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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不是这种关系。”什么床头吵架床尾和,什么他走了我会伤心的,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在眼眉之间染上了一抹羞涩,我偷瞄了厉丰年一眼,见他硬朗的脸上带着疑问,显然是没听到我和外婆之间的对话,我就才彻底的放心了。
外婆又说,“他不是你朋友嘛?”
听着外婆刻意加重了“朋友”两个字的读音,我思忖一会儿,这才想起来,在我们当地方言中的“朋友”并不是指普通友人关系这么简单,更是可以代表为男朋友,或者是未婚夫,是未婚女子带回家准备成亲的男子。
我脸上火辣辣的发烫,连忙否认道,“外婆,不是,他不是我朋友。”
外婆斜睨了我几眼,一脸的不相信,“你这么大人了,是到了交朋友的年纪了,外婆没有封建思想的,只要你喜欢就好,他人看起来挺不错的,态度也诚恳,小夫妻小打小闹也常有的事情,他要是道歉了,你就原谅他吧。”
我和厉丰年的关系,在外婆的口中彻底的变味了。我和他不再是见不得光的情妇和金主,反倒是闹着会娘家的小两口。
可是真正的事实我又不能告诉外婆,只能无力的叹了口气,不再跟外婆解释,低头往嘴里扒面。
低着头的我,并没有注意到厉丰年那是透露着些许玩味的目光。
吃完面,外婆说家里没啥大菜,她要去跟村子里的其他人家问问,有谁肯卖鸡的,我说不用了,厉丰年不会留下来吃晚餐的,外婆却还当我是在使性子,往怀里揣了些钱就大步流星的出门了,脚步矫健的丝毫看不出来是七十五岁高龄的老人家。
外婆走后,我收拾了碗筷在后院洗碗,厉丰年斜靠在门边,沉默不语,只是幽深的目光一直凝视在我的身上。
“你回去吧,我不会跟你走的。”我再一次的劝他离开,但是他根本充耳不闻。
山间的清风格外的冰冷,厉丰年只穿了一件衬衫和西装外套,是秋天的款式,风吹来的时候,我听见他扭过头打了一个喷嚏。
我心中一颤,却不让自己去关心他,关心则乱,要是沉淀的心乱了,在陷入那个牢笼里,我所有的一切都会白费。
厉丰年好似十分明白我此刻的心态一样,明知道我躲避着。
我闪躲,他就更我身上靠。
他从后面伸手环住了我的腰,胸口就贴在我的后背上,那股淡淡的烟草味又随之而来,我仿佛听见他在身后发出一声餍足的叹息。
“厉丰年,你快放手。”我正洗着碗,满手的泡沫,他这一站,就跟被他囚禁在水槽和他之间了一样,连挣扎的动作都放不开。
“别动,我只是觉得有点冷,你不是说你的棉衣即厚实又绵软,比羽绒服都好,就让我靠靠。”说着,厉丰年蹭了蹭我的耳朵后方,他温热的鼻息在敏感的肌/肤上扫过。
这样的感觉太熟悉,我几乎就打了一个颤栗。
所幸厉丰年并未察觉,为了配合我的身高,他将一双大长腿往外撑开,低着头,半张脸埋在刚才还被他嫌弃的棉衣里面,我可以听见他绵长而轻微的呼吸声。
我后来才知道,厉丰年这一天是从江城直接开车过来的,车行七八个小时,车速标到两百码,从高速到盘山公路,他一刻都没休息过,也没闭过眼,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下肚,厉丰年身体里的疲惫瞬间就涌了出来。
我知道我应该拒绝,可是一想起他眼下的青黑,我却没有勇气将他推开,连洗碗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唉……我到底应该拿你如何是好呢?
