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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警察局的角落里,低垂着头,已经凌乱的发丝从耳边滑落,怔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心,上面是干枯的暗红色血液。
不再粘腻,不在温热,但是一样的触目惊心。
美心和莎莎已经被叫进去做笔录了,我就这样一个人孤零零的坐着,发生了如此重大的枪击案,警察局已经乱成了一团,到处都喧嚣着,我却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自亲眼看到小沫跳下去之后,又一个人死了,就死在我的面前。
前一刻,妮娜还骚/包的开着奥迪跟我们炫耀,大方的请我们吃饭,吵吵嚷嚷的在餐桌上闹腾。看着妮娜笑,看着妮娜哭,看着妮娜颤抖着湿润的眼睫毛,闭起双眼许愿。
笑声依旧萦绕在耳边,但是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随着一声枪响,就这样说没就没了。
我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轻轻地颤抖着。
小沫的裙摆从我手上擦过的那种恐惧,又一次弥漫在心底。
泪水迷糊了我的眼眶,朦胧中,我仿佛看到血液像一朵花一样绽开在小沫的裙摆上,看到妮娜旗袍上染红了的海棠花。
回想着当时龙爷拉妮娜挡枪的残忍,再怎么说这也是跟他欢/爱过的女人,被他包/养的女人,最后的作用,居然是用来当肉盾!
我正全身发寒着,一个装着温开水的一次性杯子放进了我的掌心里,手心一热,我差点哆嗦的将杯子打翻,那人连我的手一起将杯子捧住。
我一抬头,看到一个穿着淡蓝色警察制服的年轻男人,他对我微微一笑,“喝杯热水吧,今天挺冷的,人比较多,你估计还要再等一会。”
我抹了一把湿润的眼睛,才看清楚那个男人的脸,或许是因为身上的制服,他看起来一脸的正气,身上带着一股阳光的感觉,就跟我手里的温开水一样暖暖的。
“谢谢。”我道了谢,又要低下头。
“等等。”那个警察却叫住了我,他抽了几张纸巾给我,然后指了指自己眼睑的下方。
“嗯?”我不明白的看着他。
他将纸巾也放进我的手里,然后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给我看,我看到手机屏幕上,自己红肿的双眼下方,有一条一条模糊的血痕,就是我刚才擦眼泪的时候沾上的。
就对着手机擦了擦脸,我又跟青年的警察说了谢谢,他摇了摇头就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没过一会儿,警察局里一阵骚动,我以为又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惊恐的抬投看去,一个穿着一身黑色制服,肩膀上顶着三条杠的中年男人走进了警察局,其他的警员都站了起来,起起落落的说:“局长。”
“把今天晚上的在现场的名单给我。”警察局长相当威严的开口道,有人快速的就把登记薄递了上去,他低头扫视了一下之后说:“这个叫宋临夏的呢?带进去做笔录了吗?”
“还没有,她……”登记的警员抬头环视了一圈,大概的指了指我做的方向,“就是坐在那里的那个。”
当众被警察局的局长点名,我更加害怕的往角落里缩,可是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之时,根本无处可藏。
“你跟我走。”警察局长指了指我。
我吓得站都站不起来,跟着警察局长一起进来的一个警员过来架起我往外走,我只是一个无辜的旁观者而已,为什么要单独的带我走。
就这样胆寒的走出了的警察局,直到看到停在路边的那辆黑色卡宴,我才恍惚的明白了什么。
厉丰年来了。
餐厅出事情的时候,宁叔应该已经在门口等我了,他一定是通知了厉丰年,他来救我了,来接我回家。
后座的车门打开,他被黑色西装裤包裹的长腿先落了地,然后是我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冷峻脸庞,路灯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像是朦胧上了一层金光。
那时,他一步一步的向我走来的样子,宛如天神降临一般。
我狂乱不安的内心,彻底的被他安抚了。
“姜局,今天真是麻烦你了。”厉丰年伸手跟警察局长交握了一下。
“厉少客气了,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宋小姐也是受害者。”刚才还威风凛凛的警察局长,在厉丰年面前也没了气势。
两个男人又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我回头看了看在夜色中灯火通明的警察局,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难道我不用再做笔录了吗?”
