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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过后,这江南之地秋气虽显,秋老虎的威力也较之北地更具威力。
岳陵这一通狂跑猛追,身上也是大汗淋漓,几乎湿的透了。手搭凉棚看了看天时,离着太阳下山还早,便寻了处树荫下坐了,撩起袍襟扇着,准备消消汗再走。
两人刚才这一通追逐,直直跑了半个城的远近,大概算算,怕不有个把时辰了。
百无聊赖之余,放眼四望。眼前这里却是城东与城北处的交接地带,往南紧挨着江陵最繁华之处,和他刚才出来那片民居中间,空出老大一片荒地。
这片荒地也算平整,奇怪的却是并无任何种植的迹象。四下里零散着立着些草屋,到处荒草牵漫,在四周的高屋茅舍之中,极为醒目。
只是看着看着,岳陵手中忽扇的袍襟却是越来越慢,盯着这片地的眼中,也是不由的越来越亮。
此地面积不小,既没几栋房舍,又没耕种的痕迹,偏偏却连接贫富两边。若是将超市建在这个地方,不但正好填充了这个空隙,更能兼收并蓄,不但能赚城东南富家之人的钱,还能兼顾这边平常人家的需求。
只要将经营商品细分化,也不难分出个高中低档。便如城中所见那些客栈一般,大不了一层设成平民区,只卖大众所需之物。而二楼便可设成中档区,满足一些稍有小富,而又买不起昂贵之物的专区。
至于再往上,可单独建成奢侈品卖场,专门面对那些富豪大家。而且可以从旁单独设置独立门户,形成如vip通道、vip电梯那样的理念,想必定能满足那些富人高人一等的心态。
还有,这里地方不小,若是全部占下,甚至可以建成几座副楼。到时候,一旦生意真火了,便可顺势扩大规模,到免了临时忙乱。
就算一时半会儿用不到,也可租出去,搞成后世的租赁柜台那般。只要主体超市能起来,人都有扎堆的习性。人多了,人气就旺。人气旺,哪有不赚钱的道理?
况且,日后说不定还能找到别的项目来做,正好也放在这里。那样的话,便可趁机将这里打造成,自己日后经济王国的总部就是。
眼下这里如此荒废,若有芜菁夫人出面,自己再找了刘老道出面,请出苏望、唐澜二人一起说合,那荆州知府也好,知县曾维也罢,对于这么一块破地儿,应该不会推拒,说不定价格还会非常优厚呢。
他眯着眼想着,越看这儿越是欢喜。不成想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却柳成荫。追那个贼秃没追到,却追出这么一方宝地来,真个是有福之人不用愁啊。
心中想的欢快,当即折了根树枝,就地上勾画着,暗暗思考具体的规划思路。
他在这潜心勾画,不觉时间飞逝。却不知被他口中咒骂的,引着他发现了这处宝地的贼秃普济大师,这会儿也在跳着脚大骂他呢。
就在这块荒地的另一端,一条蜿蜒的溪水旁边,宝相庄严的普济大师,这会却是狼狈无比。
上身脱得精光,下身只着一只牛犊短裤,整个人在溪水中不停的扭动摩擦。自头面往下,直到腹部,全是一片斑斑驳驳的红点,让人看上去不由怵目惊心。
普济两只肥胖的手满身抓挠,那痒却是越抓越厉害,若不是靠着溪水的凉气镇着,只怕他恨不得能抓起一层皮来。
“贼小子!小王八蛋!使的却是什么毒物,竟尔恁的歹毒!混账东西,这许多年来,何人敢对洒家如此无礼?娘的!早晚惹的洒家怒了,抓了你这贼厮砍了头去,哎哟,他娘的,怎么这么痒……贼死鸟!王八蛋!哎哟,可害死洒家了…..”
普济大师这会儿哪还有半分出家人的风范,竟连口中自称,都不再是什么贫僧、老衲的,张口洒家,闭口砍头的,嘴中骂声不绝,听上去直有不伦不类的感觉。
原来,岳大官人仓促之间,自怀中摸出的那个药包,并不是常用的普通急救药,而是当日自山中取回的荆棘果研磨而成的粉包。
他倒也不是存了什么害人的心,只是行走于外,总要有点防身的物件。这荆棘果粉能整人却不至于伤了人命,他做出来后,便顺手揣了两包在身上。
方才追的急,懵头懵脑下,没成想单单摸到了这个药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是,这荆棘果粉粘上人的皮肤便起反应,却让普济此番遭了大罪了。
那荆棘果粉在头上炸破,不但满头满脸粘上,顺着衣衫空隙还一溜儿向下。普济亡命狂奔之际,那衣衫抖动的空隙更大,那荆棘果粉也便更加顺畅的沾满了整个上身。
普济对这片地域极是熟悉,待到脱离了岳陵的追逐,一身大汗,再加上那些药粉沾的满身都是,黏答答的好不难受,便往这溪水旁濯洗。
哪知下水之后,不多时便觉浑身奇痒难耐。开始不觉如何,不去抓还好,待到痒的厉害了,动手一抓,却如同引爆了星火,顿成燎原之势,直把个普济痒的,似乎骨头缝里都恨不得抓上几把。
岳陵在那边低头沉思日后的商业大计时,这边普济已经快要被折磨疯了。终是耐不住那种摧残,连滚带爬的上了岸,抓起衣服胡乱裹了裹,便脚下踉跄的往西市药王巷跑去。
从这去药王巷,正好要经过岳陵现在所坐之处。普济自是知道若能寻到岳陵,那解毒便当更顺畅些。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吗。
只是过了这么久,他哪还敢寄望岳陵在外等他?所以,无奈之下,找郎中去看才是最稳妥的法子。
但他万万没料到的是,等他穿过那片荒地,一抬头间,却见不远处一棵树下,正看到岳陵在低头划拉着什么。他先是一惊,随即却是不由的狂喜。撒开大步,便直直冲了过来。
“贼死鸟,好不阴毒!把出这等手段害人,快快给洒家拿解药来!”
