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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话说得卫戗油然生出一股要吐血的冲动——这是何其无耻的一个败类啊!为了占便宜,脸都不要了,一个老男人竟自诩“纤细”,他哪里细了?
纵观他全身上下,也就那套花花肠子算得上细,呵……细过筛子眼!
回头看看自己的马:“殿下所言极是。”
司马润笑容更灿,胜似餍足的黄鼠狼,呲着满口大白牙朝她伸出手来:“那……”
卫戗冷眼对上他,皮笑肉不笑道:“然,卫某出自山野,粗鄙无礼,而殿下身娇肉贵,共乘一骑恐多有不便。”冲他晾在半空的手慎重的揖了揖,转向裴让:“哥哥,殿下言之有理,你暂时将骆生让与境魑真君,我们共乘踏雪。”
那耀眼的大白牙瞬时隐没,不等裴让吱声,司马润跃前两步,横插一脚挤进她和裴让之间:“这绝对不行!”
卫戗冷淡反问道:“这怎么就不行?”
司马润脱口而出:“男——男授受不亲!”
理智及时回笼,但话头已起,无法收住,所以硬生生的拐了弯,就出现了这种效果,连他手下都没给他留面子,此起彼伏:“噗——”且还不约而夸张后退,他平日里实在太惯着他们了!
卫戗快慰的微笑:“我们‘兄弟’二人自幼亲厚,抵足而眠都是常有的事,共乘一骑又如何?”
先看裴让,他的脸,红了,嘴唇几不可察的翕张:“那是她五岁的时候……”
再看司马润,他的脸,绿了,他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他此刻最在意的还是那句“抵足而眠”,张口结舌道:“眠、眠了?”
“诸君,再拖延一会儿,贫道可不敢担保天黑之前准到了!”径自爬到卫戗的马背上的境魑,高高在上道。
阴云笼罩的司马润有气没处发,逮到个主动往枪尖上撞的,哪能不戳他:“这马也是你能骑的,下来!”
境魑疑惑道:“殿下方才不是说,此马是这里最上乘的,贫道不骑这个,要骑哪个呢?”
竟还给他火上浇油,司马润的脸绿得发黑:“本王……”
卫戗截断他,笑容明媚:“既然真君喜欢,便骑着它罢!”说完就打算往裴让的骆生那边走。
“施主不与贫道同乘么?”
司马润眯眼盯住境魑,默默抬手攥住腰间佩剑的剑柄。
卫戗驻足抱拳:“不才区区凡夫俗子,恐亵渎真君,还是与我哥哥同乘为宜。”
境魑点点头:“说的也是!”
卫戗呵呵干笑两声。
境魑抬手一指:“喏,你的马跑那边去了!”
众人循着他的指引望过去,果然看到从旁边小巷里跑出一匹马,赫然是卫戗的踏雪。
再看看境魑骑着的马,与踏雪竟是一般无二,这种情况,就连见多识广的司马润也呆住。
卫戗在短暂愣神后,探手入马鞍旁的革囊,从中摸出一块麦芽糖,送到踏雪眼前晃了两晃。
就见踏雪打了个响鼻,接着在原地似跳舞般踏起优雅的小碎步。
卫戗微笑点头,将麦芽糖塞进它嘴里,拍拍它的脸:“真乃我爱将也!”接着飞身上马:“真君,启程罢!”别说招呼,连眼角余光都没分给司马润一小撮撮,就那么扬长而去。
司马润咬咬牙,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乔楚,压低声音道:“你说……”
乔楚见状赶紧凑上前:“殿下?”
司马润下意识的摸摸脸:“今日本王看上去是不是不够好?”
乔楚:“(⊙o⊙)……”
迷雾始终不曾散去,卫戗等人跟在境魑身后,一路狂奔,天黑之前果真抵达。
卫勇下马盯着那条丈宽的水渠激动道:“没错,就是这里!”抬手指向水渠对岸那条宽阔平坦的山路:“当初我们就是从这条路进山的。”用询问的眼神盯着卫戗:“少主?”
