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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璇带着阿柱和小红,在翡翠庄已经住了十天了。
他们就住在陆大桩的妻子秀秀的娘家隔壁,那里有一所空房子,原先的农户搬迁去了别处,雨璇来参加秀秀和陆大桩喜宴的时候,听秀秀说过。所以,她一来就去找了里长,交了些微薄的租金住了下来。
她给了秀秀的爹娘一些钱,委托他们提供一日三餐,因为她不打算在这里停留过久。
住在翡翠庄,当然是为了寻找那个神秘莫测的时空通道。
十天以来,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村庄和官道之间来来回回,可是走了无数遍,都没有碰到。
她也想过这样做的危险,极有可能会去到悬崖、沙漠、沼泽乃至深海那样的地方,出来之后就无法存活。但是,万一幸运,能够让她穿越回原来的世界呢?
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想要试一试。
时空隧道的入口极其微妙,她从科学杂志上读过一些分析文章,凭着残余的印象,一点一点地寻找。从一开始的慢走,变成了一步一步地摸索,翡翠庄与官道之间不过数里路,可这段距离对寻找入口的她来说,不啻于大海捞针。
但她始终锲而不舍。她知道,一旦寻摸对了,就可以返回熟悉的现代世界!
每天,翡翠庄进京做小买卖的村民,都能看到一名清瘦矮小的年轻公子,带着一个小丫头和一名高大的随从,在这条路上慢吞吞地走路。慢慢地走到官道,然后再慢慢地折回来,上半天就过去了。午饭后,三人再重复同样的事情,下半天依然是这样度过。
在行走的过程中,阿柱和小红都只是默默地跟着她,一句抱怨的话也没有。他们知道他们选择跟随的这名主子来自一个神奇的世界,这么做,想必是要把他们带回主子那个神奇的家。
“姑娘,天快要黑了。”又是一个一无所获的傍晚,小红如往常一样地提醒雨璇。
“好,咱们回去。”
雨璇边往暂居的房子走,边感受脚底钻心的疼痛。因为不停地走路,脚上都磨出了水泡,晚上回去必须挑破,挤出里面的水,不然会一连疼上好几天。而她的脚上这样的水泡每天都会有新的冒出来。
“小红,脚疼不疼?”其实不止她和小红,阿柱也是同样。
阿柱和小红都说不疼。雨璇苦笑着摇头,早就知道两人会这样回答。
将帅无能,累死三军。她这个没头脑的领头羊,也不知何时能把这支三人队伍带上回家的路。
晚上秀秀的娘过来送饭,告诉雨璇一个消息。
“你们换东家了?”
秀秀的娘点头。
“原先租种的是赵家的地,现在,赵家倒了,散了,咱们这些佃户,就只能换东家了……”
秀秀的爹娘一直都是赵玉通家的佃农,后来,随着赵玉通科考舞弊罪行的暴露,赵家全家都下了狱,赵家偌大家产都被抄没,赵家名下广袤的土地也被收归朝廷。
秀秀的爹娘告诉雨璇,收归朝廷之后的土地,皇帝赐给了别的宗室勋贵。所以,他们这些原先租种土地的佃农,就要变更东家,地还是照样种,但交租的对象,就是新的东家了。
“可知是哪家?”雨璇把一只冒着热气的玉米面窝窝头拿在手里。
京郊原先的土地是赵家、秦家和旭王三家居大,现在赵家垮了,难道被秦家跟旭王瓜分?
“听说,皇上将原先赵家名下的土地赐给了靖国公爷,以及新近回宫的三皇子。”秀秀的娘说着,又去给雨璇盛粥,小红连忙把盛满的粥碗接了过去。
“三皇子?”雨璇吃惊地问,“皇后不是只有两个儿子吗,哪里来的三皇子?”
