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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达了十号病室的门前,伸手打开铁门上的探视窗口,正好看见从门口卫生间里出来一个年轻女人,她低头看了一眼陆鸣,便朝着里面喊道:“发药了……”
陆鸣又朝着办公室那边瞥了一眼,只见李护士正朝着这边看,但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他的紧张的心稍稍平息了一点,心想,他只能看见自己的动作,却听不见自己说话,总算成功了。
病室中的女犯们每人手里端着水杯等着陆鸣叫名字,叫到名字的上前领药,然后当着他的面服下。
十号病室比其他的房间都要大,关押着差不多二十来个病犯,这些女犯的年龄大大小小,从四五十岁到二十来岁,长像也五花八门。
其中有个年轻女人名叫芦荟,二十四五岁年龄,漂亮的和这里的环境很不和谐,谁也不会相信她是个毒贩。
这个女人在监管医院住了有一段时间了,来的时候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后来只要她外出接见或者就医,届时所有病室探视窗口后面都有一双窥视的眼睛。
甚至有个打杂的犯人曾经吹牛,说是在拍片时亲眼见识过女人不同凡响的胸部,结果,没几天,这个打杂的犯人就彻底消失了,从而证实了祸从口出的真理。
“芦荟……”陆鸣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点颤抖。
女人娇娇柔柔地走上前来,一双眼睛大胆地盯着陆鸣,一只小手伸到窗口。
陆鸣只是匆匆一瞥,马上就理解了那些冒险躲在探视窗后面窥视男人的心情,眼前的女人虽然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可仍然有着惊人的美艳,一想到她有可能因为贩毒而吃一颗子弹,陆鸣觉得心口隐隐作痛。
“周怡……”陆鸣有意把女人放在了最后,嘴里叫出她的名字以后,余光瞥了一眼远处的李护士,一颗心顿时一紧,他看见护士正慢悠悠地朝着这边走过来。
周怡这时已经走到了铁门旁边,这一次她抬头看了陆鸣一眼,然后一只手掌伸到窗口来接药,而其他的女犯们服过药之后都已经走到里面去了。
“五号说……”陆鸣一边把药递到女人手里,一边用嗓子眼哼哼道:“五号已经想通了……时间不等人……”
周怡刚刚把药放进嘴里,她显然听见了陆鸣近似耳语一般的嘀咕,不过只是稍稍一愣,然后就喝了一口水,一仰脖把药片吞了下去。
陆鸣嘴里嘀咕着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周怡,而是用余光一直观察着慢慢晃悠过来的李护士,所以周怡一愣神的时候并没有注意。
他只注意到女人一仰脖子吞药的动作,还以为她没听见,于是又急促而小声地说道:“五号想通了……时间不等人……”
周怡盯着陆鸣看了几秒钟,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进去了,走到半道还回头看了一眼。
陆鸣确信女人肯定听见了自己的话,扭头看看李护士距离他还有十几米远,根本不可能听见他的低语,心中一阵兴奋,觉得自己就像是电影里那些特工一样足智多谋,赶紧推着车离开了十号病室。
虽然还没有吃过午饭,可由于注意力高度集中,神经极度紧张,陆鸣一点饥饿感都没有,回到病室往床上一趟,琢磨着是不是马上写张字条向财神汇报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
扭头看看病室中的三个人,曾强好像睡着了,王东海正在翻看报纸,而财神照例是躺在那里专心致志地看书,似乎压根没有看见他进来似的。
死老头,倒是沉得住气,也不知道让自己传那句话有什么意义。
“躺着干嘛,快吃饭啊……”王东海奇怪地盯着陆鸣说道。
陆鸣懒洋洋地爬起来,嘴里嘀咕道:“累死了……”
王东海笑道:“你小子不会这么几天就腻了吧……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啊,这个机会可是财神千方百计帮你争取来的……”
正说着,只听哐当一声,铁门上的探视窗打开了,一个女人的脸凑到窗口大声道:“陆鸣,下午准备见律师……”
陆鸣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解地看着王东海说道:“律师?我没有请律师啊……”
王东海放下手里的报纸说道:“说明你快开庭了……没钱请律师的话人家会给你安排一个,这叫法律援助,懂吗……不过,你可别指望这种律师能替你办事,多半只是走个过场……”
说完,嘴里咦了一声,扭头对陆建民说道:“刚才不是‘救死扶伤’吗?她休假结束了?”说着,冲陆鸣猥亵地一笑,继续说道:“几天不见还怪想念她的……”
陆鸣知道王东海嘴里的“救死扶伤”是监管医院一枝花——护士蒋竹君的外号,外号的意思跟她的为人正好相反。
每当有病犯找她要点药,或者有个头痛脑热找她的时候,她总是冷冰冰的一句“等着”,然后就再也没有下文了,病犯们暗讽她见死不救,所以给她起了一个“救死扶伤”的雅号。
