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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那一瞬间过了多久,但我想了许多事情。
这根草鞭究竟有什么神效还暂未可知,但却是刘为民奉若至宝的东西,片刻不离身,我卖萌装傻,想把鞭子骗到手,一直和和气气的刘为民不惜以翻脸威胁,官赐村的夜里,这根鞭子好似钢丝一般锋利,将被虫子塞满的黄劲柏抽成了两片。
面对老族公的时候,刘为民虽然早已有了应对之策,却下意识的拔出腰间草鞭,寻求一丝安全感。
九具尸体拉着棺材钻出里面时,刘为民挥动草鞭,好像手握桃木剑做法的道士,后来许祈告诉我,他应该是在抽打龙脉。
我觉得可以这样说,刘为民就算死也会紧紧攥着这根鞭子,可现在,鞭子就在我眼前,也同样有一个刘为民,如果他再跟我装,那纯粹是侮辱我的智商了。
可他偏偏是毫不知情的口吻,仿佛刚刚才知道我见过这根鞭子。
于是我就笑了,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笑,反正笑的前仰后合,笑的直抹眼泪,我指着刘为民说:“你是神经病,对不对?你精神分.裂,对不对?这是病,这得治啊老爷子,你觉得这样做有意思么?就算你是精神病,也不能逮住我猛欺负了,你换个人行不行啊?”
刘为民和那长春真人默不作声,看向我目光中带着怜悯,好像再看一个可怜的疯子,而这个疯子的嘴里,仍说别人是疯子。
我也感觉自己快疯了,被刘为民逼疯的,你的两个人格闹着玩,这是你自己的事,可尼玛俩人格不约而同的玩我,这就不合适了吧?
笑着发疯,疯了一阵便猛然住嘴,定定的看着刘为民,等他说话。
将木盒放在桌上,刘为民再一次回到屋里,出来时,手中捏着几张纸,递给我看。
是诊断证明,这老头居然真的去看精神科了。
大多是看不懂的专业术语,刘为民示意我看最后一页,那里写着四个大字——一切正常。
可我嗤之以鼻,将证明仍在桌上,说道:“老爷子,我感觉你要是得了精神病,恐怕医院是查不出来的,您老太特殊了,得解剖了研究。”
长春真人动怒,一个箭步跳过来,抬手便要拍我,却被刘为民揪着领子拖了回去,他的眼神如一汪清水,波澜不起,问我:“我没欺负过你,你的怨气应该是冲着另一个刘为民去的吧?”
还真不单单是那一位,我现在看见眼前的这位也烦。
刘为民继续说道:“王震,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这份诊断证明并不是想证明自己没有精神病,而是要告诉你,如果真的有第二格人格,也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对你进行了威胁与恐吓,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将他找出来,哪怕那个人真的是我,我也要亲手毁灭。”
我认真的看他,感觉这番话还听的过去,有病就要承认嘛,你承认了大家才会帮你嘛。
想了想,我觉得可以将官赐村的事情再一次透露一些,顺便探讨一下为什么官赐村与小枚家会同时出现两个刘为民的问题,其实我心里还是没底,人都有两个,也许鞭子也有两根?
可刚要说话,刘为民便看着表说:“长春,把东西给我。”
长春真人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叠的整齐的裱纸,递给刘为民而后者又递给我,说道:“王震,你拿着鞭子和这张法旨去后山,半山腰上有座破庙,你在庙里生堆火,看到庙外来人之时便将法旨烧掉,无论那些人与你说什么,你都不要回答,若是动起手来,你就用鞭子抽他们。”
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我脸上的表情就是即将被逼着吞大便一般难看。
这鞭子叫打鬼鞭,而刘为民又让我抽那些庙外来人,这显然是开我玩笑了,那些是人么?
而偏偏两个刘为民都喜欢让我做这个,不是引鬼就是引僵尸的。
我问他,能不能不去?
