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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对那些入京赶考的士子们来说,能列席卢克俭、魏国公的宴席就足够惊喜了,再见到秦王更是意外惊喜,哪想得到还能一次性见到楚王、赵王、晋王呢?
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正是大部分人的追求。如果能够被随便哪位殿下看重,从王府幕僚做起,也是个很不错的晋升之道。
是以当楚王、赵王、晋王鱼贯而入,大厅里的气氛顿时不一样了。傅淳脸色有些不好,卢克俭也同样,两人对视一眼均有些无奈,好好一个宴会就让这群殿下们给搅和了。
傅淳不免深深地看了秦王一眼。秦王知道他的兄弟们都是冲着他来的,是以背了这个锅,主动招呼道,“三皇兄、五皇兄,八弟你们怎的来了?”
“听说魏国公家的梅花是一绝,我慕名已久,趁着这赏梅宴,我就不请自来了,”楚王对着秦王解释道,说着,风度翩翩地向傅淳拱手,“还望魏公见谅。”
这不请自来的客人身份尊贵,难道还能撵了出去?傅淳爽朗笑笑,回礼道,“臣母甚爱梅,是以家中的梅花多了些,算不得什么,殿下若喜欢,倒可以折些回去插瓶。”
“那就多谢魏公好意了。”楚王点点头,在傅淳的相邀下坐到了上首。
赵王温和腼腆地对傅淳微微一笑,也跟着楚王坐了。晋王却拉着秦王衣角,非要与秦王同坐一席。
“你怎么来了?”秦王问晋王道,一面令人添一副碗筷。
晋王欢欢喜喜地坐在秦王身边,立刻兴致勃勃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才是回答秦王,“我本来就想出宫找皇兄玩的,正巧遇到三皇兄,他说你到傅家来了,问我要不要来看热闹,我就一起跟着来了,否则我才不想和他们一起来呢。”
秦王看晋王穿的是一身窄袖骑服,知道他是想出宫跑马,就不再多问,只是交代他少喝些酒,将他跟前的冰堂春换成了甜味的蔷薇露。惹来晋王哀怨的小眼神。
秦王才不管,自己倒了一杯冰堂春来喝,果然不愧是被誉为第一佳酿的名酒,滋味甘醇,香气绵长。
嘤嘤嘤,皇兄好坏,晋王喝着甜甜的蔷薇露,觉得这根本不是给男人喝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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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富贵迷人眼,众生百态,正好可以看看个人品性,于是卢氏依然拉着两个女孩子悄声叫她们看人,“看那个穿青衣的,殿下们一来就显得浮躁了,只是看他穿着,必是寒门出身,见了贵人想着表现一番,好一飞冲天,这倒是情有可原。”
又说另外一个穿着五花锦袍的年轻公子,“那是东乡县公的儿子,好歹也是皇亲,却如此不堪。”说着摇摇头。
傅明珠看那东乡县公家公子确实搞笑,一副想凑上前,又胆怯的样子,畏畏缩缩的,反倒不如卢氏之前指的那个青衣人,至少人家是急着表现,他却是连谄媚都不敢。
苏静姝原本也掩着唇,附和地偷笑着,目光不经意落在旁边一人身上,脸上顿时变了颜色,那人怎么能来?
偏偏卢氏还指着那人,一脸思索地道,“不知那个是谁,我看着有些眼熟的样子。”
只要自己不说,傅家就不会知道的吧,那人也没机会见到自己。苏静姝低下头,弱弱地表示,“舅母,我有些不舒服,想回去歇息了。”
卢氏看苏静姝脸色却是有些不好,忙关切地问她,“可是吹了冷风,凉着了?”一面摸摸苏静姝的额头,试看温度。
“我就是有些累而已,”苏静姝柔柔摇头。
卢氏担忧她的身体,带着两人悄悄从小门退了出去。
出了知春意,卢氏、傅明珠母女两个亲自送了苏静姝回房,看她喝了一副药歇下了,才是离开。
屋子里静悄悄的,苏静姝听着外面絮絮的声音渐渐消失了,神色也渐渐坚定,揭开被子下了床,将刚刚脱下的五色间色裙穿上,又找出一件冰玉梅花的牙色吴棉长襦穿在外面,披了那件鸭蛋青镶白狐狸皮的斗篷。
莲乔轻声走进来,看见苏静姝穿好了衣裳,吓了一跳,“娘子?”
