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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一个人,他让你看见生命里的光和热,不管结局如何,这都足以让你余生每一次想起都热泪盈眶。
纪念在外面等他,远远地,看见他走过来,因为胸口有伤,他穿一件很宽松的白色T恤,下面是一条蓝色牛仔裤。明明很普通的装扮,可他穿着,却十分好看。他越走越近,纪念也变得紧张起来,连手心都出了一层汗。
“Able。”她鼓起勇气迎上去。
他看着她,微微一笑。
纪念站在他面前,再次在心底问自己是不是已经做了决定。片刻后,她开口对他说:“我想请你做我的心理辅导师。”
Able眉梢微微上扬,有一点惊讶,但很快就明白了。
“你刚才去过工作室?”
纪念点点头,她心里有点忐忑,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自己。毕竟,这个要求太唐突了,而且,他和沈静微是朋友。
“纪念,沈静微才是专业水平。”他看着她,想了想措辞,然后再度开口,“我刚才说的话,并非完全从心理学角度,有一些我个人主观观点。”
这算拒绝吗?纪念眉头轻蹙,无意识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我不需要专业的心理专家来分析我的心理,这样的剖析,让我觉得难堪。我知道自己的问题,不隐藏,是不想强迫自己违心做另一个人,那个人再好,也不是我真正的样子。”纪念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想法。
她说得极慢,想要尽量表达出她要表达的意思,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清楚了没有。
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仰头看他,真切诚恳得像个孩子。他看着她一脸的严肃和紧张,心头一软,拒绝的话就咽了回去。
“我很有可能会误人子弟。”他说。
纪念愣了愣,随即问:“这算答应了吗?”她忐忑不安中,藏着一丝兴奋,满眼的期待。
Able的心情有点异样,他弯了弯嘴角,点点头:“答应了。”
像是熬过寒冬,万物开始复苏,青草冒出了绿芽,而她,也迎来了生命中一段无比美好的时光。
Able成为她的心理辅导师后,两人约定,每天都抽出三小时来给彼此。
他和之前的所有心理辅导师都不一样,他不和她聊天,也从不问她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带着她去逛剑桥。剑桥的环境十分优美,绿草如茵,剑河穿城而过,连接起大部分历史悠久的古老学院,说来惭愧,纪念来这里这么久,竟未好好看过一次。
他们租了船,Able因为伤口还未完全痊愈,便让租船的大叔代为撑篙。
“撑篙划船在剑桥是一项古老的活动,他们叫它punting。”上船后,Able对她说。
河岸两边的草地上,栽种着各种树木,郁郁葱葱,树丛后面是一些中世纪的哥特式建筑,在岁月的沉淀下,庄重美丽,底蕴十足,纪念看得入神,眼前的一切让人恍惚置身于画中。
Able大多数时间都是安静的,偶尔会说一些历史趣事。
Punting大概一个小时,Able看了眼时间对她说:“一会儿国王学院会有歌唱表演,我们一起去看。”
他们到了国王学院,Able让纪念去问门卫歌唱表演的时间。
她仰头看他,犹疑着问:“我去问?”
Able点头,清水般地笑笑。
纪念对自己的英语水平不自信,又有些人际交往障碍,她在原地犹豫不决,始终迈不开步子。
Able也不催她,双手插在口袋,静静地等着。
纪念又看了他几眼,见他无动于衷,只好做了个深呼吸,然后走过去。
请问这里有歌唱比赛表演吗?
什么时候?
我们可以去看吗?
这几个问题,纪念结结巴巴问了十分钟,Able在不远处看她,她的脸、脖子、耳朵都红起来。
在他的印象中,她总是特别容易害羞脸红。
礼堂里,表演者们不管是男生或女生,都统一穿着黑色的学者服,神情专注。
音乐一开始,纪念就被震撼了,“动听”两个字已完全不足以形容他们的歌声,她从未听过这样优美干净的声音。
听歌的间隙,Able转头看她,见她一脸陶醉,神情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和愉悦,他内心有一种久违的满足感,而他自己却没意识到。
在国王学院听完歌唱表演后,他们的三小时已经结束。
Able送她回去,告别前,他对她说:“以后我们出门,每次问路,需要与人沟通时,都由你来做。”
纪念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他。
“每天都像这样……玩?”