厉丰年,不被你所爱,徒留在你身边对我而言,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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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心软,却错过了厉丰年离开的时间,天色变得灰蒙蒙之后,他更是有了理由堂而皇之的留宿在我外婆家。
对于厉丰年的留宿,最开心的人无疑就是外婆。
她老人家一直都是喜笑颜开的,晚餐也准备的额外的丰盛,除了现杀的白斩鸡,还有红烧肉,梅干菜腊肉,蒸咸鱼,和各式野菜。
我小时候在村子里过年,也不过是如此,当初我回来外婆都没有这么大阵势,居然看的我有些吃味。
外婆和厉丰年没有办法正常沟通,我又紧绷着脸不愿意给他们做交流的桥梁,所以外婆表现热情的方式只剩下拼命的往厉丰年碗里夹菜。
在别墅的时候,厉丰年的每一顿饭都是陈妈精心准备的,无论从口味上还是摆盘上,都堪比五星级酒店的佳肴。而如今,黄色的灯光下,外婆家的碗盘甚至带着破碎的裂纹。
我已经选了最干净最完整的碗筷他面前,就是怕他吃不下去。
可是我的担心显然是多余了,厉丰年丝毫没有流露出嫌弃的意思,甚至对外婆夹来的菜来者不惧,一脸笑意的全部吃下。
老人家是经历过五六十年代饥荒时期过来的,他们的想法简单而直接,认为吃饱穿暖健康就是福气。
可是厉丰年之前才刚吃了一碗面,如今又是堆成小山一样的饭菜,这样吃下去,可能会消化不良的。
我小声地跟他说,“吃不下就不要吃了,不要撑坏了肠胃。”
厉丰年黑眸中闪过一抹亮光,嘴角一勾,露出一个十分好看的笑容,“你是在担心我吗?”
我正嚼着饭粒,差一点就咬到了舌头,立马反驳,“当然不是。我们村子里可没有医生,要是你大少爷生病了,我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那你就替我分担一点。”厉丰年又笑了笑,然后把他碗里好大一块鸡肉夹到我的碗里,“你也多吃点。”
“小夏,你也多吃点。”外婆欣慰的点头,紧跟着说道,明明语言不通的两人,倒是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哼,我在心里轻哼了一声,可是当着外婆的面,我只能愤愤地咬了一口鸡肉,就像咬在厉丰年身上一样。
吃完晚饭后,不过就是我去洗碗的功夫,再回屋里,差点认不出厉丰年了。
他在灯光的正下方,长身而立,穿了一身青黑色的中山装,笔挺宽阔,仿佛民国谍战片里的军官,一身英气飒爽。厉丰年侧着脸过来看我,灯光笼落出他深邃的轮廓,英俊的让人移不开眼。
“小夏,这是你外公在世时最好的一身衣服了,我一直没舍得丢,现在拿出来给阿丰一穿,正好呢。”
这么会儿功夫,居然连阿丰也叫上了。
外婆围着厉丰年前前后后的捋顺他身上衣服的褶子,干涩的眼眶里居然含着一点水光,怕是外婆想起外公了。
我并没有见过外公,夏纪梅把我丢给外婆养育之前,外公就已经死了。小时候我曾经问过外婆和外公的故事,外公比外婆大了十岁,在当时流行早婚的农村里并不常见,外婆说外公是因为到外面学知识给耽误了,外公识字又有文采,是村子里的稀罕人,但是外公走的太早,都不到六十岁。
外婆曾经说,如果当时走的是她,不是外公,就不会把两个舅舅和夏纪梅教养成现在这样了。可是就算她目不识丁,也是我最喜爱的外婆。
看着外婆动情的模样,我原本想要呵斥厉丰年的话,就又吞咽回了肚子里,厉丰年也没有一丝的拒绝,任由外婆摆弄着。
直到后来外婆去隔壁铺床,她一离开,厉丰年马上捂着鼻子连连打着喷嚏。
“怎么了,是感冒了吗?”心中一颤,我不由的向他靠近。
“不是。”他伸手将我推开,这是厉丰年来了这里之后,第一次拒绝我靠近。可能是当时我的脸上流露出了受伤的神色,厉丰年又解释道:“衣服有味道,你别靠我太近。”
他说着,又接二连三的打起了喷嚏,那样子比起感冒更像是过敏。
我靠近了一闻,原来是衣服在衣橱里放太久了,带着一股浓浓的樟脑丸的气味,眼看着厉丰年的喷嚏一直没停,我马上说:“先把衣服脱了,真要穿的话,我拿去洗洗,晾一晾再穿。”
这一回,厉丰年没有阻止我的靠近,任由我在他胸前解开一个个的扣子。
简单的洗漱之后,村子里已然算是深夜了,除了偶尔的狗叫声,没有任何人走动的声音。
在我上/床前,我从柜子里拿了药油,避开了外婆,偷偷摸摸的进了厉丰年睡的房间里,一路疲惫,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他已经闭着眼躺在床上,只是浓黑的双眉,带着一丝褶皱。
外婆的热情他全部接受,他真的吃太多了,应该是胃里胀痛的难受。
我把药油拿给他,“这药油也可以涂胃部,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自己倒一点揉揉。”
我抬着手,他不接,正要转身将药油放柜子上,顷刻间,厉丰年突然地握住了我的手腕,“别走,临夏,你别走。”
他沉稳的一字一句,像是冰雹一样落在我的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