秀秀的娘仿佛被打开了话匣子一般,立即滔滔不绝地把听来的宫廷八卦一股脑儿说给雨璇听。
“据说二十多年前,皇上还是太子时,某次先皇下江南微服私访,将皇上带了过去。在那里,皇上遇见了一位退居乡里的官宦人家的小姐,一见钟情之下,就私定了终身。按说回头皇上就会想法子把这小姐接回宫里的,可是,皇上跟着先皇回宫之后,大益忽然与楼安开战,而身为太子的皇上,又陷入了一些麻烦,不得不把此事抛开……”
阿柱和小红也听得津津有味。小红喝了口粥问道:“大婶子,您说的那个小姐后来就发现有妊,生下的便是这位三皇子?”
“是啊。”
“哇,那这位三皇子殿下,他的生母后来如何了?”
“可惜没福,据说早不在人世了。”
“哦……好可怜啊!”
“呵呵,你小姑娘家哪里懂这些。”秀秀的娘叹口气说,“那小姐未婚而有妊,你想,还有活路吗?”
“怎么能这样!”小红愤愤,“难道被她的族人给打死,烧死,甚至浸猪笼?”
“呵呵,你这小丫头,这倒没有。毕竟是她父亲的亲生女儿。不过,她也很惨!听说,她被她的父亲关进了家庙。家庙清苦,她身子孱弱,挣扎着生下孩子之后就死了!”
雨璇摇了摇头。男人只知风流一时,种下的恶果却要女人承受。皇帝,是天下最风流也最自私的男人。
“皇帝陛下后来竟完全把她忘记了吗?”雨璇问。
“可不是!大约是后宫佳丽太多,皇上身为太子又事务繁忙……”
“对了,这位太子当时遇到了什么麻烦,以至于他把一见钟情的情人都忘记了?”
“那会儿我还小,哪里知道这些……噢,我想起来了,好像听谁说过一句,太子当时做了一件不检点的事,被一群大官弹劾了,差点就被废掉了……”
差点被人夺了嫡位吗?皇子夺嫡,这在历史上太常见了。所谓不检点的事,不会是被别的皇子陷害的吧。
等等,这样算来,和皇帝年纪相仿的人,就是旭王,难道是旭王和他手下的人使坏?
“后来,皇帝陛下挺了过来,是不是?”
秀秀的娘点点头。“秦娘娘当时还是太子妃,当然是秦家人帮助了太子喽。”
在老百姓来说就是天大的八卦了,不过这种情节,雨璇已经从电视电影里看过很多遍了。她便不再细问,只低头喝粥。
秀秀的娘意犹未尽,小红已经心急地问了:“大婶子,皇上怎么知道宫外还有个儿子的?”
“正要说呢!皇上偶然一次出宫,在丹凤大街上的一家食肆里见到了三皇子。三皇子据说长得和他的生母极其相似,皇上这才想起那个小姐。后来,皇上就设法接近他,打听了他的身世,赫然发现,他就是那位小姐的儿子!”
“这还真是巧。”
“是啊!皇上听说那位小姐就这样悲惨地死了,对于这个被外祖父抚养长大的儿子加倍地心疼,想尽了法子弥补。前几天,把一处前朝王爷的府邸赐给他,已开始大加修葺,据说府邸规模堪比二皇子……”
“现在,又把从赵家收回来的土地赐给了他?”雨璇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赵家名下这么多土地,欧阳铖一定恨不得统统都送给这个他忽略了多年的三儿子。可是他毕竟还要考虑皇后的感受,就也分了一部分给靖国公府。
“大婶子,那您家现在算是谁的佃户呢?”
秀秀的娘叹了口气。
“秦家。”
“哦……”
她记得旭王、秦家还有现在树倒猢狲散的赵家,都残酷地剥削这些佃户。不光收很高的地租,交不起地租或者欠了钱的农民,还要被迫以全部身家赔付,乃至逼着农户把娶新妇的初夜权用来抵债。
当时,秀秀嫁给陆大桩那天,要不是萧韵和小七,秀秀差点就被赵家拖去糟蹋了。
那么,这位三皇子会不会也这么做呢?反正,秦家还是一如既往地欺压百姓。大约秀秀的娘,乃至赵家原先的所有佃户们,都希望被“分配”给民间归来的三皇子吧?
