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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他这评价,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捂嘴霍霍笑道:“墨师伯着实高见啊!”
墨惟无力扶额,眼角在我面上一扫而过,连连摇头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吾不如啊……”
我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好说好说,我这是真心拿您当闺蜜的。”说着拖了椅子到他身旁坐下,“这么说吧,我现在遇到一个大大的难题,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能跟我说说。”
他也奇了,又习惯性地摊开扇子来,眯着眼打量我,嘴角微扬,做沉思状。“你这小丫头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唉,这年头的人心理都太阴暗了……
“对我有点信心好吧!”我白了他一眼,“其实我就是想问个小小的问题,你不是号称帝都百晓生吗?不是号称对我知根知底吗?在我问那个问题之前,我先考你一个小问题!”
墨惟自信一笑,收扇敲击掌心。“你考!”
我哼哼笑道:“好啊……那我问你,燕离和我……有没有亲密关系?”
话音未落,墨惟脸色不变,但敲击速度分明缓了一下。
“小玉儿啊……”墨惟拖长了尾音,眼尾一线微微上挑,充斥着怀疑、冷笑、得意……这老男人,一大把年纪了还风情万种。“你这种小伎俩,骗骗一般人也就罢了,在师伯我面前卖弄,你还嫩、着、呢!”
咚、咚、咚!
伴随着最后三字,墨惟的折扇在我额上连敲三下。我怒了,抬手捂住脑门。“你作甚打我!君子动口不动手!”
墨惟凑近了笑眯眯道:“这不是你说的吗?疼爱疼爱就是你疼我爱。我这是在疼爱你这晚辈啊!什么小考验,这就是你真正想问的问题吧!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兵不厌诈,你尚缺了点火候!”
啧,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好吧,既然被你看破了,那我也就不瞒着你了。”意识到眼前这位“师伯”就是师傅口中的“大才”,无论真假,反正我除了口头上占些便宜,拳头上使用暴力,真正斗智,我从没赢过他,还是不在他面前耍小招数了。
“我问你个问题……”摸下巴,斟酌了一番,我问道,“我是不是……欠了燕离什么?”
墨惟挑了挑眉,“你想问你和燕离之间的关系是否清白?这种事,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我一摊手。“我若知道又何必问你。好吧,与其问我有没有被燕离睡过,不如问燕离有没有被我睡过。我晓得,冲他那脾性,就算中了十倍于春风一度的药也只会憋死,不会对我乱来,倒不是他如何高洁傲岸,宁死不屈,纯粹是他就看不上我。我这个人就不同了,为了活命,很可能……嗯嗯,你知道的。所以我在想,会不会在什么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跟燕离发生了关系,事后又忘得一干二净,他那个人吧,你也多少知道点,死要面子活受罪,就属他最别扭,比唐思还别扭。唐思就表面别扭,而他是别扭着自己的别扭,打死不承认自己别扭。要是真发生了那种事,而我又忘记了,他绝对不会首先承认,更不会让别人提示我,只会等我自己想起来,我要想不起来,得,这辈子他就别扭死了!”
所以他这么热衷于在我身上泄愤,很有可能就有这么一个原因在里面。
说了这么多话,我又渴了,一边沏茶一边等墨惟回答我的问题。
“这个嘛……”墨惟吊人胃口,一双眼睛贼溜溜地在我身上打转,我扭头冲他道,“你倒是给个真相啊!”