长春真人拍案而起,让我别不识抬举,倒是刘为民依旧镇静的说:“可以,我从不勉强别人,但我既然叫你去,就肯定不会有危险,你帮我这次,以后我也尽力帮你,只要不是为非作歹的事,我又力所能及,无有不允。”
看他光明磊落的模样,而我震惊带来的怨气也平息了大半,想想这段时间和他相处的经历,忽然间有些不好意思,这老爷子是个好人,反而是我一直用好人卡欺负他,如今又死了儿子,肝肠寸断之际依然不强逼我,那就应该帮他一回了,毕竟说到底,我也是个助人为乐的好小伙子,只是被欺负的有些变态了。
接过打鬼鞭,顺手展开那张黄表纸念了起来:“一壶老酒总孤酌,登门三位不善客,我乃人间大禽兽,尔等......”
我还没念完,已经被矮小的长春真人架着胳肢窝高高举了起来,而一直不让他向我动手的刘为民,这一次没有阻拦,他也是震惊万分,挺拔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不敢置信的问我:“你居然认识这些字?”
我被两个忽然发疯的老头吓到了,悬在空中,紧张的说:“我也是大学生,咋可能不识字呢......”再看那黄表纸上却是汉字没错,刘为民的神色让我回忆起什么,试问道:“啥意思?你们可别告我这上面写的是水书。”
刘为民.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让长春真人将我放下,随后取来纸笔,刷刷写下四行大字,问我是否认识。
我瞟一眼便念道:“大娃小娃睡觉觉,睡了觉觉洗澡澡,洗了澡澡吃饭饭,吃了饭饭拉粑粑。”
念完便抬头,长春真人那张凶恶的老脸拉得比驴脸还长,不满道:“小子,你可别蒙道爷,这四句水书,真是你刚刚念的狗屁不如的东西?”
果然是水书。
我眯起眼来没有做声,刘为民猛地抓过手腕给我号脉,长春真人就更卑鄙了,撅着嘴含住我另一只手的中指,我正以为这老头要搞背背,便感觉指肚一痛,长春真人呸出一口血,问道:“小子,你到底是什么怪物?明明是活人,为什么认识水书?”
水书是给死人才看得懂的文字,而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想跟刘为民请教一下,他又看看表,催促道:“没时间了,王震你先走,回来之后咱们再详谈一番。”
不知道什么事竟然比水书还重要,可刘为民催得紧,我只好提着鞭子拿着黄表纸,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刘为民的后面便是北京的某望山,他说那破庙很好找,顺路走上半个小时就能看到,只是山里阴凉,时不时的卷过一阵风,呼呼怪叫着不说,枝桠横生的黑暗中,总让我感觉藏着什么鬼祟的东西,下一秒就要扑出来咬死我。
那间庙的门口矗着一块大石头,手机照了照,名叫娘娘庙,其实也不算破,只是许久没人清理,积了厚厚一层尘土,推开两扇残破木门,刺破趁机的吱呀声在庙中回响,更添了三分诡异与恐惧。
出门之前,刘为民给了我一盒火柴,路上又揪了几根枯枝,好不容易将火升起来,闪烁的火焰将我身后那披着绸缎的高大雕像照的忽明忽暗,看上去还有可怕,而其他地方仍是一片黑暗,我不由得诧异,自己的胆子怎么这般大了,居然敢答应刘为民跑到这里放火。
木棍挑着篝火,我靠在雕像的底座上,心始终悬在嗓子眼里,索性将那写了水书的法旨拿出来分散注意力。
一首只能算得上通顺的小诗,怎么看都是汉字,可他们偏说是水书:“一壶老酒总孤酌,登门三位不善客,我乃人间大禽兽,尔等小辈奈我何?”
说是法旨,怎么可也没有旨意的感觉,我看看表已经快十二点,心里正惆怅着,两扇破木门便被从外面推开了。
果真是三个人。
一般高矮,一般胖瘦,月光落在他们身上却好像被吸收了似的,犹如三个黑纸剪成的人形,与他们相比,夜幕都亮堂许多。
我吃了一惊,手一哆嗦,黄表纸飘进火中,眨眼间烧成灰烬。
而那人却同一时刻,全都抬腿迈过门槛,上半身纹丝不动,整齐的好像将这个动作练了数百遍,我赶忙站起来暗中戒备,那三人又齐刷刷的走到我面前,从最左边开始,依次说出一句话,语速极快,嗓音枯涩,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头一个冷声质问:“你是何方人士?”
第二个厉声逼问:“来这里所为何事?”
第三个却发出古怪的笑容,好像夜猫子哭嚎一般,他说:“夜晚湿气重,我们来烤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