厉丰年伸手将我的发丝撩到耳后,异常温柔的跟我说:“不用了,我们回家。”
我可以回家了。
回家……我一直绷紧的神经,在这个时候彻底的松懈了下来。
双腿一软,瘦削的身体在夜色中晃了晃,厉丰年一个霸道的公主抱,就把正要晕倒的我抱了起来。
“丰年,我好冷……”靠在他的胸前,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我无意识的喃喃着。
“我们这就上车,上车就不冷了。”
直到被厉丰年抱着上了车,我才有了一点点真实感,自己真的从警察局里出来了,有了厉丰年的依靠,我心里才有了些底气。
“美心和莎莎她们还在里面,可以也带她们出来吗?”我仰着头问身后的男人。
他的掌心温柔的摩挲了一下我的发顶,说:“陆南会安排的,你别担心,先眯一会儿吧。”
我这才看了一眼前座,今天开车的不是陆南,而是宁叔。
侧着头埋进厉丰年的胸膛里,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暖意,要不是他,我现在还坐在警察局冰冷的座椅上,等一下还要被带进小房间里,重新在回忆一遍妮娜死去的画面。
我手里脏,不敢抱住厉丰年,只能这样靠着他,小声小声地啜泣着。
回到别墅,洗了澡,喝了陈妈准备的安神茶,折腾了一晚上的我很快就睡着了。
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里面不是一片黑暗,就是一片血红,我在里面绕来绕去,就是找不到出去的路。
“临夏,临夏,你醒醒。”
有人拍了拍我的脸,我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的是厉丰年近在咫尺的脸庞。
我剧烈的喘息着,脸上湿漉漉的都是水汽,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天色微亮,有朦胧的光线进来,厉丰年沉黑如墨的双眸紧盯着我,说:“你做噩梦了。”
是的,那是一个噩梦,没有其他人,没有喧嚣,但是梦境中的压抑,几乎让我喘不上起来。
我怔愣的看着厉丰年,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双眼不安的一眨一眨着。
“没事了,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厉丰年搂着我,让我趴睡在他身上,然后轻柔的抚/摸着我的后背。
这样的厉丰年,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他眼神里的怜惜,他轻柔的动作,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一朵名贵的娇花,被他呵护备至。
我抓着厉丰年的睡衣,闭着眼问他:“你会离开我吗?”
我听到他轻轻地笑了一声,他说:“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死,因为我要看着你走,然后再去地狱找你。”
厉丰年说着,抓了我的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句话突然在我的脑海里闪过。我和厉丰年的这段感情,我彻底的起了贪欲,我想霸占这个男人,直到生命的终了。
我已了无睡意,就这样闭着眼,感受着他胸膛的一起一伏,直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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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一晚上,我的气色依旧不是很好,厉丰年态度强硬的不准我去上班,我也不跟他争,他亲吻了我一下就出门去了。
陈妈在身后看着我们,那目光十分的让我不舒服,就干脆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一整天都没出来。
下午的时候,我给莉姐打了电话,莉姐那边正忙着,只跟我说妮娜的尸体暂时还扣押在警察局里,她已经找了宽哥想办法,之后的事情叫我别掺和,她会搞定的。
有莉姐出面,我也不那么担心了,而我这一休息,就是休息了三天。
这三天,我都会在厉丰年走后,翻看他看过的报纸,上网找新闻。可是让我震惊的时,这么大的枪击案,晚上除了零星的网友爆料之外,居然没有一家正规媒体进行了报道。
我仔细阅读了报纸上的每一个新闻,只在社会办的一个小角落,看到一篇寥寥几百字的“黑/社会斗殴”的新闻,无论是事件还是地点,都跟枪击案比较接近。
我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哀怨和气愤,妮娜本来是不用死的,是活生生的被龙爷害死的,我问厉丰年:“这么重大的案子,为什么新闻上没有一点报答?”
厉丰年正靠在床头划着他的pad,他抬了抬眼,十分淡漠的瞅了我一眼说:“那天火拼的双方都是有背景的人,上面有人压下来,下面的人自然不敢报。”
“那警察呢?他们有在找凶手吗?那些冲进餐厅的黑衣人,背后肯定是有人指使的,他们想杀龙爷,最后却杀死了无辜的人,难道就不用接受法律的制裁吗?”我越说越激动,伸手抓住了厉丰年的手臂。
他的那双黑眸,冷冷的凝视在我的脸上,好似在嘲讽我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现场受伤的人已经接受了经济补偿,唯一丧命的只有妮娜一个人。”
厉丰年没有将后面半句话说下去,我心里却将它补全。
妮娜只是一个孤儿,没钱没权没背景,死在繁华的江城里,就跟死了一只蝼蚁一样,没有任何人会为她出头。
“可是那也是一条命啊,那天是她二十五岁生日,前一刻我们还聚在一起为她庆祝,下一刻她变成了冰冷的尸体了。她明明是被人害死的,凶手却不用收到一点惩罚,这不合理!”
面对我逐渐失去理智的抓狂,厉丰年给我的回应只是垂下他高贵的头,继续看他的pad。
为什么他可以如此稀松平常的接受这样不合理的事情,因为他也是上面的人,当别人还在警察局做笔录的时候,他去带着我离开。
这就是金钱和权力的作用。
我心里却是义愤不平,依旧不依不饶的抓着厉丰年问,他也是上层人,难道就不愿意给妮娜讨个公道吗?妮娜曾经也是跟过他的女人,难道真的没有一点点的感情吗?
厉丰年被我搅烦了,一双锐利的眼眸鹰隼地盯着我说:“妮娜只是一个小姐,她这样的人,别说死一个,就算死十个,也不会有人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