岳大官人正自低头合计着呢,忽觉一阵恶风冲来,心中一惊,抬头看时,耳边便响起普济气急败坏的怒吼声。随即,一只肥胖的大手已是劈胸揪住他,将他拎了起来。
岳陵粹不及防,先是大骇,等到看清面前普济模样,微微一愣,随即便醒悟过来,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也不反抗,任他抓着自己。
这一天里,连着两个人说自己阴毒了。一个说自己功夫阴毒,一个却是说自己手段阴毒。哎呀,当时对着那谢天豪时,怎么就忘了这个宝贝了呢?要是施将出来,那才配得上他说自己阴毒嘛。
江陵城外,通往蜀中的官道上,端坐马上的谢天豪忽然激灵灵打个冷颤。心中警兆忽起,连忙四下里观望。却见青山寂寂,旷野无声,哪有半个人影。
只是刚才那一阵没来由的毛骨悚然,却大是古怪。惊疑不定的再次四下看看,终是确定并无危险,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催马走了几步,忽然一懔,暗想道:昔日恩师说及那些诡谲的偏门功夫,大多伤人于无形,令人防不胜防。一旦中了,稍稍耽误救治,就可能一命归天。自己今日见识了那音杀之功,莫不是也中了什么暗劲儿?
想到此,不由面色大变,哪敢再多耽搁,连忙挥鞭催马,往蜀中狂奔而去。
岳大官人哪知道自己气场如此强大,眼前害了一个,城外竟还吓跑一个。此刻瞅着普济满头满脸的红疙瘩,任普济抓着衣襟,却笑嘻嘻的调侃道:“贼秃,你这会满头大包,到更像那佛陀了。如此宝相庄严,再去外行骗,正不知增添多少把握,你待怎么谢我?”
普济气结,瞪眼狠狠盯着他,呸了声道:“佛爷好好的名声便败在你的手中。当日不过骗你只破鸟,如何竟这般毒辣,可见必不是什么好人!你今日乖乖交出解药,去了洒家的难熬处,洒家瞧在菩萨面上便网开一面,放你离去。不然,定绑了你去见官,斩了你狗头去,贼小子可莫怪咱言之不预。”
岳陵闻言,越发笑的欢畅,撇嘴道:“贼秃,你自己搞的这般难看,凭什么赖在我身上?就算见了官,这自古也是捉贼捉赃。你红口白牙的一说,便想给我定罪,难不成你是金口玉言不成?”
普济听他说到这儿,眼中忽然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岳陵心中一惊。恍惚中,忽觉这和尚身上暴起一股威严王贵之气,整个人都显得不同了起来。
眯眯眼,待到再仔细去看,却又没了那感觉,眼前这普济和尚除了目射怒火外,说是一肚子怒气不错,那王贵之气却是半分也谈不上。诧异之余,不由摇头,自己可不是累的狠了,这连眼都花了。
“呸!你还算不算个男人?敢做竟不敢认,岂不令人鄙视!”普济和尚怒不可遏,大声骂着,言中却是软了下来,露着无奈。
岳陵耸耸肩,拍拍他手道:“贼秃,好叫教你个乖。这求人的时候,最好是礼貌些才行。不然,你当谁欠你的不成?”
普济额头上青筋直蹦,呼呼喘着,死死瞪着他。有心不倒这架,奈何身上各处越来越痒,终是恨恨的松开,退开两步。
岳陵笑嘻嘻的整理好衣服,歪头看着他,上下打量不停。普济身上难捱,见放了他却不说话,不由怒道:“贼小子,你瞅什么?放也放了你,还待怎的?”
岳陵哈的一笑,摇头笑道:“贼秃,我看你就是个假和尚。上次你骗我烤鸡,显然是不守荤戒。这次满头满脸的,哎呀,该不是连色戒也破了,粘上了那种病吧。”
普济怒极,抓狂道:“放屁!放屁!老子连……哼!少在那儿乱放狗屁!你这解药给是不给?”
岳陵好奇道:“连什么?怎么不说了?”
普济冷冷的盯着他,却是一声不吭。岳陵又再耸耸肩,眼珠儿微微一转,笑道:“好吧好吧,不说便不说。你眼下这病嘛,我也不是不能治….”
说到这儿,眼见普济又瞪起了眼,哈哈一笑,连忙摆手道:“好好,不是病,就不算是病好了。不过,我能治归能治,但凭什么给你治啊?先说了哈,能治不代表我承认是我下的毒,你也没证据对不对?所以,我要给你治好了,这里面不但是天大的人情,还应算是以德报怨知道不?这么大的恩情,你要怎么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