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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头看看到他在秸秆中讪笑的脸,我二话不说,掏出牛骨刀就要砍他,方航撒腿就跑,凭他的本事,给我插俩翅膀也难以追上,更别说追上也打不过,但我他娘的只想出口气,否则就带菜刀来了。
我说你给老子站住,告诉我,为什么杀我堂哥。
方航让我把刀放下才肯说话。
别看这牛骨刀在他手中,锋锐如屠龙,却是实打实的钝刀,切白菜都费劲,我说你杀了我堂哥,老子砍你两刀也不行么?他妈的,你不让我砍,咱俩就分道扬镳吧。
方航喊:“那你换把真刀去,你手里那宝贝专砍人魂儿的,让你砍上几刀,往后十几辈子都只能投畜生胎了!”
只想出口气,又不是要报仇,我扔了刀捡起块砖头让他滚过来,方航果然不再跑,梗着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踩着自己的牛骨刀将脑袋送到我胸前,豪迈道:“往这打,留口气,别让我老婆守寡就行。”
举着砖头,我问他:“为什么杀我堂哥?”
方航直起腰,先是对着天空唉声叹气一阵,随后解释道:“我也不想呀,你打电话说,看到了他的尸体,那时候我也不能确定眼前的是人还是其他什么怪物,但我换了衣服准备接近时,你堂哥忽然变脸,他知道我就在身后跟着,扭头邪笑一下,抱起那大肚子寡妇冲到了田地里......”
方航没见过四面佛变出的傀儡人,但那一瞬间想到了这点,以为自己道行微末才无法察觉眼前的堂哥已是替身,便追进田地想将他拿下,堂哥抱着寡妇也跑不快,几个回合便被追上,但方航可以肯定,那时候的堂哥已经出问题了,只是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
遥控一个人动作的邪术有太多太多,鬼上身,下蛊,下降头都可以,而他和堂哥打得难舍难分,堂哥又手握菜刀,方航不得不全力以赴。
结果便是堂哥先将大肚子寡妇当盾牌使,方航收手不及,一拳轰塌了大肚子,当场就母子俱亡,虽说命丧他手,但归根结底是堂哥杀妻害子,所以方航更坚信他不是真人,甚至想到了吴渊也许又溜到我们身边。
杀性渐起后,方航空手夺白刃,抢过菜刀把堂哥的脑袋给剁了,也就是堂哥死的那一瞬间,方航才发现自己杀错人,却悔之晚矣。
解释清楚后,他又将脑袋探过来,说我要心里有气就赶紧动手吧。
我扔下砖头,在他后背砸了一拳,方航很配合的哀嚎起来,我说你他娘的别装了,带我去看看堂哥的尸体。
方航默不作声的带路,很快便到了一片秸秆被压倒的地方,一个穿着花棉袄,满身血迹的女尸,与一具歪着脑袋的男尸并肩而躺,空气里蔓延的血腥味不那么浓,却刺的我鼻子发酸,止不住的流泪。
刚刚还可以理解方航不得已的处境,此时却难捺心中悲愤,我扑过去对方航连打带踢,他橡根石柱似的岿然不动,脸色平静,等我打累骂累,发泄过后,才问我这两具尸体该怎么办?