其实做了统治阶级,还不都是一个德性。东边老虎吃人,难道西边老虎就不吃人?
“这几天三皇子派人过来丈量土地,要重新和租种他名下土地的佃户签订租地合约。”秀秀的娘突然说。
“哇,那三皇子会来嘛?”小红激动地说,“要能看一看就好啦。”
到底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对高高在云端的皇族子弟总是充满了好奇。
“说不定呢!”秀秀的娘笑道,“大家都说这位三皇子礼贤下士、待人亲切和气,很多事情都会亲自去做的。民间长大的皇子就是不一样。”
雨璇撇撇嘴。进了宫的、二十多岁的皇子,对太子和二皇子是个多么大的威胁。
秦娘娘做皇后做得好好的,后宫也就她当家做主,现在突然蹦出来一个丈夫和外头野女人的私生子,又正当盛年,秦娘娘她是领教过的,绝对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女人。估计皇后心里恨不得天天扎小人儿诅咒这个“小三子”了!
话说回来,这三皇子明显是个聪明人,知道尽力去获得官员和百姓的支持。想想盘桓青楼的太子,想想龚六小姐嘴里痴肥又好色的二皇子,再想想已经被赵玉通的倒台伤了大片羽翼的秦党……
啧啧,皇后大概以后要睡不安稳了。看来,皇宫的政治格局要变啊!
回忆她读过的那些宫廷政变,顿时感到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说不定这位三皇子和皇帝的“偶遇”也不是什么巧合,真这样的话,没准儿皇宫乃至京城要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好可怕,还是赶紧找到时空隧道入口的好。
然而在夜间,她又梦见了萧韵。
和之前做过的噩梦相比,这个梦境可以算得上是好的,虽然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她梦见自己快要死了。她不知生了什么病,连话也说不出来,全身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
四周是黑色的帷幔,冷风从窗子吹进来,四周的帷幔不住飘扬,最长的一条拂过了她的脸。
她觉得被触碰的地方又痛又痒,可是,她却不能抬手去把帷幔撩开。
一只修长的大手伸了过来,把那条不听话的黑色帷幔拂了下去。接着,她看见了萧韵的笑脸。
“娘子,”他温柔地说,“睡得好吗?”
她只能一动不动地躺着,脸部僵硬得连挤出来一丝笑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静静地看他。
他俯下身,在她前额吻了一下。
“看来你睡得还不错。”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
只是,当他再次抬起头来,她发现他的双唇沾满了鲜血。
英俊男子脸色苍白,双唇鲜红,墨黑双眸中交织着痛苦、忧伤与温柔,这画面让她醒来之后久久忘怀。
梦中的她看见了他唇上的鲜血,好像知道本就会这样一般,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
再见了。她在心里对萧韵说。
“娘子,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萧韵好像明白了她要说的话。泪水从他眼中涌出,滴落在她的脸上,她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刺痛,好像有硫酸泼过……
雨璇从梦中惊醒,身边并没有那个温柔的、宠溺的身影。她用手指抹去脸上的泪,望着窗外的月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个梦的预示,是不是说明天她就能找到那个时空隧道?
但愿如此吧。她爱过萧韵,而她在几经犹豫之后,终于选择离开他,因为她本来就是夹在他和齐霏之间的多余人。
她只希望回去以后能彻底忘了他。
……
第二天,雨璇并没能再带着阿柱和小红去寻找时空隧道,因为她和小红的脚实在是不能走路了。
天气炎热,水泡被挑破之后竟发炎了,早上起来的时候,她们发现有的水泡竟然流出了脓液。
雨璇只好决定暂时休息一上午。她让阿柱去秀秀的娘家借了一点点盐,冲了一些淡盐水擦洗脚上的伤口。淡盐水有消毒的作用,这么做能改善伤口的发炎状况,促进皮肉愈合。
擦洗完伤口,她带着小红坐在床上晾脚,说闲话儿。
“小红,你真决定跟我走?你不要你的爹娘了?”
