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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嫣瓷白的脸上看不出太大的情绪,但垂放在双腿上的小手,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秒钟,还是无意识的攥紧了腿上的裙料,如果观察足够仔细的话,多少能看得出来她要骗这个男人时的那种紧张。
心脏剧烈的跳动,就连高跟鞋里的脚趾头都跟着蜷缩了起来。
“那你……今晚有时间吗?”
男人刚沐浴过后的眼睛,仿佛倒映进了漫天的星光,明亮又深邃,“你约我,就算我没时间也会挤出时间来。”
他的大手插入微湿的头发,几个阔步就接近了旁边的酒柜,随便挑了一瓶烈酒拿到客厅的茶几上,如斯英俊的脸上挂着清浅又迷人的笑容,“说吧,找我什么事?”
林嫣咬唇,顿时沉默了下来。
好像在这一秒种,突然有些不确定这么做的后果是否会如她所愿。
但她又深知,必须放手一搏。
就像傅奕怀说的,或者如愿以偿,或者事与愿违,没有第三种可能。
男人的唇角微微一勾,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随后轻轻晃动手中的高脚杯,语调慵懒,“怎么不说话?”
林嫣滑动转椅,柔软的声线里面能够听出许多的疲惫和无奈,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向他示弱投降,“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只有一种选择了。”
“嗯,大概,可能。”
说完,他轻轻的挑了挑剑眉,声音磁性,“还有一天半的时间,怎么?想提前放弃了?”
“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男人轻轻的笑了笑,宽阔的背脊深陷进沙发的椅背中,“嫣儿,我以为你会跟我倔到底的,毕竟之前那么多次的冷战吵架分手,从来都是我先低的头。”
林嫣的声音又低又轻,“那不一样,审时度势,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哦?”男人继续晃着手中的酒杯,并不时的凑到嘴边浅饮,“这不太像你啊,嫣儿,你在我的身上赢了那么多次,这次应该也稳操胜券才对。”
“我看起来有那么蠢?”
下午五六点钟的太阳已经西沉了下去,橘黄色的光线透过落地窗,影影绰绰的落在她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感。
她伸手撩了撩肩头的波浪长发,继续说道,“贺家的根基虽然深厚,但毕竟不如鼎盛在时尚界的地位,到时候鼎盛冒死反扑,贺氏集团的胜算微乎其微,而且……我哥的事业还在上升期,我不想拖他的后腿,拖林家的后腿。”
言外之意就是,她考虑的很清楚,要跟他走。
男人的脸上依然挂着慵懒的笑意,“这件事情本质来讲,是我不愿意以伤害你为前提,让你跟我走。”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就举起手中的酒杯凑到嘴边,然后一饮而尽。
一杯烈酒喝下去,他温醇的声音变得格外的低哑,性感的要命,“但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这个办法也在我参考的范围之内。”
也就是说,他确实想过两败俱伤鱼死网破。
这种猜测一旦得到证实,令她的身体止不住的紧绷僵硬,她甚至已经不敢想象他被她算计,又被傅奕怀强绑回林城之后的画面。
那该是什么样的雷霆之怒,心有不甘?
男人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电话那端传来声音,不动声色的笑,“怎么了?这就害怕了?”
“傅青山,你好像变了不少,我突然很好奇这半年在你的身上都发生了什么?让一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傅家大少爷,变成了一个没脸没皮死缠烂打去纠缠前妻的烂人的。”
傅青山噙着笑,语调和动作还是那么的漫不经心,“哦?你真的想知道?”
林嫣也跟着笑,“我洗耳恭听。”
“嫣儿,男人可不像女人那么能耐得住寂寞,这大半年来,我对任何女人都提不起来兴致,睁开眼睛是你闭上眼睛是你,走路睡觉开会满满的都是你,我要是再这么憋下去,非得把自己憋出毛病……”
林嫣温净白皙的脸上,笑容尽褪,声音也没有了一丝的温度,“所以,傅大少这是在深情款款的告诉我,你千里迢迢的追到米兰城来,就是为了哄我上床,逼我重新做回你的床伴?”
