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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坐着一个女人,四十出头,化了很冷艳的妆,与其他人的热情不同,她神情恹恹,甚至看向陆诗妤的目光中还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
这一瞬间,陆淮瑾想到很多东西,很多他以为已经忘记了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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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因为你,我才回不去了。”
“哭哭哭,哭什么哭?不就是摔破点皮吗?有什么好哭的?”
“丧门星,讨债鬼。”
“我为什么要把你生下来?当初我就应该把你打掉,你这个拖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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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大哥,你怎么了?”宋雨柔关切地看着。
刚刚还好好的,为什么才一会儿功夫陆大哥脸色就变得这么难看?
坐在宋老爷子身边的陆诗妤眼见着陆淮瑾脸色大变,心中十分担心,刚想站起来过去问问,看宋雨柔已经问了,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有些酸涩。她挪了挪身子,朝一旁关心她的二奶奶笑一笑,终究是没有站起来。
“没事。”陆淮瑾低声道,振荡的心神很快稳定下来,他的目光往那个女人身上瞟了瞟,快速收回来,脸上风轻云淡,仿佛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但实际到底如何,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位是?”宋老爷子隐隐在这年轻人身上感受到一种亲近,细看,这年轻人的面容竟与自家小女儿有三分相似。
要说在宋家他最操心的人,不是宋濂也不是宋雨柔,而是他那个前些年突然回来的小女儿。
小女儿名叫宋玉,从小被家人娇惯着长大,脾气有些骄纵,但性子却单纯至极,上大学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看着眉清目秀,但眉眼间透着股强大的野心,他便知道这个年轻人不能够托付终生。
但是,家里人越是阻止,宋玉就越是反抗,闹到最后,居然没跟家里人说一句,和那个年轻人私奔了。当初也是存了试探的心思,宋育梁并没有告诉那个年轻人宋玉真正的身世,当他以为宋家只是个有点小钱的人家,果然没过几年,私奔的宋玉就一脸憔悴地回家了。
才短短几年时间,原本娇俏可爱的小女儿竟然变成那样一副姿态,宋育梁心中又焦急有愤恨,对那个年轻人简直恨之入骨。他想过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年轻人,但是奇怪的是,当初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居然销声匿迹了,就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一样,问宋玉,她又什么都不肯说。
事情这才作罢,本以为吃过一次亏的女儿之后一定能改邪归正,好好过日子,没想到这次事情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不但性子大变,就连脾气也变得喜怒无常,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为此宋老爷子可愁白了不少头发。
“这位是诗妤姐姐的哥哥,陆淮瑾。就是上次我跟您说的救过我一命的人。”没等陆淮瑾回答,宋雨柔亲昵地挽着陆淮瑾的手,甜甜介绍。
在家中,她不止一次向家人提到过陆淮瑾,都是用那种崇拜向往的语气。所以,宋家人对陆淮瑾印象一下子好了。
这真是缘分呐,他们家的兄妹俩正巧喜欢陆家兄妹俩,以后结婚可不是亲上加亲?想到这层,宋家人心情更加欢喜了。
然而,就在这时,原本一言不发坐在沙发上的女人突然站起来,打翻了桌上的杯子,茶水顺着桌面流到地上,有些更是溅在她的礼服裙上,斑斑点点,她却一点也不在意,阴沉着脸盯着陆淮瑾和陆诗妤。
“不行!”
“玉儿,注意仪态。”宋老爷子皱眉,低声呵斥。
十几年过去了,女儿居然一点变化也没有,难道那个男人就那么重要?重要到家人无微不至的温暖了十几年都不能让她走出来?