“我要出去一趟,”苏静姝显得很镇定,走到妆台前坐下了,吩咐莲乔,“莲乔帮我把头发挽个侧偏髻。”自己挑了一枚嵌宝双蝶金步摇,又拿了一对坠白玉珠的耳珰戴上。
莲乔比莲叶更一心向着苏静姝,看她行动坚决,也不多问,走到苏静姝身后给她挽了个风流妩媚的侧偏髻,再将双蝶金步仔细摇插好,细细的梅花玉片流苏轻巧地落在她的耳畔,与她耳朵上的玉珠耳珰相映成趣。
看着镜子里娇美婉转的美人,苏静姝忍不住低声问莲乔,“你看我这样还可以吗?”女为悦己者容,苏静姝怕自己的美丽还不够打动人心。
“娘子怎样装扮都是极美丽的,”莲乔笑着打开一管唇脂,“若是再用些娇艳的唇脂,就更美了。”
苏静姝的唇色有些淡,人显得苍白了,莲乔的建议十分中肯。
然而苏静姝看了看那颜色动人的唇脂,又看看镜中,唇色淡淡,显得格外惹人怜惜的自己,摇了头。
她站起来,吩咐莲乔,“让百惠随我出门吧,如莲叶问起,你就说我去找阿玥妹妹了。”
莲乔心中一凛,娘子特意这么交代,是因为莲叶做了什么吗?她忧心地点点头应下了。她与莲叶是一起被选中的,如果莲叶没犯什么大错,她就提醒她一下吧。
苏静姝却像看出了莲乔在想什么,语气淡淡地,“我不信莲叶,寄春居里除了金媪和你,我是再找不出可信任的人了,莲乔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奴婢不敢,”莲乔立刻跪下了,等到苏静姝出门,她才发觉自己竟然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有些后怕,但是对苏静姝却更敬服了。本来以为苏静姝长在小户人家,行止作派不够大气,她和莲叶面上不显,私下里却还是有些自傲的,没想到苏静姝心里明镜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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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苏小娘子成了公主外孙女,百合百惠两个就从贴身服侍,被排挤到一里地外去了,这些日子来,她俩的日子是十分不好过,都把肠子悔青了。
难得娘子想起她们来,别说陪着去逛花园了,就是陪着上刀山,也要去啊。百合没能被选中,可怜巴巴地看着百惠,心里悔恨不已,当初为什么要称一时威风训斥娘子呢。
百惠跟在苏静姝身后低眉顺目,俯身贴耳,乖得不得了,一心要好好表现,争取重新回到苏静姝身边。
苏静姝看她这样也是满意,百合百惠两个吃够了苦头,是该长些记性了。她身边正愁无人可用,金媪毕竟年纪大了,不得用,只一个莲乔还是不够方便。
主仆两个一路无话,百惠认得她们走的方向是往梅园去的,今日知春意正在宴客,娘子这是要做什么呢?百惠被排挤在外太久,竟然不知道苏静姝已经去过寄春居。
看苏静姝选的路确实是往梅园去的,百惠不由忐忑,如果娘子被人冒犯了,她第一个要受罚,于是小声提醒道,“娘子,再走就到了梅园那边了。”
“我知道。”苏静姝眉目清冷,脚步不曾有片刻犹豫。
百惠就不说话了。
离梅园不远,有处回廊,修了一座临水小阁,阁前繁茂地开了几树红梅,花枝蔓蔓,那小阁就显得甚是隐蔽,是个风雅的诉情好去处。
苏静姝就转身走进了小阁里。百惠长舒一口气,还好娘子不是进梅园。临水风寒,屋里并不暖和,百惠殷勤地把自己的帕子铺在凳子上请苏静姝坐。
苏静姝没有动,站在菱花窗前,眺望着远处的繁花似锦、霞蒸云蔚,吩咐百惠,“你找个机会进知春意去,对坐在上首穿一件圆领紫色联珠团花纹常服的人说,我在这等他。”
百惠听到这个吩咐,整个人都惊呆了,迟疑地,“娘子,这恐怕不好。”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苏静姝拿出一个绣着麒麟的荷包,“你给他看这个,他应该就知道了。”
百惠胆怯地接过荷包,犹犹豫豫不动。
看她这样,苏静姝神色淡淡,声音很平静,“你不愿去就算了。”
“不,奴婢愿意!”百惠眼睛里现出神采来,如果不拼一下,难道她要干一辈子粗活吗?能有什么好前程?
