那个老乞婆一样是个聪明心狠的。”沈橙玉冷笑了一声,侧目看着紫苏,“从今儿开始,我所有进口的东西,只有你和紫菱去做,旁的人一概不准动。”
“奴婢晓得,您的药都是奴婢亲自抓药煎药的,就连县主开的药方奴婢也拿去旁的医馆让人瞧过,确认没事才拿回来的。”紫苏道,“现在不同于应天,奴婢和紫菱也是处处提醒吊胆,小心谨慎。”
“嗯。”沈橙玉点了点头,“等着吧,等到了那日我就让太子将你们二人都收了房,往后一世衣食无忧。”
紫苏红了脸垂着头道:“奴婢不想留在宫里,若是主子真心疼奴婢,等到了三十岁您放奴婢出去就好了。”
沈橙玉就扫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定会如你的意。”
想让我死,我偏要好好活着。
“梅念茹最近在做什么?”沈橙玉说了这么几句话,刚刚恢复的脸色又渐渐白了起来,有些体力不支的样子,紫苏回道,“荣王妃今儿在家里办了赏荷宴,去了好些夫人小姐。”
“这个节骨眼,能请到的怕也是不打紧儿的吧。”沈橙玉道,“她想救赵正卿回来,用这个法子可不行。”
紫苏应是,沈橙玉顿了顿,吩咐道:“取了笔墨来,我说你写。”
“是!”紫苏说着,取了笔墨来,沈橙玉闭着眼睛慢慢说着,紫苏的字写的很快,字也很好看,一共是两封用不同颜色的信封装好,就听沈橙玉道,“两封信,你知道各送到哪里去吧?”
紫苏应是。
沈橙玉就闭上眼睛慢慢睡着了。
六月初六,太子大婚,全城轰动,赵凌高头大马红袍加身去沐恩侯府迎了方樱进门,前堂拜着天地热闹非凡,一边的侧门里,一顶粉红的轿带着丫头婆子由嬷嬷引着也进了府内。
崔婧容在院子里下了轿子,房间布置的也是喜房,只是没有龙凤烛,没有新郎,没有来观礼闹洞房的人……
和前院的热闹和正院里的川流不息相比,她这里真的是冷冷清清的。
有个年纪约莫四十来岁的嬷嬷迎着她上前行了礼,笑道:“奴婢是坤宁宫的花嬷嬷,太后娘娘这回一共遣了奴婢和张嬷嬷来,张嬷嬷去了正院,奴婢往后就您这里服侍您了。”
崔婧容穿着淡粉的宫装,容色清丽脱俗,淡淡一笑行了礼:“花嬷嬷好。”
“奴婢去给您弄热水,您先洗漱用了晚膳,这三日太子爷都来不得您这里,您安生歇着就好了。”花嬷嬷说着扶着崔婧容进了房里,柔声道,“您也不用心里难过,这女人成亲不过一日,多风光也要回归柴米油盐,您往后啊只要服侍好太子,开枝散叶。到时候别人有的,您也不会少的。”
崔婧容笑笑点头应是,在花嬷嬷服侍下褪了衣裳进了浴桶,她含笑道:“嬷嬷不必服侍我,我自己一个人就好了。”
“那成,奴婢就在外头,您有事喊一声就好了。”花嬷嬷说着退了出去,放了帘子。
崔婧容静静坐着,眼角通红,眼泪便无声的滑落在水中,她慢慢往下滑,将整个人浸在水中,刚刚过肩的长发飘在水面上。
她瞪着眼睛,看着前面,浴桶很大,一共用了三十六块木板,不知道是水面木质的,还透着一股清香。
哗啦一声,她从水里露出头来,唢呐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可依旧清晰的在耳边。
她就这么嫁人了,静悄悄的。
曾经幻想的那么多的美好,终于彻底的破灭了,她是妾,别人明媒正娶拜堂交杯,而她只能孤零零的待在一个院子,等着一个男人想起她来,看一看她!
这一天,就是她的一辈子!
“花嬷嬷。”崔婧容抹了脸上的水渍,花嬷嬷进了门,笑道,“您有什么吩咐。”
崔婧容问道:“静安县主今儿来观礼来了吗?”