“父亲!”宋玉声音冷硬,目光更是毫无温情,“他们不能在一起,不论是陆诗妤还是陆淮瑾,都不能进我们宋家。”
其实说起来,她心中是有些埋怨自己父亲的,如果当年父亲没有严令禁止,不让她说出自己的身份,或许云天就不会为了少奋斗二十年而抛下她跟那个贱女人结婚。
“够了,好好的大喜日子,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扫兴?”旁边二奶奶皱眉,自从宋玉回来之后,她就一直不喜欢,整天阴阳怪气,像所有人都欠了她似的。
说起来,宋玉受的那些苦,都算是咎由自取。当初大哥和嫂子苦口婆心劝了她那么多次,偏偏她听不进去,一心想跟那个男人私奔,到头来吃亏了,上当了,不但不知道后悔,还将怨气发泄在家人身上。要不是她体内流着宋家的血,这种人早就被打出去了。
“二姨,我是为了濂儿和雨柔好,就算你再不喜欢我,再针对我,该说的我还是要说。”宋玉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搅了一家人的兴,或者她意识到了也不在意。
“什么叫我针对你,真是,真是气死我了。”二奶奶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由于气急攻心,剧烈咳嗽起来,一旁的陆诗妤连忙帮着拍后背,老人家这才缓过来。
宋老爷子从头看到尾,这会儿也觉得女儿无理取闹了,对长辈这么说话,本就不该是一个千金小姐应该有的礼貌和素质。
“玉儿!”
他重重喝了一声,谁想宋玉根本不领情,反而冷冷看着他,与他对峙:“父亲!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
“妹妹,你怎么跟爸说话?”见宋老爷子被气得不轻,宋建国连忙站起来拉住自家妹妹,想要缓和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没想到妹妹却不领情,一把拍开。
“哥,你听我的,让濂儿和雨柔断了跟陆家人的来往。”
被人这么强烈的排斥,陆诗妤坐在沙发上很是尴尬,别人看过来时,她只能赔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建国,放开她,让她说说原因。”宋老爷子冷硬着脸,常年居于军队的那种威严一下展现出来,大家不由自主的停下来,认真听他的话。
然而,真正要宋玉说的时候,她又不说,只是一个劲反对:“没有什么原因,谁都可以,就是陆家人不行。”
这时候,一直看戏的陆淮瑾带着讽刺的笑容走出来:“让我来告诉你们原因。”他慢慢向有些歇斯底里的女人走过去,双眼盯着她看了许久,而后,薄唇微勾,声音如冬日里的清泉一般凌冽,“亲爱的母亲,你还记得我吗?”
这话一出,无异于一发重磅炮弹,把所有人都炸蒙了,就连当事人也一脸茫然,仔细盯着陆淮瑾的脸看了很久,而后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猛地往后退,仿佛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洪水猛兽。
“是你!对,我早该想到,杨云珍那个贱人哪里生的出儿子,我早该想到的。”宋玉喃喃自语,状若疯癫。
她这话,间接承认了陆淮瑾上面的那句话,顿时,宋家所有人看陆淮瑾的目光都变得诡异起来。之前还一脸生气的二奶奶颤颤巍巍站起来,走到陆淮瑾面前,拉住他的手。
“哎哟,我的好外孙!”二奶奶越看越喜欢,不由自主地拉住不放了。
陆淮瑾也不抗拒,带着淡淡的笑容,好整以暇盯着在场所有人。
他从来没有想过记忆中那个经常打骂他的女人会是宋家人,若是当初陆云天知道那个女人的真正家世,又何至于去给人当干儿子?连原本的姓氏都放弃了。
还真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从小的记忆,让他对这个女人并没有什么好感,尽管他在脑海中无数次美化过这个女人的形象,但只要看到真人,那些刻意遗忘的记忆就会涌现出来,挡也挡不住。
宋玉不待见他,同样的,他也不稀罕宋玉。
“他不是我儿子,他是个扫把星,拖油瓶!”仿佛受了极大地刺激,宋玉变得更加疯狂了,她一边拿起能拿到的东西朝陆淮瑾砸去,一边大声嘶吼。
“真是好熟悉的称呼。”陆淮瑾不躲不恼,连嘴角的笑容都没有淡化半分,只是平静地看着宋玉,那种平静,就像是看开了一切事情之后的死寂。
下一秒,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握住他,他微微一愣,随即看过去,原来,不知何时,陆诗妤已经站到了他身边,担忧的望着。内心深处的阴霾被这一个小小的举动驱散,他低头,向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别担心。”
然而,越是这样陆诗妤就越不放心,于是,她手上力道更大了,希望用这种方式把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
“玉儿,你太无礼了!”宋老爷子这次真的生气了,先不说这个人可能是自己的外孙,就算是个外人,也不能这样。
等等,这么说起来,当年那个消失的无影无踪的男人,就是陆氏上任总裁陆云天?
宋老爷子眉头慢慢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