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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乔四有一种神秘技能——追踪,与其说是技能,不如说是动物本能……
我以为寻找燕五的任务会十分艰巨,结果乔四往四个方向一看,低头略一沉思,便领着我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了燕五和白笙笙。
彼时已快到午时,燕五在前,白笙笙在后,两人叽里咕噜地不知道说些什么,没有了内力,我的耳力也只是比常人灵敏一些,听不清楚,便回头问乔四。
“白笙笙说想租下方才那间宅子,燕五说龙蛇混杂,她一个姑娘家住在这里他不放心。”乔四顿了顿,接着传译,“白笙笙说,‘难道你要一直住在李府吗’。”
我心一紧,抓住乔四的袖子,瞪圆了眼睛,“他怎么回答?”
乔四神情 有些复杂,缓缓道:“燕五说,‘李莹玉的身子尚未完全复原,待她复原了,他再搬出来。’”
我不知该心酸还是心喜……这是他敷衍白笙笙的话,还是真心话……我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两人,白笙笙咬着下唇,似乎有些委屈。
“白笙笙说,‘大师兄,你是不是不陪我去闽越国帮爹爹报仇了?’燕五回她,‘等陶二查明真相,我们立刻便动身。’”难为乔四能面无表情地把白笙笙的原话转达过来,我听着都觉得毛骨悚然,他倒是十分专业……
“白笙笙又说……”乔四有些为难地瞥了我一眼,在我的鼓励下,他还是老实转达了白笙笙的原话,“‘大师兄,我没有爹爹,也没有娘了,只有你一个人了,你不要扔下我好不好……莹玉姐姐她还有陶庄主,还有那么多人陪着她,我只有你一个人了……’”
我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抓着乔四袖子的右手却因用力而指节发白,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好一会儿,做好了心理准备,我才转过头去看燕五。
燕五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听了这样一番话,他的心里定然不比我好过。这番话,重点不在于说的人是谁,而在于乍听上去,是事实,而且一直以来,都是燕五最在乎的事实……
那个白骨精,一眼就看穿了燕五的弱点,一路穷追猛打,陶二就算能派人保护燕五不受伤,但如果燕五被策反了呢?
“老爷。”乔四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过神来,仰头看他,啊了一声。“他们走远了。”乔四提醒我。
我看着那两人的背影,一蓝一白,碍眼得很,刺心得很。
“跟上去!”
那两人进了酒楼,因为燕五喜静又喜净,便又进了包厢,关上了门,谁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事,我和乔四强行把隔壁间的人清扫出去,扔了一块银子便将干戈平息于未起。
一进包厢,我便蹲在墙角耳朵贴在墙上窃听,幸亏这家隔音效果差强人意,我好歹听了个大概。那店小二一脸复杂地看着我,我皱眉对他挥手,“出去出去!”
另一边,燕五对白笙笙道:“笙笙,你这几日脸色差了许多,我点几道药膳,虽不如师娘做的好,但只有将就了。”
白笙笙嗯了一声,“大师兄,我都听你的。”
我郁闷,我抓狂,我挠墙——死狐狸,你何时对我如此温柔过!就是老子病得快嗝屁的时候你都是揪着我的领子灌的药汁!
“听说吃甜食心情会好一些,不如试试拔丝地瓜?”
“好。”白笙笙的声音顿时也变甜了……
我郁闷,我抓狂,撞墙——燕小五,我那伤春悲秋的时候,你怎么只会在药里下黄连,我要偷吃块冰糖都被禁止……
听不下去了,听不下去了!
我爬回桌边,额头砰砰撞着桌面,店小二怯怯问道:“这位客官,您要点些什么?”
你怎么还没走啊!
我怒而抬头,一拍桌,悲愤含泪道:“小二,来两斤真心,剁碎了做包子,喂狗!”
店小二以他接近满分的悟性沉思了一会儿,吆喝道:“得了,天津狗不理~”
我:“……”
原来同是天涯伤心人啊……
乔四倒了杯茶与我,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我一眼,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先喝点茶吧。”
我仰头灌下——举杯消愁愁更愁!这家黑店,我点的一壶龙井茶他只上水忘了添茶叶吧!
我悲愤无比,一头钻进乔四怀里,嗷呜一声,欲哭无泪……
明知道九成是做戏,我这心里还是难受得跟被熊爪子挠着似的!
“四儿,安慰安慰我……”我情绪低落地用头撞乔四的胸膛。
乔四安抚地拍拍我的后背,半天没有说话,我心想算了,这等技术难度太高的事还是不难为他了。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陪我名为监视保护实为捉奸的乔四,不知道心里又有何感想——他啊,我也不大看得透,因为我们家乔四,那也不是普通人,心理活动有时候可能复杂得读取不能,有时候可能只是一排省略号……
香喷喷的包子来了,我一手抓一个,继续蹲墙角去,想象那是燕五的脸,恨恨地咬一口,想象那是燕五的脖子,再咬一口!
便在这时,外边突然传来喧哗声,咚咚咚的脚步声由楼下传来,越来越近,最后砰地一声——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隔壁的门被撞开了。
我咽下包子,跳了起来,对乔四道:“四儿,出状况了!”
为了不暴露行踪,我跟乔四不方便出门,只有扒在门口偷看——这么不雅的动作,自然只有我一个人做……
事情是这样的,非常之狗血恶俗,属于小说常见桥段——恶霸逛酒楼,包场,散客,看到美人,调戏之……
这种事,我一直很想体验一下,无论是调戏别人还是被别人调戏,但命运注定,我只能当个看客。
我抓住店小二盘问:“那家伙什么来头?”
