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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紧不慢的溜着圈,江墨北不让她出门,她也不强求,除去每天陪苏浓去医院吊点滴,她便窝在北苑,思忖着怎么离婚。
她要顾忌的太多,所以她没办法做到义无反顾。
有那么几个疲惫的瞬间她甚至想过,就这样吧,别折腾了。
只是最后,都会被记忆里女人意乱情迷的喘息声生生逼退。
“妈,我去趟洗手间,很快回来。”以澈看着病床上正在挂水的苏浓,浅浅笑着开口。
苏浓眉眼间净是柔和的光,声线温和,“去吧,闷的话出去透透气,不用时时刻刻陪我。”
门口站着的保镖看着以澈出门,很尽职的跟上,以澈只是淡淡的看了眼并没有说话,自顾自的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保镖在离洗手间几米的地方停下,站在一侧守着。
洗手间里很安静,以澈在洗手台前面站定,冰凉的水柱滑过手背,带起一层入骨的寒凉,微微抬了眼眸,视线对上镜子里那双漂亮的眼眸,淡漠的开口,“有事?”
女人站在以澈身后,亦是看着镜中她的身影,明媚的笑,“我怀孕了。”
相互交缠的手指蓦然停在冰凉的水流下,安静的空间里只有清脆的水流落在池子里的声音和女人浮着娇媚笑靥的声音,有一种被称为幸福和满足的不需要言语便会溢出来的甜腻味道,“孩子是墨北的。”
以澈低着的脑袋没有动,精致的脸蛋表情未曾波动,只是长睫下的眼眸过于漆黑,黑的好像没有一丝光线能够渗透进去。
纤白的手指从水流下拿开,感应水龙头流着的水柱自动断开。
慢慢转了身,眼眸对上那双挑衅意味极浓的笑脸,轻描淡写的浅笑,“恭喜。”
顾夕颜脚上仍旧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所以即便她的身高不如以澈,也不至于输了气势。
她看着以澈云淡风轻的模样很不屑,“你这么虚情假意的祝福,我可受不起。”
垂着的长发很柔顺,看上去很淑女,偏偏脸蛋上勾着的笑容背道而驰,更多的是乖戾,“苏以澈,你跟着墨北也有小半年了吧,怎么就没反应呢?该不会是你……”
脸蛋凑近以澈,轻轻的吐气,“不孕吧?”
顾夕颜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以澈还是猝不及防的被刺到了,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收紧攥成拳。
三秒还是五秒,以澈捏紧的手指缓缓松开,白净的脸蛋上仍旧是清清淡淡的浅笑,语调也是一如寻常,“即便我就是不孕,江墨北都不嫌弃,你在这里叽叽歪歪个什么鬼?”
往后退了一步,身子倚在墨色的洗手台上,黑白分明的杏眸淡淡的扫向顾夕颜平坦的小腹,轻轻懒懒的笑,“如果我跟江墨北说以后你的孩子我来养,你觉得他会不会答应?”
以澈的眉眼挽着的弧度明媚的灼人,“你都说我不孕了,以后想要孩子估计也不大容易,难得还是他的骨肉,江墨北这么死乞白赖的捉着我不放,应该是会答应的吧。”
后面的话她更像是自言自语,落在顾夕颜耳里却莫名的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她的脑海里来来回回只有一个字在旋转,会。
只要苏以澈说,墨北一定会答应。
她太了解他的性子,况且从这段时间他的作风来看,他可能是真的爱苏以澈,所以,只要她开口……
顾夕颜不敢再想下去,原本肆意的笑容褪成苍白的颜色,细白的牙齿几乎是狠狠磨出了一句话,“苏以澈,听着我的孩子叫江墨北爸爸,你不嫌诛心?”
以澈仍是淡淡的笑,“何止是诛心,更多的应该是……恶心。”
说完,不理会顾夕颜脸上丰富的表情变化,错过她的身子轻轻袅袅的往门口走去,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转身,漂亮的杏眸看着仍旧站着没动的女人,勾着唇笑了笑,“顾小姐,我建议你还是把脚上的鞋子换成平底鞋比较好,不然一个不小心连最后一张王牌掉了可就不好玩了。”
转身的瞬间,秀致的脸蛋上铺着层层叠叠的笑意落潮一般褪去,剩下的只有面无表情的深凉,淡色的唇瓣牵扯出显而易见的鄙薄跟嘲弄。
他说婚礼之前会把顾夕颜送回法国,原来不过是说说而已。
也是,都滚过床单了,应该也是舍不得的吧。
包厢里,英俊如斯的男人始终沉默着看着对面的女人低头点餐,然后浅笑着跟使者说谢谢,心头忽然涌起一种无法言喻的陌生。
直到门被带上,男人才慢慢开口,“为什么要回来?”