她出了小阁,快步往知春意走去。因为今日客多,侍女们来往穿梭,百惠走在里面倒也不显得突兀。这时席面上已过了三巡酒,正在上第四盏的菜,百惠左右张望,终于找到个熟人,正巧是执壶的,捧着一个长颈白瓷壶走来。
最终百惠用一个月的月钱,换来了进去瞧瞧青年才俊们长什么样的机会。
等到她出来,那个执壶侍女还打趣地问,“可见了俊俏郎君?”
“确实见了好多,”百惠觉得心脏快要砰砰砰地跳出来了,掐着自己的手强作镇定,笑着与执壶侍女道谢,“我看了这回热闹,可以回去跟她们说上好久了。”
执壶侍女笑嘻嘻地,拍拍百惠的肩捧着换出来的酒壶走了。
百惠这才赶紧出去来,绷着脸直到了苏静姝面前,才是露出笑来,“娘子,奴婢幸不辱命。”
苏静姝惊喜地回头,“他怎么说?”
百惠回忆起看见麒麟荷包后,那人惊讶的神色,和弯起薄唇温柔的微笑,笑眯眯地,“虽然贵人没有说什么,但是贵人对奴婢点了一下头。”
苏静姝这才欢喜起来,掏出一面小镜子,仔细修整自己的妆容。
于是楚王见到苏静姝时,真的是眼前一亮。
素妆美人倚在红梅树下,越发显得一个艳极,一个淡极,恰是巧手作画,浓淡相宜,美不胜收。
苏静姝立刻就发觉了,不免有些得意,微微仰起头,双目含情地望着楚王。
她这个角度显得脸部线条越发美好,楚王见她眉目楚楚,浅淡的唇色,只让人想要蹂/躏,然而还是忍住心痒,十分正人君子地问苏静姝,“不知丹阳县主何事叫本王过来?”
楚王长得一副好皮相,当他认真对一个人施展魅力时,心思灵巧如苏静姝也会被情爱迷了眼,含羞地低下头,“静姝以为殿下懂得。”
她觉得如楚王这般的如玉君子才是可托付终身的良人,才是不辜负她的美貌才情。
楚王心中得意,他很懂欲擒故纵的套路,故意背过身,拒绝道,“我早有妻室,已非良人。”
苏静姝却听出他的落寞无奈与遗憾,她想起傅明珠的勇敢,觉得自己更能为了心上人作出牺牲,飞蛾扑火地扑过去,抱住了楚王的腰,“我愿意与姐姐一同侍奉殿下。”
盈盈暗香袭来,美人在握,楚王都不由蠢蠢欲动。楚王妃身体不好,又容颜有损,他做惯了情深模样,府中甚至没有姬妾,倒是许久没有过了。
“你还小,不要一时冲动。”楚王将苏静姝的手握着,慢慢拉开。
他这样表现,苏静姝就越不肯放手,紧紧搂住楚王的腰,将头靠在楚王背上。
两人一个是真心要抱,一个虚假在拉,倒也势均力敌。
傅明璋嫌文人酸腐,酒席无趣,出来透气,竟然这般巧走到了这处,百惠正在望风,看见傅明璋过来,急得满头大汗,猛地咳了起来。
傅明璋已远远认出两人,他握紧了拳头,站了片刻,冷冷地望了百惠一眼,转身走了。
梅树下,被百惠提醒的两人也从纠缠状态中回神,望见了傅明璋远去的背影。
楚王知道今天就到此为止了,给苏静姝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你自己好好想想罢。”
至于是想清楚不要嫁他,还是想清楚了再嫁给他,全看苏静姝自己理解了。
而苏静姝微微红了脸,伫立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