“错,恰恰相反。”
男人深黑的眸子里,漫上了一层笑意,“我刚刚的那些话,实际上是在告诉你,我只对你有兴致,钟爱和唯爱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意思却天差地别,你可别弄混了。”
“说来说去,你对我只有欲望,没有感情。”
林嫣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不甘心的做着最后的挣扎,“傅青山,我们各退一步好不好?我再陪你睡几晚,让你觉得心里舒服为止,二十几天后的婚礼,我照常嫁,你回林城照样娶,我们互不相欠。”
“不好。”
男人很快就否决了她的话,“我傅青山想要丢掉的东西,必须是我想丢掉的时候再丢掉,你现在跟我说我们各退一步,请问你妥协什么了?你想要的东西还都在,那么我问你,我想要的东西呢?嗯?林嫣?”
没有退路,又前路迷茫。
林嫣蹙了蹙秀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我晚上下厨,你过来吃饭吧。”
傅青山没说话,继续倒酒喝。
林嫣等了几秒钟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接着又说了一句,“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过来吃饭了?”
他没挂断电话,她也没有挂断电话,两个人就这么耗着。
五分钟,亦或是十分钟以后,她才滑动转椅回到自己的工位旁。
时间接近下班点,周围的同事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她也开始跟着收拾,声音低淡,“我这边马上下班了,还要开车去超市买食材,就不和你聊了,我挂……”
后面的‘了’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那端的低沉男声打断了话语,“你在公司等我,我开车去接你下班。”
“不用了……”
她是个有未婚夫的人,公然和前夫不清不楚的纠缠,传出去算是怎么回事?
她可不敢冒这个风险。
当然,她活了这么二十几年,从来都没有干过这么偷偷摸摸的事情,她现在有的时候会很佩服那些背着丈夫和妻子在外面偷情的人。
心态得有多好,才能一点破绽都没有?
她只不过被前夫暗地里的拼命纠缠,就在贺骁庭的面前习惯性的心虚了。
更别提她那晚被贺嫣然算计,真的做了对不起贺骁庭的事情后的心态转变了。
简直步步惊心,生不如死。
可对面的男人完全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甚至连她拒绝的话都没有听完,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她的秀眉紧锁,刚低下头想重新拨回去,一条短信就发了过来,上面寥寥几行字,却断了她所有的退路。
“我会把车子停在你们公司前面的红绿灯路口,如果你不过来,我就上去找你,到时候我会碰到贺嫣然,还是贺骁庭,或者是贺家的其他人,那就要看你的运气了。”
话里话外表达出来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她如果选择拒绝他,他就公开一切。
无耻卑鄙下流龌蹉……
她把她能想到的词语,在心里痛痛快快的骂了一遍后,白皙修长的手指快速的打下三个字,“知道了。”
随后,就点击了发送键,直到提示短信发送成功,她才按了锁屏键,继续收拾东西。
……
傅青山挂掉电话后,紧接着就拨通了小白的号码,“现在去贺氏集团,我大概五分钟之后下楼。”
“好的,长官。”
他嗯了一声,就按下了挂断键。
挺拔高大的身躯从沙发上站起来,边往卧室的方向走,边脱掉身上宽大的白色浴袍,走到衣柜旁,随便拿出来一套西服套装换上。
从挂断电话到收拾利落,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西装笔挺的出了门。
小白在接到傅青山电话的下一秒钟,就从酒店的床上走下来,换过鞋就来到楼下的黑色世爵车里等傅青山。
大概跟在傅青山的身边太久,而傅青山又是军区里最年轻也是最铁血的年轻将军,所以他只要跟傅青山在一起的时候,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处在待命的状态,有的时候,甚至和衣而睡。