顾夕颜眼角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凝固,不过很快便散开,漂亮的脸上挂着娇媚的笑意,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想给你个惊喜啊!”
婚礼那天她跳车出了车祸,但只是小伤,第二天江墨北就亲自带她去了机场,把她送上了去法国的航班,她也只是昨天才回来。
男人修长的几乎可以称的上漂亮的手指拨弄着桌上的茶壶,嗓音低沉淡漠,“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顾夕颜仍旧是温和的笑,漂亮的脸蛋上泛着很浓的惊喜的意味,“墨北,我怀孕了,你要当爸爸了。”
男人倒茶的手蓦然抖了一下,氤氲着热气的茶水从茶杯里洒了出来,落在修长的手指上,带起一阵灼热的温度。
眉目未动,拉过一旁的盒抽抽了纸巾出来,仔细的擦拭着被淡绿的茶水打湿的手指,动作不紧不慢没有一丝慌乱。
顾夕颜看着他平静又温淡的俊脸,心有些慌,动了动嘴唇,“墨北,我们……有孩子了。”
江墨北这才抬了眼眸,静静凝着对面的女人,染了墨般的眼眸深深沉沉的看着她,语调很淡,甚至有些冷漠,“我给你两条路,拿掉孩子,”低低冷冷的嗓音在暖意充足的空间里仍旧掀起一股冰寒的气息,“或者,你带走孩子。”
顾夕颜好看的眸子里闪着震惊的神色,她几乎是无法置信的看着俊美如神祗的男人,“你疯了,这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她死死压着身体因为本能蔓延的颤抖,“江伯母和老夫人不会允许她们的孙子流落在外的。”
男人黑黑沉沉的眼眸不曾有一丝波动的痕迹,清俊的五官除了面沉如水的暗色,再没有其他情绪,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淡好听,“夕颜,你跟我都没办法对这个孩子负责,所以,你还是拿掉孩子,对谁都好。”
他忽然就记起当初他在以澈面前嘲笑林锦臣懦弱,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种事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原来很多事只有在面对的时候,你才会知道有多难。
他忽然有些理解林锦臣当初的选择。
顾夕颜只觉得眼前的江墨北陌生又可怕,她记忆里的江墨北不会这样对她。
她甚至有一种恍惚的错觉,她爱的,一直都是记忆里只爱她的江墨北,而不是现在这个凡事把苏以澈摆在第一位的江墨北。
手边茶杯里氤氲的热气已经稀薄了许多,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染着茶香的薄唇吐字清晰,“我不会离婚。”
茶杯搁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下一秒,男人温淡又沉静的嗓音不疾不徐的响起,“我先走,你自己吃。”
顾夕颜看着他清俊挺拔的背影,握着茶杯的手指越来越紧,用力到关节逐渐泛白,眼眶慢慢发红,然后渐渐衍生出浓烈的恨意。
这世上最残忍的不是我爱你你不爱我,而是你不爱我了我还爱你。
以前不懂“你不爱我”跟“你不爱我了”两个词差的是什么,现在才知,这两个词之间,差的是由爱生恨的距离。
江墨北回去的并不算太晚,但是光线已经暗了下来,墨蓝逐渐代替昏黄,屋里有橘色的暖光打出来,男人胸腔里那抹寸草不生的荒凉才慢慢长出青色的草来。
李阿姨听见动静便赶紧从厨房出来,伸手接过他脱下来的外套,“先生,您先洗手,我过去叫太太用餐。”
男人俯身换好鞋,温淡的嗓音淡淡询问,“太太在房间?”
“没有,太太在花园。”
温和儒雅的脸庞暗了一个色阶,俊朗的眉宇微微拧了拧,“她心情不好?”
李阿姨想了想才道,“应该是吧,在外面坐了有两三个小时了,我劝了好几次,她都没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