“呵呵……”墨惟笑而不答。“你先告诉我,你对燕离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其实……说实话,几人里,我与燕离之间堪称得上“虐恋情深”,一开始被虐的是他,后来被虐的就是我了。这所谓的现世报便是如此,我曾经加诸他身上的,后来都一样样还回来了。甚至我扎在他身上的那几下,他也记仇地一一扎了回来,位置估计丝毫不差吧……我把他扔水里冻着,他也把我扔药汤里煮着,我撒了他一把春风一度,虽然他没有撒回来,但治病那段时间,他确实没少趁着其他人不在时挑逗我。作为一个称职的大夫,他可以心无邪念地在我身上按按捏捏,可我好歹是个活生生的人,有感觉有反应的啊,可他定了我的穴道,让我欲火焚烧只能若等闲,他则凉凉在一旁道:“戒色。”
那番景象,与当初在白虹山庄我对他所做的一切,几乎丝毫不差……
我又不像墨惟是个受虐狂,他若总是那样对我,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他。他若只是虐虐我,我大概看在他救命之恩的份上,也就大度地手一挥:算了,不计较。
可是他那人啊,有些小动作又如何逃得过老爷我的法眼。
那时大病未愈,时有反复,整夜整夜的都是他守着我身边,衣不解带地伏在床边,几乎我一动他便醒了,他一醒第一反应就是抓住我的手腕搭了上去,嘴里无意识念道:“怎么了,还疼吗?”
我看着他惺忪的睡眼,明显还处于梦游状态中,于是轻轻回道:“我不疼了,你睡吧……”
他大概也没听到我的话,许久之后,许是我的脉象稳定,他才松了口气,松开手继续伏在床沿上小憩。我看着烛光下他有些憔悴的侧脸,心里总不免酸胀得厉害,那种疼痛在旧伤作用下,被无限放大了吧,所以当时便想,好吧,以后不管他怎么对我都好,我不跟他计较便是了。
醒来后第二个月,渐渐能下床走几步了,他也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不过总是远远跟着,冷嘲热讽着刺激我,莲儿半扶着我,我索性卸了力道,哎呦哎呦叫着往莲儿身上倒去。他立刻变了脸色赶过来,熟练地掏针往我身上扎。看他那神色,我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做委实不厚道……
而他果然生气了,拂袖而去。
莲儿说:“老爷啊,这怎么能装呢?燕公子是真的担心您啊!”
我也后悔了,那天夜里,他冷着张脸把我扔药汤里煮着,不像往常那样跟我斗嘴。我腆着脸没话找话,使劲赔笑,他只用鼻子回应我……
后来他帮我擦干身子,把我抱到床上时,我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拽住他的脖子,怒瞪道:“我都低声下气到这地步了,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你要低声下气是你的事,我高不高兴是我的事,你的事关我什么事,我的事又关你什么事!”他终于说了当天晚上第一句话,抱着我的手蓦地紧了一下。
“不关你的事你干嘛那么尽心尽力照顾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我知道你的血金贵,有必要灌我喝那么多吗!你这人小肚鸡肠,我就骗了你一下你就翻脸,我喝你那么多血你是不是要追杀我到下辈子!”
他的脸色变得煞白,又倏地涨红,像被揭穿了秘密一样愤怒又尴尬。“那也是我自己的事!”
“好!”我气急笑了,“你放我下来,我现在不需要你照顾了!”说着便在他怀里挣扎起来,用力推他,他晃了一下,站立不稳,腰眼在桌角尖上狠狠磕了一下,估计真疼得厉害了,他的脸色都变了,手一松一送,我便要摔到床沿上,他一惊,急忙又扑上来,在我腰上一送力,我往床内侧滚去,他小腹在床沿上又撞了一下,也滚上床来,顾不上自己的伤,伸手便把我往怀里带,急问道:“撞疼了吗?”
我便直直望着他,眼睛一眨不眨,额头在墙上是撞了一下,也不重,至少跟他比起来,这简直连轻伤都算不上。我看他疼得嘴唇发白了,伸手碰了碰他的唇角,愣愣道:“你痛不痛?”
忘记谁先主动吻上的,只记得过程有些呼吸困难,结果心跳得厉害,我这满嘴满身的药味不知道有没有苦着他,不过他大概也习惯了这种淡淡的苦涩味,我却在他唇齿间品到了凉凉的薄荷味……我看似平静地抱着他的脖子,脸埋在他胸前,其实心里抓狂大吼:死了死了,又招惹了一个……
招惹,就招惹了吧……
还能怎么办吗?没有人比他更冤家了,我闷声道:“我大概是前世欠了你的……”
他嗤笑一声说:“你说反了吧!”环在我腰上的手臂收紧了,他的声音骤降了八度。“以后不可那样骗我!”