这些日子小红跟着她从翟家消失,她的爹娘不知急成什么样子了。但愿齐震没把这事告诉他们。
小红眼圈儿立即就红了。
“嗯……是他们不要我。”上次她被退回齐家,她的爹娘根本不听她解释,还说她忘恩负义,他们没有她这样的女儿。
“傻瓜,哪有不要亲生女儿的父母。那不过是气话,你可不能当真啊!”
雨璇想起了抢着放弃自己抚养权的养父母,如果她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应该就变成争抢她的抚养权了吧?毕竟血脉之亲在那放着啊。
“可是,可是……奴婢舍不得姑娘。”小红把头靠在她肩膀上,这些日子这个小姑娘真是越来越像个黏人的小孩子了。
雨璇摸着小红柔软的黑发。“你要好好想想。真跟着我走了,你就永远见不到你的父母了!到时候你们就像天人相隔一般,永远永远都不能见面了。”
小红哭了。永远不能见面!有这么可怕吗?
“姑娘,那您呢,您就那么恨姑爷吗?您这样就永远不能再见到他了,您就一点也不想念他吗?”
雨璇想起梦中光景,心里涌起浓浓的酸涩。
“你还叫他姑爷?其实我……”
忽然,出去挑水的阿柱拖着空水桶跑了进来,进来之后就急忙把门闩上,又用耳朵贴着门仔细地听。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雨璇示意小红别动,自己一瘸一拐地来到门口,想透过门缝看一看外面。
门外传来乱七八糟的脚步声和喧哗声,她看见几个家丁打扮的男人在骂骂咧咧地踢秀秀娘家的门。踢开之后,立即冲了进去。
屋里很快就传来翻腾和摔打的声音,还有秀秀爹娘的苦苦哀求声,这几个家丁好像强盗一般,在抢人家的东西!
阿柱小声地告诉雨璇刚才他出去挑水听到的事情。
“……你说这些是秦家人?好狠毒,他们这是要干什么?”雨璇低声问。
阿柱回答说,秦家人是提前要账来了。
原来,被“分配”给秦家的那部分佃户,原本欠着赵家的地租,现在赵家没了,精明的秦家人认为,这欠下的租子不能就这么一笔勾销,必须欠赵家多少就还给秦家多少,而且必须现在就还!
“岂有此理!现在还是年中,土地产出少,要这些农户拿什么去还租子?咦,我的铺子不是借钱给大家了吗……”
“并不是所有人都从铺子借钱了。而且,很多借了钱的农户,把银子投到栽种果树、养殖兔子等营生上,现在还不到能换了果子、剪了兔毛卖钱的时候呢。”阿柱回答。
“我还听说,现在借贷社停止借钱给农户了!”
“啊?你说小微贷吗?为什么?”
“您不在,好像姑爷也不知做什么去了,无暇顾及铺子了……”
竟然是这样!她走了,萧韵不管银钱铺子了吗?他不是还招了一些人在铺子里,那些人里就没有个能坐镇的吗?
看来,她亲手打造的金融事业,随着她的离开,也会慢慢陨落了吧。
虽然很心疼,可是,她已经爱莫能助了。
说话间,她听见那几个家丁折腾完了,从门缝看,好像是两手各拿了很多东西走了。手里拎着的有鸡鸭鹅,有人抱着坛子罐子,一看就是放钱用的。
“真是强盗啊!秦家人真笨,在这个节骨眼上欺压百姓,不是公然让皇后没面子吗?我猜,三皇子一定不会这么做,那样才能凸显他亲民爱民,会赢得更多支持的。”雨璇暗暗地腹诽,她在心里更确定京城要迎来一场夺嫡大战了。
想到这里就更心急。
“阿柱,”雨璇坐回床上说,“下午咱们再去找最后一回,要还是找不到的话,明天咱们就离开这儿。”
“那咱们去哪儿呢?”