卫戗翻身下马,来到水渠边蹲下,观察片刻后便得出结论:“这是人工开凿的。”
跟在她身侧的祖剔闻言,也蹲下来,歪头看看,随即伸手剥掉渠堤上的绿苔,露出里面的石砌堤坝,点头附和:“果然是人造的。”
司马润也要凑过来,但裴让眼疾身手快,抢在他前面蹲在卫戗另一侧,他也不研究,只是干干的蹲着。
司马润斜他一眼,然后沉着脸从卫戗身后绕回去,挨在祖剔另一侧蹲下了:“来此之前,本王翻阅大量典籍,并未发现一丝一毫关于这处无名山脉的记载,而这山脉地处我国境内,又是人工开凿,不该出现这种情况才是!”
卫戗探手入怀掏随身携带的舆图,展开来盯着看:“殿下大约是没找对地方罢!”
司马润又站起来,绕到卫戗正后方,双手拄膝俯身来看,看了两眼,一只手自然而然从自己膝头移到卫戗肩头,用她前世最喜欢的温柔腔调低缓道:“本王听闻卫家小郎的二师兄是个制图高手,想来此图便是出自二师兄之手,果真是无可比拟,本王日前曾打算正式拜谒南公,不想出了差池,所以等此番卫校尉安全返回后,想来卫家小郎也想回去探望师父,你我正好同行,到时候还要请小郎帮忙引见几位师兄呀!”
那狼爪子搭也就搭了,它还不安分,几句话工夫就从肩头爬到她颈侧了,真叫她忍无可忍,在另一只爪子也要搭上来之前,卫戗豁然起身,重重顶上他弧度美好的下巴。
心猿意马的司马润措手不及,被撞出好大一声响,他条件反射捂住下巴,旁边的梁逐等人呲牙咧嘴——都替他觉得疼!
卫戗一手拎着舆图,一手捂头,没什么诚意道:“哎呀,卫某鲁莽,殿下没事吧?”
司马润俊脸通红,勉力挤出云淡风轻的倜傥笑容:“本王无碍!”视线飘向她捂着的头顶:“你疼么,快过来让本王瞧瞧!”
在她替他挡刀挨箭时,他没问过半句她疼不疼;
在她咬牙苦撑三天三夜,差点力竭而死,好不容易产下诺儿时,他也没问过她一句她疼不疼;
在她为救他心爱的珠玑家人,带着累累新伤出现在他眼前,珠玑却剥了她爱宠的皮时,他别说问个“疼”字,甚至在看见她被流箭划破的脸颊,连个好脸色都没给她……
如今不过这么不痛不痒的撞上一撞,他反倒关心起她疼不疼了——矫情得她都感到胃不适了!
卫戗冷冷抛出一句:“多谢殿下关心,我没事!”懒得理他,转身拎着舆图走到境魑身前:“劳请真君给过过目。”
境魑微笑:“好说!”
卫戗掏出炭条,将图贴在马腹部,让裴让帮忙按住,将炭条递给境魑:“望请真君帮忙画出这处入口的所在。”
境魑将炭条揉来捏去,搞得一手黑:“施主之前只是让贫道带路!”
卫戗给祖剔递了个眼神,他默契的掏出金子递上来:“佣金!”
境魑眼睛一亮,盯着金子看了一会儿,莫可奈何的摇摇头:“还是不行呢!”
卫戗不耐烦道:“还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出来。”
境魑笑笑:“其实……贫道看不懂。”
卫戗疑惑道:“什么?”
境魑坦然解释:“施主这图,贫道看不懂。”
祖剔攥住金子抬起另一只手,一把揪住境魑的脖领子:“耍我们呢!明明是看过图之后带我们来的,这会儿又看不懂了?那你还‘好说’个鸟?”反正入口找到了,他也没必要再跟这阴阳怪气的家伙客气。
境魑高举双手无辜道:“贫道可从没说过能看懂你们的图,只是猜你们大概要来这而已。”
祖剔搡他一把后放手,回头看卫戗:“勇叔说这附近有个小村子,不如我们去那边歇一晚,顺道打听一下情况,明天起早进山?”