“来了。”花嬷嬷回道,“太子爷昨儿晚上派了魏公公去的郡主府,特意叮嘱说今儿郡主和县主一定要来观礼的。”按理,方朝阳和顾若离是应去沐恩侯府送嫁的。
崔婧容就有些坐不住,她好久没有见到顾若离了……
好想和她说说话,哪怕远远看她一眼也好。
在这个世上,也只有她和娇兰,是真心实意对她的。
“我能不能……”崔婧容的话的还没说完,花嬷嬷就笑着道,“怕是不好办,那边人多,县主又是顶惹眼的。”
崔婧容垂着眼帘,淡淡的道:“知道了,我再泡会儿,您出去吧。”
花嬷嬷笑着应是。
赵凌的婚事办的很热闹亦很隆重,方樱的嫁妆抬了一百二十百抬,浩浩荡荡的出的沐恩侯府的门,真的是应了那句最后一抬还未出门,前面的已经停在了太子府中……
嫁妆打头的,是樊氏送的一对凤钗,是这两日才补上的。
顾若离吃过喜酒便和方朝阳一起坐车回家,李妈妈给二人倒茶,笑着道:“那一对凤钗可真是漂亮,做的真是又精致又华贵。”
“原是没送,这两日太子府里闹出事了,她才送了对凤钗去。”方朝阳不屑道,“也亏方家当成个宝贝,要不然,这面子往哪里放!”
皇后是为了安抚沐恩侯府,表明立场和态度,沐恩侯府自然就摆在最前头,以示皇恩浩荡,对这门亲事的重视。
“谁也不知道会这种事。”顾若离含笑道,“皇后娘娘的反应已经无可挑剔了。”
方朝阳没有说话,她是替太后生气,这门亲事樊氏虽同意了,可重视的程度却远远不够,如今出了沈橙玉的事她才重补了一对凤钗,真的太过明显了。
“往后每隔半月,你就去宫中给太后娘娘请脉。”方朝阳喝着茶,眯了眯眼睛,“别人,我不放心。”
以前太后是闲人,可有可无,现在不一样,方家又多了一个太子妃,她就成了风头浪尖了。
顾若离应了。
第二日,宫里下了懿旨,抬了太子府里的柳月做了夫人。
顾若离来给沈橙玉拆线时,是方樱过门的第六天,她先去了正院,方樱知道她要来迎出了暖阁,站在阶梯上望着她一笑,道:“静安!”
“叩见太子妃娘娘。”顾若离上前行礼,方樱就笑着虚扶了手,“和我客气什么,快进去坐。”
方樱比她小几个月,当初在及笄礼上她记得太后提过一句,生的娇俏可爱,身材高瘦看上去很舒服。
“今儿来,是给沈夫人复诊的?”方樱见她的婢女提着药箱,就知道她来的原因,就听她回道,“是,今儿正好是第十天,我来拆线。”
方樱点头,让人给顾若离泡茶,道:“那天的事我听说了,真是又惊险又吓人。我可真是佩服你,一点都不慌,还能沉着应对。”
顾若离望着方樱笑笑。
“往后你得空常来我这里坐坐。”方樱看着她道,“我们以前不大走动,以后却是可以多走走啊。”
顾若离应是,回道:“是,一定常来走动。”
“我不耽误你的事,你这是还要去给沈夫人复诊呢。”方樱道,“我让张嬷嬷陪你去。”
一边,一位五十来岁花白了头发,生的圆润富态的嬷嬷笑着走了过来,朝她行了礼:“县主安好。”
“有劳嬷嬷了。”顾若离说着起了身,和方樱告辞随着张嬷嬷一起出了门,张嬷嬷边走边笑着道,“县主,奴婢唐突,想和您求个解。”
顾若离嗯了一声侧目看她,就听到张嬷嬷道:“这女子宫寒,用这个方子行不行。”
宫寒,谁宫寒?她看了一眼张嬷嬷接过来,果然是一张调理宫寒葵水的方子,她看了一眼颔首道:“方子没什么问题,只是病症对人,还要是找位大夫瞧过再开方子的好。”
“是太子妃用的。”张嬷嬷笑着道,“要不,一会儿您再回来辞行时,给我们太子妃瞧瞧。”
顾若离扬眉,让她给方樱看病,是打算试试她的心是向着哪边吗。
行啊,她颔首道:“那不如现在就回去?”