乔四往他手里塞了块碎银。
店小二笑眯了眼道:“那是举人老爷府上的秦大少,家里有钱有势的,跟官府关系又铁,所以向来作威作福。”指了指燕五所在的包厢,“那间厢房是临街视野最好的,秦大少素来爱坐那间,所以……”店小二很潮地一耸肩,“算那两个客官倒霉了,不过我们老板会赔他们银子的。”
我很不屑地在心里嗤笑一声,我们家燕五那可是傲到骨子里的,别说银子,就是拿命根子来赔他连踩两下都嫌脏了脚。至于那视野好——我回头朝外面看了一下,顿时明白了——正对着春满楼(听名字就知道是什么了)。
就说那秦大少吧,本来是想把人赶走就算了,结果可能是眼睛抽了脑袋被门夹了,想让白笙笙姑娘留下来陪酒——唉,我扶额,还能更狗血吗?我这如花的少女——少妇,怎么就没人来抢一下呢?
本来扒在门口的我,忍不住鸡血沸腾越走越出去,终于看清那厢房里的动静了。
只见背影挺魁梧的秦大少嘿嘿笑着向白笙笙靠近,白笙笙怯怯地往燕五身后一躲,燕五长身玉立,面色冷峻,气势卓然——有些人,生来就是主角,有些人,生来就是一副炮灰样……
我一边忍着心酸,一边忍着花痴,看着秦大少绕过燕五直接向小白花伸出油腻腻的魔掌,燕五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向后一折,秦大少顿时爆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我掏了掏耳朵。
这个时候,不能缺少的炮灰甲乙丙丁围上来了,燕五把秦大少往旁一推,转而对付甲乙丙丁——在这么经典的桥段里,我竟然连个炮灰都混不上,只能当个旁白……
正所谓百密一疏,就在燕五对付甲乙丙丁的时候,秦大少从后面突袭,抓住了白笙笙,白笙笙一声尖叫,反手甩了秦大少一耳光!秦大少被打懵了,白笙笙趁机逃回燕五身边,刚好甲乙丙丁也趴下了,不过我眼尖地看到有人去报信了。
切,漂亮女人就是麻烦。
这么一闹,燕五他,好像看到我了——刚刚那凌厉的一个眼刀啊……
我带着乔四,晃悠悠地进了他们的包厢,抬手招呼道:“好巧啊,你们也来这里喝茶啊!”
秦大少一手捂脸,扭头看了看我,有些呆滞弄不清状况。
“诶,这不是秦大少吗?”我故作惊喜地上前,“好久不见,你爹还好吗,你娘还好吗,你爷爷还好吗,你奶奶还好吗?替我问候你全家啊!”
他愣了半晌,“你谁啊?”
“啧,竟然连我都不认识。”我摇摇头,鄙视了他一眼,“回去问你爹!”
“你……”他惊疑不定地上下打量我,“你是我爹的相好?”
我差点一口气呛死当场!乔四脸黑了,燕五站我背后,我虽没看到,但是估计他的脸色应该也不太好看。
我深呼吸一口气,淡定道:“这两个是我朋友,大水冲了龙王庙,不打不相识,还请你看在我的面上,不要跟他们一般计较了。”其实,是我不跟你一般计较了,为了个白笙笙,不值得。
“切。”秦大少听我这么说,登时腰杆直了,“不计较可以,让她来陪我喝喝酒。”这个她自然是指白笙笙了,我扭头一看,被点到名的白笙笙往燕五身后躲去,我目光落在她抓在燕五腰间的手上……
忍了……
“秦大少,这个是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冲撞了你,还请勿怪啊!”我回过头来,呵呵赔笑。
他一瞪眼,“什么不懂事,她刚打了我一巴掌,还有那个臭男人,折了我的手腕,这医药费怎么着也得五十两!别以为你是我爹的相好我就给你面子,就你这模样,估计我爹早另结新欢了!”
五十两啊,那够中等人家过上三五年了……
我继续深深呼吸,一鼓作气,手扬起,啪地一声甩他一耳光,脚抬起,死命往他小腿骨一踹,往怀里一掏,银票啪地一声往桌上一拍,面无表情道:“一百两,不用找了!”
从方小侯爷那里讹来的钱,就这么如水东流了……
我转身走向乔四,背影萧然,身后传来秦大少呼天抢地的惨叫声……
本来,我是想走向燕五的,不过被那两人的模样刺激了一下——燕五,你做戏别太认真了……
临走之时,我对秦大少说:“你也别费心找我了,去墨惟墨县令府上一问就知道。”
对于秦大少那句“我朝里有人”,我就掏掏耳朵表示没听到了。
墨惟啊,你住我的房子吃我的粮食还偶尔借用我的人,帮我解决点三脚猫,不是问题吧。
于是一顿饭吃得马马虎虎,我们四人就出了酒楼。我和乔四,燕五和白笙笙。
燕五对白笙笙道:“你方才没有怎么吃饭,前面有家小店挺干净,不如在那里将就一下吧。”
白笙笙点了点头,柔声道:“我听大师兄的。”
切,听着蛋疼。
“我也没吃饱。”我面无表情地说。
于是,我们四人,一起坐在春风岸,杨柳堤,小湖畔吃了四碗阳春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