不等卫戗接茬,境魑好奇插嘴道:“你们确定要找的就是这条路?”
卫戗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不动声色道:“真君此言何意?”
境魑耸肩摊手:“贫道意思是说,要进山就趁早,兴许你们住一晚再来,这路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呢!”
乔楚也凑过来:“这位道长真会说笑,在下从未听说路还会跑了。”
境魑漫不经心瞥他一眼:“今早施主不就在跑了的路上一连跑了两个时辰!”
乔楚一愣。
缓过来的司马润走到卫戗身旁,与她肩并肩排排站,朗然笑道:“本王素闻有得道之人可移形换位,却从未亲眼见到。”抬眼环顾一周:“真君不但能令我等同时移位而浑然不觉,更能做到只手遮天,果真乃不世高人,本王今日结识真君,真是三生有幸!”
境魑摇头摆手:“殿下谬赞,贫道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哪敢妄称什么高人,路一直在诸君马蹄下,这雾也与贫道无干。”
卫戗眼角余光扫了司马润一眼,抬腿走向卫勇:“勇伯,你还记得那个小村子在哪个方向么?”
卫勇站在水渠前,转身往来时路看去,搔头道:“当初我们来这的途中经过那处村落,好像就是这个方向,但我们这次一路走来却没看见任何人烟,所以我也有些拿不准!”
卫戗又看看笑容坦荡的境魑,他说路会跑,没准真会“跑”,就像上午的城郭,如果他们硬来,或许绕到半夜也找不到那个村子,最后反倒连进山的入口都找不到了,思考半天,最后果决道:“进山。”反正该打听的她爹当初进山前都打听过了,他们即便去打听,也未必能找到更多有价值的消息。
境魑揖礼道:“贫道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司马润抬手攥住他手腕,一脸亲和笑意:“我等人生地不熟,容易走失,还请真君帮人帮到底,送佛到西天!”
境魑扭头看看背后的竹笈,为难道:“可贫道还有要事……”
“本王愿以真君每日酬金的十倍相请!”
“贫道真有急事。”
“二十倍。”
“殿下莫要为难贫道。”
“五十倍。”
“这不是金的问题。”
“百倍。”
“成交。”
众人:“……”
卫戗嘴角抽抽,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司马润的脑壳子大了三圈还不止……
进到山中,卫戗等人各个屏息凝神,看四周草木繁茂,似乎和平常见到的林地没有什么区别。
司马润凑过来与她商量:“大家一路走来,又累又饿,不如先找个开阔的地方歇脚,本王再去猎个野物回来。”
司马润提出来,卫戗才感觉到自己饿了,一路浓雾不见天,也就没办法根据太阳的高度判断午饭时间,加之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到达,所以也便错过了午饭。
两个主子不发话,底下人的坐骑又不如主子的精良,一不小心就被落下,各个都绷着弦,紧随其后,哪里顾得上肚子饿?
人和马都不是铁打的,卫戗若再坚持,估计就算人没散架,马也要完蛋了,不能确定入口,舆图便不管用,就近寻找一个开阔地,一部分人修理杂草捡拾枯枝拢起火堆。
司马润带着另一部分人去打猎,祖剔和裴让跟在卫戗身边忙着理出夜里睡觉的地方,但几人不约而同的分神看向老神在在坐在一边玩火的境魑。
那竹笈已经卸下,就摆在他旁边的位置。
盯了一会儿,境魑突然站起身,冲三人尴尬笑笑:“贫道去去就回。”
裴让也站起来:“在下也去。”
境魑爽快道:“那就同去。”
裴让快走几步跟上境魑。
等听不到二人脚步声,卫戗和祖剔麻利的蹿到竹笈旁,祖剔尝试搬出里面缠着布帛的可疑物,但卫戗伸手拦住他:“时间不够。”边说边伸手拔下头上特制的簪子,顺着竹笈的孔洞往里戳,只一下便顿住。
祖剔紧张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