雨璇想了想说:“去细叶吧!我现在已经变成细叶居民了。”
已经离开了鸿雁山庄这么多天,就算真有人来找,应该也已经放弃了。
“好啊!”阿柱居然很兴奋,大约他本就在边疆长大,对细叶这样的边境小城有更深的感情。
雨璇看着欲言又止的小红问:“丫头,你真要离开你的爹娘吗?细叶可是隔着几千里呢!”
小红揉着眼睛,撅了半天嘴巴,终于回答说,还是要跟她一起走。
“唉,好吧。回头等到了细叶,我想法子送信给昭睿哥,让他去给你爹娘透个信儿。”
……
下午的时候,雨璇觉得脚伤似乎好了一些,就还是下地了。她又带着阿柱和小红去“走路”,继续寻找那个神秘的入口。
一点一点地走到官道,花了半下午的时间,再慢慢折回来,天就该黑了。回去的路上,依然一无所获的雨璇已经放弃了。
看来是回不去了。她垂头丧气地想。
手头还有一些钱,重新租辆马车往北走算了。昭睿曾经给过她一张去往细叶的地图,简直就好像是预料到她走不成似的。
既然打算了去细叶,就得好好盘算一下,一路上还需要置办一些什么东西,到了那边又该做什么营生……
雨璇一边思索一边在小红的搀扶下往回走。快到村子口的时候,他们看见村子里又是闹哄哄的,似乎是上午的那些人又折回来了!
“那不是秀秀吗?”雨璇吃惊地说。
秀秀的娘家和秀秀嫁过去的陆家分别在村子两头,雨璇来了翡翠庄之后,生怕节外生枝,也不敢去找他们,所以,她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看见秀秀又被几个凶恶的家丁拉着往村口走,还有几个同样凶恶的狗腿子在殴打陆老汉老两口儿。没有看到陆大桩,大概他又去外地卖兽皮了。
阿柱耳力好,听完之后告诉她,这些还是秦家的家丁,秦家忽然过来宣布后山都属于靖国公府,在后山开辟土地种果树的农户,必须要缴纳大把银子,作为擅自使用私家山林的补偿。
陆老汉从借贷社借了点钱,在后山开垦了果园,还开辟了一小块地,砌了简易的小屋,用于兔子养殖。记得陆老汉跟文宇骏兴奋地说过,等下一批兔子卖了,就改成养猪。
现在秦家这样做,生生给一大群刚刚看到生活曙光的农户把未来的路给堵死了!
不光如此,还要再逼着他们出钱,甚至是抢人!
雨璇闭上了眼睛,努力让自己不去听秀秀的哭叫声。她现在孑然一人了,无法像上次一样,再借用萧韵的力量去帮助他们。
“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吧!”她拉着小红向最近的一处篱笆墙后走。
这里是村子口了,可是她们实在是不能快跑,刚才慢慢地挪,已经是两只伤脚能承受的极限了。
三个人躲在篱笆墙后面,透过缝隙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幕人间惨剧。秀秀哭得嗓子都哑了,陆老汉被狠狠地踢了几脚,倒在地上呻吟,陆大妈急忙去搀扶他,陆老汉勉强站起来,又跌跌撞撞地往秀秀那里跑,而秦家的家丁已经把她拖拽出去很远了。
更悲惨的是,不只是秀秀一个人被拖走。秦家此次出动了很多人,还有一些农户的家里也被“洗劫”了,甚至有被拉去抵债的人,有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小男孩儿,也有十七八岁的少年,估计是拉过去做苦力的。
雨璇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睁大了眼睛。
里长满面堆笑地,在陪着一个人往村子口走,这个人周围还跟着几个随从,犹如众星捧月一般。
秦剑。
靖国公府的嫡孙,竟然亲自带人过来乡里“扫荡”!
