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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深处,凤皇宫。
凤皇宫有几十米纵深,宫内八根几人合抱的朱红大柱将华丽的穹顶高高撑起,柔滑的帷幔在清风中微微荡起,帷幔下一个黑袍女子端坐在案前,若仔细看去那黑袍实是奢华,胸口绣着一只飞舞的黄金凤凰,金丝镶边的袖口探出一只玉手在执笔龙蛇。
“天后,降雪好久没有为你碾墨了。”案边一个修长的女子蒙着半脸面纱,认真地碾着墨。
“乖孩子,碾墨这种小事就不劳烦你了。”天后笑道。
“降雪就是喜欢碾墨,喜欢看天后批奏折的样子。”
“傻孩子。”天后摇了摇头,“其实重阳、昭重、灵昭、宗灵他们也喜欢看本宫写字。”
“那叫孺慕。”降雪道。
“孺慕?”天后一愣,旋即笑意更盛,道,“降雪,依你看本宫对这四个孩子哪个更好?”
数息间,傅降雪已经反复揣摩了天后话中的含义,这句话往多了想真是世界上最难回答的问题了,“依降雪看,天后对他们都一样,每一个都好。”
天后摇了摇头,“其实不然,本宫还是更喜欢灵昭一些,所以对他也更好些。”
傅降雪静静地听着不敢插话。
天后续道:“重阳虽然孝顺,但每天似乎都很忙,本宫这个母后对他来说是次要的。宗灵太男孩子气,本宫的话全是耳边风,只有灵昭这个孩子会常常来看本宫,既孝顺又贴心。”
“那二皇子昭重呢?”傅降雪忍不住问道。
天后闻言不禁叹了口气,“昭重这个孩子比谁都出众……但本宫不想见他。”
傅降雪一惊,手中墨石随之一顿,不曾想天后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天后停下了手的中笔,缓缓道:“本宫不想看到昭重的眼睛,一看到他的眼睛就会让本宫想起一个人,心中说不出的愧疚。三十多年了,本宫有些想他。”
傅降雪偷瞄了一眼天后的神情,只见她已经泪眼婆娑。
傅降雪是天后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听到天后心声的人,但这样的话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所以即便是她也不知道天后想念的那个人是谁。
分岁酒之后便是除夕。
这是神都一年中最热闹的一天,确切地说是热闹的一晚。除夕之夜,所有的人都会到街上巷中厮耍玩闹,直到天亮。
叶冬与蔡棉姐妹、宋阿聪一起吃过年夜饭,乘着肥鹰到神都。
神都繁华似锦,长街上的灯火宛如白昼,纸糊的龙灯在雪地里一直奔跑,孩子们的欢笑声洋溢着整座皇城。
聆经阁。
“听说夫君会下棋,不如去凑下热闹。”蔡棉提议道。
“我只与太师伯下过棋,只怕会出丑。”叶冬道。
蔡棉笑道:“不怕,有我呢,今天你我夫妇二人携手作战,看看能走到第几层。”
“姐姐,我听着怎么这么肉麻呢?”蔡絮故作寒颤。
“小孩子懂什么。”蔡棉笑骂道。
“可是姐夫比我还小一岁呢。”蔡絮不服气地道。
“额……”蔡棉无言以对。
今日的聆经阁可以说是人山人海,一层连个站的地方也没有,蔡棉四人只能直上二层。
二层门口摆了几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有一个棋盘,对面坐着一个人,只有赢了他们才能进门。此时挑战他们的人很多,蔡絮排了一会队方才轮到。
下了十几步,那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思是认可了蔡棉的棋力。
三层的人稍微少些,同样下了十几步,对方便放行。
蔡棉的棋力比想象中要高些,一连过了五关,直到第六层时才显得有些阻力,下了近百手才让对方认输。
“没想到姑娘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棋力,实属罕见。”那人赞道。
蔡棉微微一笑,对这样的评价不置可否。聆经阁她是早有耳闻,但从来没有来下过棋,以前也猜想过自己棋力能到第几层,今日真正到了这里才深刻地体会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到第七层时,蔡棉的棋力已经明显有些不济。那守门的是位老者,模样十分稳重,落子沉稳,在蔡棉看来几乎滴水不漏。
“夫君,你帮我。”蔡棉起身道。
“我?好吧,我试试。”叶冬坐下,用手抚了抚棋盘,因为刚才没有人报棋路,所以他对棋盘的局势一无所知。
“姐夫能行吗?”蔡絮道。
“观棋不语真君子。”蔡棉道,虽然她是想知道叶冬的棋力,但也觉得这样对待叶冬有些过份了,毕竟这位老者可不是一般的棋手。
那老者看也不看叶冬一眼,对叶冬抚摸棋盘这个动作也觉得无所谓,反正每一步都已经落在心里,想要复盘不费吹灰之力。
片刻后,叶冬落了一子。蔡棉总算放下心来,从这手看来叶冬是会下棋的。那老者神情不变也跟了一子。
如此这般下了十几手,蔡棉的表情亮了,那原本稍带弱势的棋局竟然豁然开朗。
那老者终于抬头看了叶冬一眼,眼见是个少年,心中颇为惭愧,“我认输。”
这句话对蔡棉的冲击很大,谁曾想自己的瞎眼夫君在棋道上竟有如此造诣。
第八层,门外坐着的是一位精壮的中年,双目炯炯有神。
叶冬落座,起手就设了一个太师伯常用的局,虽然对方棋力高,但失之大意,进了局后几十手就落败。如此连克两位棋道高手,就连蔡絮都觉得惊讶,没有想到这个瞎子姐夫棋力比姐姐还要高出许多。
第九层,门外坐的是三个孪生姐妹,模样相似,容貌清丽,见到叶冬等人蹲身为礼,“请。”
这三姐妹一人为主,二人为辅,三人心意相通,所思所想竟然相辅相成,每走一步都用眼流不断交流,每一手看上去几乎都是天衣无缝。蔡棉看了委实心惊。
这一局叶冬也下得很认真,棋道就是这样,越是遇到高手就越让人兴奋,足足下了百多手,棋局成了拉锯战。
叶冬思考了下这三姐妹的棋路,她们三头六眼比常人下棋要考虑更多一些,如果用奇招突袭恐怕风险很大,因为只要有一人看出苗头便会陷入被动,所以要取胜必须要用更稳健的打法,用棋力碾压,但叶冬的棋力还没达到这个层次,顶多只能打个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