其实,蒋竹君在病犯中还有一个外号叫莱温斯基,暗示她和某个男人有不正当关系,不过,这个外号一般人不敢轻易说出口。
根据监管医院一些老资格病犯了解的情况,蒋竹君大概二十六七岁,已经结婚,丈夫是本市一个没有什么名气的小律师,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结婚才一年多,听说已经在闹离婚了。
陆鸣很佩服病犯们打听某些护士隐私的能力,不明白他们人在号子里,怎么就知道人家家里的事情,也许这些情况都是医院其他女护士透露的,根据观察,蒋竹君和医院的女护士们显然关系不太融洽。
不过,他私下也承认,蒋竹君的容貌算得上是一位美人了,那模样让人想起电影笑傲江湖中的任盈盈。
只是,蒋竹君在监管医院的职位虽然是护士,可除了晚上偶然值班的时候,一般很少见到她给病人打针。
听说她还是医院的内勤,负责各种资料的整理,同时还负责病犯们的接见安排和掌管病犯家属打进来的伙食费,严格说起来,她比院长还要忙。
其实,做为一个年轻男人,陆鸣早就在暗中注意蒋竹君了,甚至经常盼望能见到她,女人冷漠的美艳让他心神向往。
遗憾的是蒋竹君不像其他的女护士,整天都在眼皮子底下晃悠,她经常会莫名其妙地消失几天,晚上也很少看见她值班,即便是她值夜班,也不太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陆鸣还注意到,蒋竹君是医院经常不穿制服的唯一女护士,并且穿着打扮都很时髦,上班也没有什么钟点,有时候大中午才听见她的声音。
由此,陆鸣私下判断蒋竹君有可能是医院某个院长的秘密情人,只是不敢肯定,因为医院的两个院长年纪太大,把他们和蒋竹君扯到一起不太协调。
也许是和职位更高的某个人物有关系,要不然她的特权从哪里来呢?
这样想着,陆鸣的心里就会泛起一阵酸意,尽管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但也没法不这么想,他把自己这种莫名其妙、见不得人的醋意归结于坐牢的寂寞。
吃过饭之后,陆鸣躺在床上一会儿想想蒋竹君,一会儿想想即将见到的律师,最后还是回到了财神的正经事上。
爬起身来到桌子上拿起一本书装模作样地翻了一会儿,书页中就掉出一张小纸条,他诧异地瞥了财神一眼,见他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他记得刚才财神躺在床上就是看的这本书,这张纸条应该是趁着自己吃饭的时候写的,纸条上只有一句话。
“告诉律师,你要求缓刑,把下面这个手机号码告诉他,看后销毁……”纸条最下面是一个手机号码。
陆鸣心中惊疑不定,不过“缓刑”两个字让他很激动,虽然他的法律知识不多,可也知道缓刑的最高刑罚只有三年,可以判三缓三。一旦缓刑,就意味着自己可以自由了。
只是想不明白,如果来见自己的是一个法院安排的法律援助律师,按照王东海的说法也就是走走过场,他为什么会听自己的要求呢,看来,奥秘全在于这个手机号码。
考虑到手机号码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陆鸣闭着眼睛默记了好一阵子,才爬起来在卫生间里撕碎了纸条,然后放水冲掉,最后才爬到床上开始假寐。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听外面有人叫他的名字,还有人在摇晃自己的身子,睁开眼睛一眼,只见王东海站在床前,催促道:“快起来见律师,蒋护士在外面等着呢……”
陆鸣这才清醒过来,扭头一看,号子的铁门已经打开了,于是一咕噜爬起来穿上马甲,踢啦着布鞋就往外走。
刚出门就看见蒋竹君站在门边,没想到她今天罕见地穿着一身制服,娇小而丰满的身子裹在制服中别有一番魅力,只是脸上冷冰冰的毫无表情。
“锁上门……”蒋竹君命令道。
陆鸣赶紧锁上门,然后迅速瞥了女人一眼,随即就低下头站在那里不敢乱动。
“把手伸出来……”
陆鸣赶紧双手贴在一起伸出去。
只见蒋竹君拿出一副铮光瓦亮的手铐,咔嚓一声把陆鸣双手靠在一起,然后命令道:“前面走!”
陆鸣赶紧朝着外面走去,根据飘过来的香气,他知道蒋竹君就跟在自己的身后,一颗心竟然飘飘荡荡的,要不是手上戴着手铐,差点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红马甲。
监管医院自身并没有接见室,不管是律师接见还是家属接见都必须去看守所那边的接见室,好在监管医院和看守所只是一墙之隔,在东北角的围墙有一扇小门,穿过小门就算是看守所的地盘了。
所谓的接见室就是靠近看守所南头的一排六间小房子,每个房间七八平米,只有透明的铁栅栏门,没有窗户,屋子里有一张桌子,一把铁椅子,一张木头椅子。
如果是罪大恶极的危险犯人,接见的时候的必须锁在铁椅子上,一般的犯人则只带手铐,不过,门口至少有两名看守站岗。
接见室门口站着一位狱警,他显然认识蒋竹君,笑道:“妹子,这种粗活也用得着你亲自操刀啊……”
蒋竹君板着脸理都没理那个狱警,只管把陆鸣带到一号会见室,说道:“完事按电铃……”说完,等陆鸣刚刚走进小屋子,然后就哐当一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