他们越走越近,雨璇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公子爷,这些人不过是外地来的流民,最近刚刚取得户帖,还没适应咱这里的规矩,您老千万别和他们计较……”
原来被拖走的那些人是流民。她曾向秦娘娘建议给这些人在顺天府注册登记户口,让他们租种土地,变成新的佃户,以弥补各大地主流失佃户无人种地的窘况,果然秦娘娘照办了。不过,目前看来,秦家这是要大肆欺压新佃户了。
“我们爷才懒得跟这些贱民计较。”秦剑身边的一个人瞪着眼说话,雨璇认出这是上次跟着秦剑和他们打官司的横肉下人。
横肉下人继续说:“只是,这些贱民胆敢占用秦家的山林,当我们秦家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是是是,”里长继续赔笑,“确实该罚!只是各位爷,能不能给他们一点宽限,让他们想法子筹些银子,好把地租给交了……”
“这个,我们爷说了也不算数。”横肉下人不耐烦地摆手,“我们公子爷不过是顺便过来看一眼。这些贱民不把秦家放在眼里,就是不把靖国公府放在眼里。不把靖国公府放在眼里,就是不把秦娘娘放在眼里,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越说越严重了,竟然能扯到不尊重皇帝头上来了!雨璇暗暗磨牙。她早就听说这座山是无主的荒山,秦家这个时候抢着宣布所有权,一是生怕落到三皇子手里,二也是想要趁机捞一笔吧?
那些被拖走的男男女女,年纪大的做劳力,年纪小的,恐怕就要充当被秦府主子糟蹋的玩物了!她还记得秦府那片阴森森的埋尸地……连萍姐妹还有连叶连露四个女孩儿,如果不是昭睿,会不会也成为被埋在那里的尸体?
一行人越走越近,雨璇身子抖了抖,拉着小红又往篱笆墙的角落里缩了缩。
里长还想要替那些被强行拉走的人说话,被横肉下人一把推得差点摔倒。
“爷,您慢些走,马车就在前面。”横肉下人的声音从篱笆墙的另一侧透了过来,雨璇看到了秦剑的侧脸。
天气炎热,她没有戴面具,现在离这个变态渣男这么近,她感觉到了恐惧。
上天保佑他赶紧离开,他这边离开她那边就也跑路!
忽然,小红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她的脚踩到了一快尖尖的石头,刚好狠狠地戳在她脚上的伤口上。
雨璇心里一凉,她看见秦剑立即向她们这边望了过来。
她记得秦剑是有两下身手的,离得又近,他一定听见了。
“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给爷出来!”横肉下人大声吆喝。
雨璇三人一动也不动,但是秦剑已经带着一众下人绕过了篱笆墙。
要命,她没带面具,而且,秦剑去过借贷社,说不定认识经常跟着她的阿柱和小红!
虽然她把头埋得很低,但是秦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的面容。她听到了他惊喜又带着几分淫邪的笑声。
“哈哈哈……这是谁,今日怎么这样巧,让我在这里遇见了……”
这张脸,他一直都想摸一摸、亲一亲,把它的主人据为己有,可惜的是一直都没得逞。
自从她嫁给了那个他百般鄙视又百般痛恨的翟聿宸,他就更加不能沾一指头了。
知道她是京城借贷社的实际东家之后,他按照秦娘娘的吩咐,借着假钞事件,想将她的铺子告倒,借机收购过来。秦娘娘告诉他,收购过来之后,这家铺子还有更多的用场。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整个靖国公府都是托庇于秦娘娘才能享受荣华富贵,皇后的话,就是他的爷爷老靖国公也会洗耳恭听。
他照办了,可惜得很,他败给了齐震,他做梦都没想到,齐震还能在那个厅里装一套巧妙的铜镜,映射出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败诉之后,他被秦娘娘痛骂一顿,说他不懂得好好筹谋,是个只会吃喝嫖赌的废物。他灰头土脸地回来,只得另想办法。
那天,他和好友赵耿一起差点撞到了齐霏的马车,出乎预料地,齐霏竟然主动邀请他们去铺子里“观光”。他对齐霏对自己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大惑不解,但还是喜滋滋地过去了。
谁知后来出了点怪事,他在齐霏的书房看见了两个女子,似乎和祖父从皇上那里讨来的贡女有些像。
那些贡女都极其美貌,又且年幼,祖父最喜欢享用这样的。而她们进了府之后,没多久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原因是什么,他当然清楚。
他本来要仔细盘问一下那两个小姑娘,可惜后来他和赵耿都被闻讯赶来的翟聿宸给赶走了。
翟聿宸分别对他和赵耿说了一番话。
对赵耿说了什么,他没有听见。他只记得翟聿宸冷笑着问他,听说他给一位尊贵的公主写过情书,不知此事老国公爷知不知道?皇上皇后又知不知道?现在大益与磔樾边境似乎又有摩擦,已经有朝臣向皇上建议考虑磔樾上次提出来的和亲建议了。
他想到曾被逼迫写下的那封情书就吓得一身冷汗,不知翟聿宸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等翟聿宸的皇子身份公布之后,他才恍然大悟。这个狡猾得比狐狸还狐狸的家伙,一定是他看自己垂涎齐霏,所以想出了这个办法,胁迫自己写下了那封情书!