我立刻保证,以后绝对不骗人!事实证明,我的保证,好像从来没有一次生效过……
可我也明白,有些事不能骗,有些事不能真骗。这就跟某些童话故事一样,你就不该给孩子讲,因为他们会当真,而他们一旦把这虚假的故事当真,这就成了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欺骗。童话是给我们这种成年人看的,因为我们都清楚,什么是真,什么假,心照不宣地乐呵一下,彼此默契配合,也就足够了。
那以后,我就没再利用他们的感情装病。只有在明确知道他们不会上当的情况下,我才会骗他们。这听起来有点奇怪,那么微妙的关系,不是局中人,大概也难以理解吧。
墨惟问我对燕离的感觉,那大概可能也许就跟燕离对我的感觉一样,又爱又恨,牙痒痒恨不能互相欺负一番吧……
那一夜之后不久,燕离就正式成了我们家老五。倒不是因为“那一夜他伤害了我”,而是……就当我身子都被他看光摸光了大半年吧。那时候,这个消息并没有在家中引起轩然大波,四个公子平静接受,甚至唐三都没有表示出一点点不高兴,我以为那是因为我的小命捏在燕离手中,他们投鼠忌器,不敢对此表示出一丝一毫的不满。现在想想,可能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以我曾经对燕离的所作所为,他会同意当小五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这么一分析,我之前的推测就更合理了。
一定是,我和燕离,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我右拳一击左掌,恍然道:“一定是这样的!”
墨惟停杯抬眼看我。“你有结论了?”
“嗯!”我用力点头。“一定是曾几何时,我被人下了烈性春药,兽性大发,好心要救我于水火的燕离一个不慎被我扑倒,失身于我让他觉得很是伤情,于是匆匆而别,我醒来后记忆全失,他觉得更加难堪,别扭劲发作,索性把这事隐瞒了下来,但是其他人都知道,只有我被蒙在鼓里。不过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一场虐恋情深终于还是有了大团圆结局!”
墨惟淡定地擦擦喷出来的茶水,面无表情道:“很好,你的想象力。”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故事里都是这么说的。”
“你太妄自菲薄了。”墨惟认真道,“这么狗血的故事不适合你,真的。”
“那是怎样?”
墨惟叹了口气道:“其实这么私人的事,我就不是很清楚,但就算用脚趾头想,我也可以确定绝对不是你脑袋瓜子里想的那一回事。”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到底我跟燕离有没有做过那档子事啊!”
“我说。”墨惟又叹了口气,“你纠结这个做什么?有没有都一样,过去没有,你现在补上不就得了?”
对哦……他都说我可以行房事了,难道他是在暗示我……
我们家燕小五啊,别扭脸皮薄,口是心非。他一不愿意承认关心我,二不愿意承认喜欢我,就好像先承认了就输了。好吧,这个头,就让老爷我来低吧。说什么先爱上就输了,输就输呗,如果彼此喜欢的两个人之间一定要有一个输赢,那除却像我家燕小五那样别扭的(不排除历史因素),还有哪个真正喜欢对方的人会忍心看对方输?应该是抢着先输吧。若都这般计较输赢,那结果爱情这场游戏里,就不会有赢家。
这世上须有我这般厚黑到了极点的女人,才能以退为进,以输为赢!
如此想定之后,我长舒一口气,眼前豁然开朗,对墨惟的好感度上升了几个百分点,于是八卦劲也上来了。我手托着腮,上半身往他那方向探去,眉毛挑了挑,笑眯眯问道:“既说完了我的问题,那该轮到你了。”
我严肃认真问道:“你跟方小侯爷是什么关系,还不从实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