来到米兰后,他更是一直保持高度戒备的状态,生怕长官追妻路漫漫,而牵扯到别人,尤其是离他最近的自己。
等到傅青山走近,小白赶紧推开驾驶座的车门,绕到后面给他拉开后车门,直到他稳稳的坐进去,他才关掉车门,然后回到主驾驶座,接着就发动引擎踩下油门,车子很快就像是箭一样窜了出去,融入了路面上的密集车流中。
这个时间,是下班的高峰期,有些堵车。
难得放晴的天空,在这会儿又不知不觉的飘下了雨,落在车窗玻璃和车顶上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小白已经尽了全力的发挥自己的开车技术,可赶到贺氏集团的时候,还是多用了四十分钟的时间。
六点多的米兰已经入了夜,道路两边的高杆路灯逐一亮起,与城市远处的璀璨灯火,渐次连成了一片灯红酒绿的海洋。
傅青山一路上也没有任何的催促话语,像是知道小白已经尽了力。
在马上要冲过贺氏前面的红绿灯路口时,后座上的高大男人才低淡的说了一句,“小白,把车停在路边,我们在这里等她。”
既然这是她想要的,他可以满足她。
他已经纵容了她那么多次,也实在不差这一次。
说完话,他就偏过头,隔着被雨雾氤氲成一片的车窗玻璃,一瞬不瞬的看向贺氏集团大厦的门口,仿佛期待下一秒那个娇小的女人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林嫣坐在工位上百无聊赖的等傅青山来接,不知道是最近她真的太疲惫了,还是困意太深浓,她趴在桌子上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直到一阵有些惊悚诡异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才幽幽的转醒。
入目是满世界的漆黑,只有旁边落地窗玻璃透射进来的微弱光影。
她适应了一会儿眼前的晦暗光线,才勉勉强强的看清楚了周围摆设的办公家具的轮廓,睡前的那些记忆疯狂涌向她的脑海,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等傅青山等睡着了。
而把她吵醒的手机铃声还在黑暗中不停的响着,像是看惊悚片时的背景配乐。
整个设计部的灯都是关着的,门也锁了,那部手机是在一门之隔的门外响着,像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的。
冬季的米兰有些阴冷,设计部这边断了电,空调自然就不可能运作,她冷得哆嗦了一下,赶紧去找手机,准备打电话求救。
可她在黑暗中翻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到她睡前放在电脑旁边的手机。
到了这一秒钟,她也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睡着了却没有同事叫她离开,为什么这里会断电锁门,为什么一扇玻璃幕墙之隔的门外会响起惊悚的手机铃声。
一切的一切,也许不过是为了她露出狐狸尾巴,逼着傅青山来找她。
还真的是机关算尽啊!
只是出了这个大招的人会是谁呢?贺嫣然吗?她似乎没有这个胆量,当然,也没有这么深沉的心机。
但除了贺嫣然,还能是谁?
贺骁庭吗?
不可能的,以贺骁庭的精明,即便他知道了她跟傅青山有染的事情,也不会大张旗鼓的打击报复,更多的,他会用天价合约解决。
以弱者的姿态,不仅博得了同情,还能获得巨额回报,他又何乐不为,何必弄得两败俱伤,谁都不好过。
她想了一会儿,头就开始疼了,她用力的敲了敲,只盼着有什么奇迹发生。
……
傅青山坐在车里面等了二十几分钟,也没见林嫣从贺氏集团里面走出来,前一刻还没什么情绪的英俊面容,渐渐变得阴郁,甚至寒气逼人。
小白透过后视镜只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生怕会触到长官的雷点。
又等了五分钟,傅青山才开口说道,“小白,你说一个女人总是对一个男人若即若离,是不是代表她在欲擒故纵?给个巴掌之前,先给个甜枣?”
昨天的林嫣,还是一副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今天就推翻了昨天的一切,仿佛真的迫于他给的高压,做出了妥协。
但他的心里清楚的知道,这只怕是她的又一次欲擒故纵。
这种事情经历的太多,他已经有点怕了。
“好像是的,长官。”
小白没谈过什么恋爱,哪里懂得这么多的儿女情长?