他心里对翟聿宸更痛恨了。可是,他不能对三皇子殿下动手。秦娘娘比他更加痛恨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都还暂时不敢有什么举动,他就更得小心了。
而现在,居然让他在这样远离皇宫的地方,遇见了他恨之入骨的人的妻子!
是上天特别厚爱他吗?
抓住她,先把她尽情地凌辱一番,然后用她来要挟翟聿宸,把那封情书换回来!
……
雨璇被秦剑按倒在身下时,一声呼救也没有,也没有做出任何抗拒的动作。
秦家带了那么多家丁,阿柱再强悍也抵不过他们人多势众,翡翠庄的村民们都敢怒不敢言,后来也被秦家的家丁给驱赶得远远的。
秦剑将雨璇拽到一树茂密的灌木丛里,立即粗鲁地把她推倒。
“齐霏,今天爷要好好快活快活。”他一边脱自己的裤子一边淫笑道,“别怪我,本来我不想动你的,要怪就怪你那好夫君吧!”
他瞬间脱光了裤子,像饿狼一样扑倒在雨璇身上,双手胡乱撕扯她的衣裳。
雨璇侧过头避开秦剑的狼吻,右手悄悄握住了一把细细的小匕首。这是她一次去临风阁的密室时萧韵送给她的,说是以防万一。她逃跑的时候就贴身带着了,为的就是这样的时候用。
秦剑已经把她的外衣剥了下来,露出了瘦削的肩膀,她感到这个渣男的嘴巴喷着热气去啃咬,便伸出右手狠狠地朝他的下身扎去——
她的手腕被秦剑握住了。
“我就说你乖巧成这样,原来是等着来这么一手呢!”秦剑得意地夺下了那把匕首,把它尖锐的边缘贴住了她柔嫩的脸,“小贱人,想不被毁容,就乖乖别动,再不老实,爷真要辣手摧花了!”
她咬住下唇看着高高在上的秦剑,眼泪开始从眼角滑了下来。
“啧,还想玩这一套?扮可怜?爷可没忘记你是多么狡猾呢!”秦剑说着,开始去拽她的胸衣,“本来不想你受这个罪,可是谁知你这么不听话,没办法,爷只好点你的穴了!”
她拼命挣扎,秦剑伸手狠狠一点,终于她再也动弹不得。
“乖乖让我快活,要是爷高兴的话,把你带回府里,没准儿还能让你做的宠妾。”秦剑淫邪地说着,继续去脱她的衣服。
他嫌她身上的衣带系得太死,索性跪坐在她腿上,取过匕首去割她肚兜的带子。
雨璇狠狠地瞪着秦剑,就在这时,她发现秦剑的脑袋后面飞快地探出来两只手,捧住那颗脑袋迅速一拧——
随着一声清脆的喀嚓声,秦剑的脖子断了,他脸上还带着震惊和恐惧,身体就已被那两只手推到了一边。接着,雨璇就看见了萧韵充满了愤怒和紧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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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发现大家都这么不想雨璇和萧韵再碰面呀……(—_—)
不过放心,虽然见到了可是暂时不会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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