“不用,不用。”张嬷嬷就笑了起来,道,“等您这边忙完了您再去也不迟啊,又不是顶着急的病。”
她点了点头,两人就穿过正院前的小花园去了对面的橙院,沈橙玉的身边的大丫头早早迎在了门口,见她们来就上前行了礼:“县主安好。”又和张嬷嬷福了福,“嬷嬷好。”
顾若离微微颔首,大家一起往耳房去,紫菱话不多垂首跟着打了帘子。
“县主。”沈橙玉躺在床上,不过十天人暴瘦了下来,原本圆润的双颊,此刻颧骨有些突出来,露出尖尖的下巴,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劳累您又多走一趟。”
“无妨!”她上前去给沈橙玉扶了脉,身后赵凌唰的一下掀了帘子进来,“静安,你可算来了,你瞧瞧玉儿,她这些日子一直喊着疼,人也瘦了许多。”
顾若离收了手和赵凌行了礼,回道:“沈夫人伤了元气,要多调理一些日子才能有效果。”她说着问道,“恶露可正常了?”
一边的紫苏回道:“每日来针灸的太医说,这样的量算是正常的。”
“那就好。”顾若离在一边的盆里洗了手,举着手和紫苏道,“把她衣服腿了,我看看伤口。”
生孩子的时候不一样,那时候疼的顾不得羞耻,可当下沈橙玉的脸还是不由自主的红了,哀求的看着赵凌,也不说话。
“静……静安啊,你轻点啊,玉儿他怕疼。”赵凌说着,握了沈橙玉的手。
顾若离余光就扫了一眼张嬷嬷,不由头疼,这不过一个太子府就这么多事,若是将来……她含笑道:“好,我轻点。”
张嬷嬷就没有出去,一直站在门口候着,含笑看着这边。
沈橙玉捏了捏赵凌的手,意思让他讲张嬷嬷请出去,他朝他摇了摇头……
张嬷嬷是方樱房里的嬷嬷,又是太后派来的,她在这里又没做什么说什么,遣了别人走,岂不是要让方樱和太后不悦。
沈橙玉就撇过头去,没有说话。
顾若离手法很快,一会儿便就净手收了器具,和赵凌道:“伤口复原的很好,仔细养着就好了。”又看着沈橙玉,“若感觉还不错时,就多起来走动走动。”
沈橙玉应是:“有劳县主。”
“静安。”赵凌松了沈橙玉迎过来道,“我有话和你说,正好送你出去吧。”
顾若离颔首,和赵凌一前一后往外走,就听他道:“我送你的铺子还不错吧,听说你打通了要将同安堂扩大,那边够不够,要是不够我将两边的也一起买下来送给你?”
“暂时够了,要是哪日不够了,我再和您讨。”顾若离淡淡回着,赵凌就高兴起来,“行,远山不在家,往后你有什么事尽管和我说,我能帮你的一定帮。”
顾若离道了谢,赵凌又道:“我……我今儿晚上要去容儿那边,你和我说说,她性子怎么样,都喜欢什么?”
崔婧容吗?她和方樱一起进门,直到今天才圆房吗。顾若离心里叹了口气,望着赵凌道:“她性子比较安静,喜欢什么我亦不大清楚,太子自己了解岂不是更好。”
顾若离的性子赵凌算是清楚一些了,还真是和旁的女子不同,对别人的事一点都不好奇,也不是嚼舌根刨根问底的,他笑着道:“成,我自己去问她。”
她笑了笑:“那我去和太子妃辞行,就回去了。”
赵凌点头,一脸的和气:“那你常来走动啊!”
顾若离福了福,和张嬷嬷一起往正院而去,进了暖阁方樱问道:“还顺利吗,沈夫人身体如何?”