但他不得不说一句,林小姐这些年对长官的态度,他就没有摸透过。
现在长官问他,他也只能敷衍的回答。
怕说多了他不爱听,说少了又怕他会认为他的回答不走心,他也觉得很为难。
傅青山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然后,低低的说了一句,“你还真的是不爱得罪人。”
小白蹙起眉头,赶紧说了一句,“长官,我……”
傅青山没有听他把话说完,而是抬起手挥了挥,“我随便说一句,你别当真。”
他是真的没有心情听小白长篇大论,无非那些千篇一律的话,他早就听腻了,索性就不听了。
小白没再说什么,而是恭敬的点了点头,把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变成了低声的叹息。
车里的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静谧的只能听到窗外的风雨声,和不时响起的电闪雷鸣声。
傅青山继续偏头看向贺氏集团的方向,并不时的把香烟凑到嘴边吸着,一双幽深的眸子,在一层薄薄的烟雾后,变得深冷又沉静。
又等了将近十分钟,傅青山决定不等了。
他把手中的香烟捻熄,并迅速的拨通了林嫣的号码,嘟声响了几下后,那端就传来了一道机械的女提示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一遍挂断,他又拨了过去,还是和之前一样,响起的是机械女提示音,提示对方的手机已关机。
他低着头,盯着亮起的屏幕,舒展的眉头慢慢的蹙起,最后完全锁死。
林嫣不接电话,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她和贺骁庭在一起,怕他会打电话破坏他们在一起的氛围。
另一种就是她手机没电自动关了机,没有时间和机会告诉他,她已经离开回家了。
当然,这两种可能,都没有一种能够说服他。
至少……现在不能。
……
林嫣待在漆黑的办公室里,周围除了晦暗的光线,就只剩下那首无限循环的手机铃声。
外面是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忽明忽暗的光影将她娇小的身影映衬的愈发的单薄,她不堪其扰,只好伸手捂住耳朵,试图隔绝惊悚的铃声传入她的耳朵。
可即便她用双手捂住耳朵,也收效甚微。
她甚至还能清晰的听到惊悚音乐的每一个音符。
呆坐在那里不知道多久以后,她才站起身,试图用其他的方式自救。
下班之前和傅青山通电话,他说他会在贺氏大厦前面的红绿灯路口等她,她突然想起,她们设计部的落地窗玻璃,正好对着他说的红绿灯路口。
她赶紧跑到落地窗边,拼命的挥手呼喊,想引起那辆黑色世爵车子的注意,但是设计部在52楼,楼下的一切渺小的犹如蝼蚁,他根本就看不到她。
站在落地窗边挥手呼喊了大概十几分钟,她有了缺氧的感觉。
整个人前倾靠在落地窗上,缓了几秒钟以后,刚要继续,就看见那辆黑色的世爵车子消失在了重重的雨幕中。
远光灯照亮漆黑的路面,一直行驶到路面的远方,她终于放弃了呼喊和挣扎,重新跌回地面上。
这种恐惧和无能为力,猛地让她想起了多年前,她在酒店的房间里,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强占了身体的那晚。
那个时候,她跟现在的状态差不多,用尽了一切的办法和可能,但最后,却还是没有逃过那个男人魔掌。
今晚和那晚,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不同的是,那晚是身心和精神的三重折磨,今晚只是精神和心理的两重折磨。
她是不是该感谢老天爷?至少没重蹈多年前的覆辙,只是身体被困在这一方屋子里,精神受点折磨,其他的都还好。
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惊雷和闪电此起彼伏。
她怕黑,更怕雷和闪电,所有怕的东西加在一起,让她觉得,她下一秒就会死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除了愈来愈紧绷的神经,其他的,都变成了她的拼命忍耐。
直到紧锁的玻璃门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她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身体才放松了一些,而同时,那道惊悚的电话铃声也跟着消失了。
她在黑暗中抬起头,透过晦暗的光影,看向了门口那道长身玉立的男人身影。
是他,傅青山。
从她被困在这里到刚刚,她幻想过无数次有人出现,把她救出去的画面,明明都只是个模糊的轮廓,可在他出现的那一秒,就全都变成了他的身影轮廓。
她不得不承认,从一开始到现在,她就期待着他从天而降,把她解救出去。
这一秒钟,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成真,她甚至有两秒钟的不敢置信,直到男人快速的踹开玻璃门走进来,接近蜷缩在角落里的自己,她才终于相信,这是真的。
他……真的来了。
“嫣儿……”
他蹲低身体,一只大手僵在半空中,没敢碰她,“你,没……没事吧。”
林嫣隔着晦暗不清的光线看着他,十几秒钟以后才点了点头,“我没事。”
明明有事,想大哭一场发泄出来,但因为他是傅青山,她不敢那么放肆,她怕她会动摇,她怕她会心软,她怕她会重蹈覆辙。
男人听后,又蹙眉问了一句,“你看起来很糟糕,真的没事?”
她还是蜷缩的姿势,满脸都是泪,却倔强的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林嫣,你逞强也要有个限度,我不是别人。”
对她来说,不敢依靠的人,和路人也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