我说还能怎么办?带回去好生安葬。
不是两具,那女尸肚子里还有我未出生的侄女或是侄子。
可方航却说,安葬是一定的,只是如何带回去,带谁回去却要好好谋划一番,先要想清楚如何向警察解释,还要考虑嫂子的以后,两具全带回去,堂哥的破事可就公布于众了,没面子不说,那寡妇的父母一定会讨要个说法,寡妇的婆家也难保不会为难。
方航说道:“我不在意背上个杀人犯的名头,但没有个合理的解释,以后就不能跟在你身边了,你一个人在村里露面,会被人活活欺负死的。”
几个月前我还是杀鸡都有些不忍的小老百姓,如今却让我出主意,向警察隐瞒杀人事件,这根本是刁难人,我问方航有什么办法,他说最好的办法就是置之不理,反正没人知道是他做的,等人发现,我们再来认尸。
不忍让堂哥曝尸荒野,却苦于没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我便蹲在地上揪头发,断断续续将白天所发生,方航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随后他蹲在我旁边保证:“你放心,不管是谁做出这一切,我一定想办法揪出来,你不忍心,我会替你折磨这个禽兽。”
他已经有些线索,还要从丁三收到六百八十一块钱开始说起。
钱绝不是冯彪为了索命而送的,无论方航还是小雷子都这样认为,但依冯彪那死皮赖脸的性格,更不会在死后想要还他人情,最有可能的,便是有人知道丁三请客吃饭的事,送钱造成丁三的恐慌,让他联想到冯彪身上去。
我说,这人到底要做什么?
方航说不知道,我便分析起来:“这个人趁嫂子去厕所的时机,从棺材里弄出冯彪又将丁三的尸体装进去,显然一直在监视我们,灵堂只有一面有窗户,会不会是当晚打牌的四个男人中,有人通风报信?可即便如此,他又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溜进去呢?”
即便那人能控制尸体自己走路,又怎么不让院子里的人看到?
这不是一句鬼遮眼就可以解释的,活人身体里有阳火,并不是鬼或是某个人想遮就遮的,更别说同时遮上四五个男人的眼。
我和方航被遮到大明皇宫,一是动手的哥们太牛逼,那可是龙脉养活了的石鱼,再蹦跶一下就要化龙了,只不过一百条石鱼未必有一条能蹦过去,二是当时有炮弹炸过来,我和方航心神激荡,如果将阳火比作烛火,便是灯花摇曳,熄灭在即的地步,所以石鱼才轻易得手。
想不通丁三如何进棺材,我正要叫方航先回去再说,他却忽然拍着膝头,激动道:“我懂了,如果在你们去之前,丁三就已经躺在棺材里了呢?”
那天晚上堂哥与丁三要去县上找先生救命,出门之后的事,我们便不知道了,方航的意思就是,也许他俩刚出门,丁三便被人做了,塞进棺材中。
我说当时冯家院里的人更多。
方航却说:“人多归人多,可你又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这要问过才知道,不过现在的情况比较棘手,高油翁和警察都来了,咱俩问的多,便容易让人怀疑,先回去看看吧,对了,丁三求救的先生是不是高油翁?”
我说没来得及问呢。
方航便叫我回去,我却自顾自的给堂哥和另一位嫂子郑重磕头,方航叹气,也跪下说了几句道歉的话,不过他膝头上原本就沾满泥土,应该已经跪过,此时只是说给我听的吧。
一路无话,回堂哥家的路并不经过丁三家,倒不知道警察处理的怎么样,只是到家后,又看见让我心酸的一幕,嫂子不知道从哪弄了身孝服,已经披在身上,而高油翁与村长也在,正与她说着什么。
方航拉住我,说是没脸见嫂子,我说你事都做了,现在还要啥脸面呀,一会等外人走了,咱们跟嫂子说清楚,你要是有心,给她磕头道歉,嫂子是个明白人,不会怪你。
方航点点头便不再说话,而我们进屋后,高油翁放下茶杯,端坐而起,问道:“王震,你去哪里了?”
我说你管那么多干嘛?
他看向方航,近乎嘲讽的说道:“这位小伙子与警察对峙的时候很威风嘛!一整天没见,你做什么去了?”
因为堂哥的事,我俩都憋了一肚子火,方航也不再伪装,双目如电,落在高油翁身上,阴沉道:“你在审问我?你有那个资格么?”
村长赶忙和稀泥,只是听他的话,实际还在扇阴风点鬼火,而高油翁也起身,郑重说道:“村里出了人命案子,你身手不错又行踪诡异,我为什么不能问?”
方航点点头,转身走到门口,将裹着牛骨刀的衣服解开,刀尖指着高油翁,微微仰头,傲然道:“来,院里宽敞,你出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