“亏了身子,最好能仔细调理个半年,若不然元气难恢复。”顾若离说着又道,“我正好来了,也给您扶个脉吧。”
方樱一愣,张嬷嬷就笑着上前道:“是奴婢求的县主,娘娘您宫寒,请县主看看也能放心一点。”
“太辛苦你了。”方樱笑了起来,携了顾若离的手,“表姐,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向着我的。”
顾若离笑了笑放了脉枕扶了脉,看来应该是请大夫瞧过了,才开的那张方子,张嬷嬷请她看药方纯粹只是想试探一下她的态度而已……其实赵勋不在,她也不过是个会医术的县主罢了,什么能耐都没有。
就是一个司医的职务,管的亦是外面医馆的事,和宫里头的人没有瓜葛。
“是有些宫寒,这方子先吃个十贴,后面再请太医来加减一些,调理一番。”顾若离笑了笑收了东西,“那我就告辞了,医馆还有事。”
方樱起身道:“我送你。”话落,就亲热的挽了她的胳膊,笑眯眯的道,“不瞒你说,其实我也喜欢姑母,她性子洒脱磊落,人真的挺好的,只是我娘这个人……两个人合不来也没有办法。”
顾若离没说话。
“不过没关系,往后我们多走动。等赵将军回来你们成了亲,我们又从表姐妹变成妯娌了呢。”方樱说着笑了起来,“就更亲近了。”
方樱年纪还小,若是再等两年生孩子更好一些,只是,赵安申大了沈橙玉又刚生子,怕是沐恩侯府着急着,让她快点怀上,生了子嗣地位就会稳固一些。
夫妻二人不管以前如何,成了亲能在没孩子的前提下多相处一二年,以后的感情也能稳定一些。
只是这话她在心里转了转,并不打算说出口。不管是沐恩侯府,还是太子府内的事,她都不好插手。
“好!”她笑了笑道,“外头热,您回去吧。”话落,就看到迎面走过来一位身材高挑曲线玲珑的女子,梳着垂柳髻容貌上乘,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款款而来,朝她们福了福,“娘娘安好。”又看向顾若离,“县主安好。”
“起吧。”方樱望着女子,皱了皱,又转头和顾若离道,“是新封的柳夫人。”
就是找赵政送来的那位美人?就是她在赵凌耳边吹的风,请了她来接生的。她眉梢微微一扬,打量了对方一眼,微微颔首。
“那我告辞了。”她和方樱道,“娘娘留步。”便上了软轿,带着欢颜和雪盏走了。
她一走方樱就望着柳月问道:“怎么去外院了,有什么事?”
“妾身想趁着这会儿太阳不大出来走动走动,整日待在房里身上酸的难受。”柳月说着,笑着道,“娘娘可是要回去,妾身服侍您。”
方樱摆了摆手,道:“你忙你的吧,我有丫头服侍就好了。”话落,就回了自己正院。
柳月福了福,眼里满是笑意,带方樱走了她才摇摆着去了对面的橙院。
“县主。”欢颜走的远了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那个柳夫人,就是世子爷送来的美人吧,怎么还留在家里封了夫人呢。”
这身份,连沈橙玉都不如吧。
“太后娘娘封的。”顾若离说着,想起来什么,“我们去找先生。”
出了荣王府他们便径直去找吴孝之,顾若离在书房见的他,开门见山的道:“先生派人帮我盯着太子府的柳夫人吧。”
“好,老夫这就派人过去。”吴孝之说着一顿,又道,“那位沈夫人的病好了?”
顾若离将情况大概说了一遍,吴孝之就呵呵笑了起来,可有的话他不能说给顾若离听,只得道:“……往后再去太子府,就离那位沈夫人远点。”
本来也不近,她就算将来要和太子府的人走动,也该是和方樱,可吴孝之这么提醒她还是有些奇怪:“七爷和这位沈夫人有什么过节?”这事儿容易就想的通。
吴孝之提醒她离沈橙玉远点,当然不会是他和沈橙玉有过节,至于沈橙玉是个单纯的还是心机重的,她在太子府再坏胳膊也伸不到她头上来,所以他这话提醒的就有些奇怪了。
理所当然的,她就想到了赵远山。
“你怎么能这么想,将军怎么会和她有什么过节。”吴孝之惊出一身冷汗了,这丫头平日看着对人事粗心,可事情落在她身上事,她真是精明的很,一点破绽就能被她看出来,“老夫就随口说说,怕你和太子府的一个夫人来往,掉了身价。”
顾若离挑眉,含笑道:“不至于,先生放心吧。”
吴孝之松了口气,不过将军和沈夫人还真是没什么,就是有一回在应天这位沈夫人大半夜的亲自送宵夜来,将军差点没忍住将人杀了……后来再去将军绕道走了……
这女人有手段,他还怀疑过对方的用心,毕竟她是太子的女人,要真是将军把持不住……那太子和将军定然是要翻脸的,不过后来查了一下,这女人的来路还真是简单,是个孤儿,幼年时带着一群孩子天南地北的要饭,十岁时被卖到了应天,一直在邢府做丫头。
并没有特别引人注意的地方。
他们这才作罢。
“我去趟宫中。”顾若离起身,道,“先生忙着吧。”
吴孝之哦哦了两声,想起什么来,问道:“县主去宫里作甚?”
顾若离扬眉看他,含笑道:“先生管的太宽了吧。”就笑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