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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荣姑娘——”歇斯底里的吼叫声,如虎狼呜咽,谁也不敢相信那是曾经温润如玉的和尚发出的。
双眼含血,和尚死死的盯着石像。
不忍心看石像怀中的梓荣,他愤然拍打着石像,“孙悟空!孙悟空!你醒醒!醒醒啊混蛋!你爱的人死了,你怎么能还睡得这么沉!”
“你个懦夫!懦夫——”
拍打着坚硬的石像的手,已经通红。
他似乎感受不到痛,剧烈的抖动着身体,野兽一般昂头咆哮,青筋迸出。
一双赤红的瞳恍若鬼魅,他满头黑发无风自动,在空中被吹的猎猎飞舞。
佛祖目光一锐,看见他的指甲猛然长出数寸,尖利如魔鬼。
众仙佛沉默。
太上老君捂住身边被禁了嘴的俩小童的眼睛,不忍再看,心中哀叹。
杨戬静静望着这场闹剧,不言不语。
托塔李天王心头轻颤,狠心扭过头去。
唯有哪吒,怒火冲天。
他不明白,佛祖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是把白清仙子逼死、把梓荣逼死、把和尚逼疯,才能停止这荒谬的一切吗?!
他的朋友到底做错了什么,只因为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子,就该受这种苦、受这种莫名其妙的因果吗?
心火滔滔,扭头意外看见自己老爹深深的看着自己,讶异的发现,老爹似乎有了些老态。
话在口中,衡量再三,他还是不甘不愿的咽了下去。
无人愿意发声。
和尚昂起头,惨然一笑。
“这……就是你们要的结果吗……”
“如来,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见那泼猴仍在原地,如来佛祖心微微一放。
他静静的看着和尚,忽然开口。
“旃檀功德佛,紫霞仙子之魂已陨,斗战胜佛与她已经没有可能。你佛缘未断……随我回西天从头修行,定有重回功德佛身之期。”
“哈哈哈哈哈哈哈……去你的功德佛身!”
和尚放声大笑,嘴咧的快到耳根,牙齿尖尖,颇有些邪性。
“大逆不道!佛祖面前岂容得你这般放肆?!”巨灵神喝然瞪眼。
“谁稀罕什么功德金身?!你稀罕!?还是你稀罕!还是你、你、你、你……你们稀罕?!”
和尚昂着头,手指顺着众仙一个个指过去。
被他指到的神仙都纷纷扭头,尴尬不已。
心中腹诽这旃檀功德佛是不是疯了……功德金身自然谁都想要,可是能说出来吗!?
他惨笑着,“你们看,最虚伪的永远都是你们!自以为是的你们!居高临下的你们!”
“如来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不就是为了逼我不再动唤醒悟空的念头吗?!不过是怕悟空醒了跟你算账罢了,何必拿着一句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惺惺作态!”
“这是你要的结果,可不是我要的结果!”
和尚声嘶力竭,昔日温润如玉的嗓音犹如石头在砂纸上摩擦,发出难听绝望的嘶哑。
佛祖的面色变了,目光一冷。
“我再三退让,甚至不追究你的错误,你竟仍执迷不悟,还诋毁佛法,甘愿堕为三界厌恶的魔!那就不要怪我无情!”
“来人,十八罗汉何在!速速将不遵佛法之人拿下!”
一声令下,十八罗汉赫然应声,下凡直奔和尚而来。
和尚冷漠以对,视死如归的捏紧了拳头。
“师父……”
就在这一切将要结束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和尚豁然睁眼,扭头,希望再起。
“悟空……悟空?”
石像如旧,未化肉身。
“我在这里。”声音的主人苦笑一声,纵身跃入场内,拦在了和尚面前。
“六……六耳?”
和尚终于认出了这人是谁。
十八罗汉脚步一顿。
佛祖有些恼了,没把毫无威胁力的六耳放在眼里。
“六耳猕猴,来的正好,我命你跟随旃檀功德佛,助他修成正果,破而后立,待在一旁足可,此时出来想作甚?!”
“哈哈哈哈哈哈……如来老儿!我已认清本真!我知道,六耳猕猴乃孙悟空心中恶念所生,我六耳猕猴就是半个孙悟空!我是孙悟空的贪嗔恶,我就是——孙悟空!你休要再唬我!”
佛祖脸色越差,六耳猕猴的笑声就越尖锐。
“胡说八道!十八罗汉,将旃檀功德佛连同六耳猕猴一起拿下!”
十八罗汉不敢拖延,下凡而来。
“菩提道,我乃孙悟空的贪嗔恶,梓荣乃孙悟空的爱欲痴,你乃孙悟空的哀惧怨,我们合起来,就是一个孙悟空……就是最干净的孙悟空,最初的孙悟空……师父,你懂了吗?”
深深的看了和尚一眼,六耳猕猴大笑着跃起,化为如烟魂体,一溜儿钻进石像中。
和尚的血开始回温,温度开始升腾,木木的脸上也有了神采。
佛祖法力无边,自然听的清楚,猛然想到了他遗忘的这点。
雷霆之怒降临之前,和尚黑发狂舞,用入魔后尖利无比的指甲反手,狠狠的刺进自己的心脏!
“噗嗤”一声,和尚抓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心脏,满足的笑,咧开嘴,那满嘴獠牙可怖之极。
众仙家惊恐的低呼出声。
他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掏出了自己的心脏,五指成爪,狠狠一捏!捏爆!
血腥的心脏被捏成了一摊血水,和尚失去功德金身已经是普通人,纵使成魔,魔也没有失心尚活之理。
他用尽最后力气,将那心头血拍上石像天灵!
十八罗汉速度再快也赶不及生死,佛祖眼睁睁的看着血水与天灵接触的那一刻,金光乍起。
一道足有凡人环抱之粗的金柱,以石像为中心,冲天而起。
哪吒隐约的看到,刹那间,石猴万千色彩加身,肉青石,化肉身。
清风吹起闹龙冠,翎梢俏皮,火红色飒沓如流星,麒麟金甲未曾失去荣光,仍旧暗似星辰。
那龙纹金靴,却沾了灰。
疑是故人来……
哪吒激动的捂住嘴,呼吸一窒。
他醒了……终于苏醒了!
无人注意到佛祖哆嗦着手。
身为西天之主,无上尊贵、算无遗策的如来佛,怎么敢相信……怎么敢相信孙悟空眼睁睁的就在眼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