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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又是一年寒来雪(十)
来硬的?这总霸气的方式,倒是符合她做事的风格。
不过转念又一想,这个时代的女子就连说出个相亲二字都能将脸羞成了红苹果,如今这种事情从她一个女孩子的嘴里说出来,怎么连一点紧张都没有。
似乎?有哪里不对?
爱情,揭开了那层神秘的面纱,被拿来这么赤/裸裸的摆到台面上,似乎,少了那种令人心驰神往的神秘感,少了那种她的呼吸和心跳都牵动着自己喜怒哀乐的触动,少了那种灵魂的触碰而带来全身的快/感…
这一刻的爱情,就好像是喝了一碗白开水一样的寡淡无味。
陈平将杨妍娥盛来的热汤轻轻的抿了一口,然后木讷的看着她。
说句实话,自从进了这个门的那一刻,他总觉得这个大小姐好像变了一个人。
变得喜怒不形于色。
变得,那张完美到找不到一点瑕疵的脸颊下,那美艳的笑容里,似乎,隐藏着一种令人惧而远之的冷漠。
古代的人都有守孝一说,现而今杨嗣源尸骨未寒,她却突兀的出现在这里和自己逃婚论嫁,是不是有些不符合规矩?
“呵呵…”
杨妍娥呵呵一笑,提了一下她坠地的长裙挨着陈平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咀嚼了半晌,扭过头来,乎闪着那双美丽的眼眸看着陈平,笑道:“怎么?被我吓傻了?”
吓?
“开什么玩笑,雨南卫的十万大军我都不怕,还能怕了你这个小丫头不成?”
话音顿了一下,陈平扒了两口饭在嘴里,心想这应该是她戏耍自己玩的,现在她死了爹,杨家彻底倒了,虽然她现在还在这里和自己强颜欢笑,可她的心里肯定是很苦的。
想到这些,陈平忽然又有些心疼起杨妍娥这个总是把自己伪装得比谁都刚强的小姑娘来了,如果这样能让她心里舒服一点,我就陪着她玩玩就是了。
脑子里正想着这些,耳边又听杨妍娥问道:“那你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呵呵…”陈平配合着笑了一下:“你难道没看出来,我这个是给高兴的!有句话叫怎么说的来着?嗯,就是幸福来得太突然,就好像早上刚刚一出门,天上忽然间掉下来了几万两银子一样,而且这个银子还正好砸在脑门上,你说这还不得让我缓缓啊?”
“咯咯…”
杨妍娥笑得百媚横生,羞答答的说道:“这还差不多,不枉我这么多年来的一番苦心…”
“是吗?”
陈平在桌子上抓了一根烤得焦黄的鸡腿给杨妍娥放在碗里,一脸的嘚瑟:“老实交代,你是什么时候被我帅气的外表所折服的?算你有眼光,就哥这帅气的五官,咱们可以聊上五天五夜都说不完…”
“咯咯…”
杨妍娥差点将嘴里的肉喷了出来,忍着不笑。
那双宝光流转的眼眸又一次凝视在陈平那张其实很普通,和帅气完全沾不到一点边的脸上,忽然间,她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的迷醉之色,轻声道:“帅,真的很帅,在我眼里,天下间,再也找不到比你这张脸更耐看的脸了…”
“是吧?要不怎么说只有你才有眼光呢…”
本来就是一句玩笑话,想着就是逗她一乐的,看着杨妍娥那认真的样子,就连陈平这种脸皮超级厚的人都忍住尴尬了一下,指了指刚刚给她夹在碗里的鸡腿:“趁热吃,很香的,这个烤鸡腿可是我亲自教家里的厨子做的,天下间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比起你们杨家…”
说到杨家这两个字,陈平的话猛然间停了下来,既然她都不提了,自己还来说,这不是平白勾起她的伤心事吗?
杨妍娥恍若未觉,似乎压根儿就不在乎陈平说到当年的那个落河县的杨家。
她伸出一只细嫩白皙的玉手,将鸡腿拿在手里,依旧是那副认真的表情,似惆怅,似回忆,总之是阴晴不定的变换了好几次,最后平静了下来,又将手里的鸡腿放到了陈平碗里:“还是你吃吧,我已经快有六年没吃过鸡腿了…
小时候就吃腻了,直到五年前的那个冬天,我才忽然间发现我其实是很讨厌鸡肉的味道,所以就不吃了…”
“是吗?”
陈平的心没来由的一颤。
五年前的那个冬天,不正好是自己见到她的那一次吗?
是因为她曾用过鸡腿来羞辱自己,所以才从此以后连鸡肉都不吃了吗?
陈平没有去问这种白痴的问题,既然人家都说吃腻了,那就是吃腻了吧。
陈平傻乎乎的拿着鸡腿啃了两口,回头看了一下外面的院子,眉头皱了一下,岔开了这个沉重的话题道:“爹说带着人去翻新买的地去了,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见回来,外面还下着这么大的雨,我去看看,可别让他老人家生了病才好…”
随即,陈平两口将碗里的鸡腿啃了个精光,逃也似的冲出了大门外面,一头扎进了雨幕里,风一样的跑到黑漆漆的村子外面去了。
这可真是一个鸡腿引发的冤屈。
原本好好的气氛,又让一个鸡腿给搅得不伦不类了。
站在静静流淌的青衣河边上,深秋的雨涨不了河水,不过冷厉的雨滴打在身上,可以让人的心归于平静。
遥望着对面灯火寥寥无几的谢家村,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平静,脑子里没来由的一遍又一遍回放着五年前那只从她手里飞出来的鸡腿,高高的从自己头顶跃过,被两条争食的大狗夺走,最后连骨头都被老娘嚼碎了吞下。
心里,莫名的又燃起了怒火。
明明已经忘记了的事情,你为何又非要再提起,六年不吃鸡腿?六年不吃鸡腿又怎么样?
忽然之间,陈平发现自己好像太过于心胸狭窄,只不过是一只鸡腿的小事情而已,都已经过去了六年,为何还能记得这么清清楚楚,为何还会波动自己的情绪?
难道是爱她爱得还不够深?竟然连这种小事情都还不能释怀。
过目不忘,该死的过目不忘,懂得健忘的人才,或许才能有更多的快乐。
冰凉的雨水已经全身都打湿透了。
漆黑的夜里,陈平不知道在青衣河边站了多久。
等到他豁然转身的那一刻,才发现漆黑的夜里,原来她也一直傻傻的站在自己身后,就距离自己只有五步的距离这么远。
看见陈平转身,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咧着嘴呵呵直笑:“小气鬼…我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