玩?Able被她的词逗乐了,笑着道:“是。”
纪念虽有疑惑,但一想,是自己请求他来辅导的,所以,不要质疑,要绝对相信,这样才是对他的尊重。
“可是,为什么让我沟通?我、我英语……”她为难地看着他。
“正好练习英语。”他接得飞快。
第二天继续punting,经过国王学院,然后穿过叹息桥,去圣约翰学院。
第三天是剑桥最古老的彼得学院。
他每天带她参观一个学院,遇见有表演的,便去看。逛完学院,两人会在剑桥漫无目的地散步。
徜徉在剑河岸边,历史悠久的百年学府和经典建筑俯仰皆是,庄严肃穆的教堂,和爬满青藤的红砖建筑,藏在满城绿树红花中,常让人有不知年月的恍惚感。
纪念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里。
他们每天闲逛,从不设定路线,重复了也无所谓。有几天,他们总会在路上遇见一对老夫妇,在不同的地方不期而遇。老太太穿着米色的开衫,头发梳得非常整齐,脸上始终是温柔的笑,她挽着身旁的老爷爷,两人轻声交谈。
连续三天遇见,老太太停下来,笑着看向他们,很开心地说:“真美妙。”
纪念也觉得如此,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美妙。
“你好。”她仍然有一点点拘谨。
老太太看了眼她身旁的Able,和蔼地问道:“留学生吗?”
她老实地回答:“是。”
Able在与老爷爷交谈,聊一些琐碎的闲话,得体温和,落落大方。
老太太满脸笑意地看着她,赞美道:“他真像中国画里走出来的人。”
纪念怔怔地看着他,有点没听明白。
过了一会儿,她才理解过来,估计老太太是想形容他长相英俊,气质出尘,只是一时间没想出合适的词。
中国画里走出来的人。纪念自己默念了一遍,忍不住低声笑出来。
大家都转头看着她。
纪念察觉到被人注视,抬起头,先是懵懂,然后一脸窘迫。
老爷爷看着Able眨眨眼,笑着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纪念愣了愣,在一起多久了?
在、一、起、多、久、了!纪念震惊地忘了呼吸,她本能地去看Able,他也正看向自己,嘴角噙着一抹笑,懒懒地看着她。那样子似乎在说,等你回答呢。
一旁的老夫妻也笑着看她,现在的女孩都热情大方,很少就有像她这样含蓄羞涩的了。
纪念的心怦怦直跳,脑子里有点乱,她舔舔唇,结结巴巴地说:“他、他、他是、是我的老师。”
这问题问得真是乱啊。
老夫妻也有一点惊讶,他们看了看纪念,又看了看Able,不确定地问:“老师?”
Able淡淡一笑:“暂时是。”
什么叫暂时是?这话,怎么听着都是暧昧不明,令人遐想,老夫妻也是一脸狐疑。
回去时,纪念低着头,默不作声地走路,完全忽略了Able。
“纪念。”
不知走了多久,她忽然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恍惚回神,一转头,Able不在身边,她往后看了一眼,他正站在距离她几步之外的后面。
“再走,就掉河里了。”他望着她说。
纪念的脸一下就红了,这才发现,自己竟在该上桥的地方走了直线。
“走路时要看脚下,不要恍惚。”Able叮嘱她。
他没有主动问她在想什么,就算有心想问也问不出口。
她偷偷抬眼打量他,他的侧脸线条分明,却又不失柔和,夕阳灿烂而灼烈,照耀在他脸上,像为他镀了层金似的,耀眼至极。
他这个人身上的一切,仿佛都是恰到好处的,长相气质、行为举止、谈吐仪态,无一不好,仿佛与生俱来,不费半点力气,因此才能这样从容不迫,优雅自持。就像现在,他在把别人弄得一团迷糊、毫无头绪时,自己却依旧这样云淡风轻。
纪念赌气似的,越走越快,到了家门口,转身和他告别:“再见。”
“等一下。”在她转身时,Able喊住她。
纪念的心快速跳了几下,表面却是一本正经。
“明天我要去医院拆线,你和我一起。”他对她说,眼底映着一小簇光。
纪念无意识地看了眼他的胸口,然后点点头。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她看着他。
“再见,好好休息。”他说。
纪念转身离开,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回答那对老夫妻的问题?还有,什么叫暂时的老师?
后来,当他们在一起后,纪念第一件事就是找他问这个问题,问他那个时候是不是就已经喜欢她了,所以故意试探她。
Able哑然失笑,摸了摸她的头:“小姑娘忘性倒挺大,不记得我们说好与人沟通,回答问题都交给你的吗?至于暂时的老师是实话实说啊,难道你一辈子需要心理辅导?”
听完他的解释,纪念撇撇嘴有些失落。
Able忽然明白过来。他放下手里的书,扳过她的脸,一脸愉悦又傲娇的神情:“原来你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啊。”
“才没有!”纪念当然不承认。其实,也不算是不承认,Able是她的初恋,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连喜欢是什么样都还没弄清楚,不经过一番纠结和辗转难眠,又怎么能确定自己的心意呢?
纪念怀着一腔纠结的心思回到家之后,一个人呆坐在沙发上。她是个爱钻牛角尖,又有些偏执的人,一个问题想不明白,就无法安心。
幸好,林喜儿越洋电话及时打来。
“念念。”她还没开口,林喜儿就亲热地喊起来。
纪念觉得她的语气有些怪异。果然,下一秒,她就自己在电话另一头咯咯笑起来。
“我恋爱了。”笑够了,她才开口。
从小到大,林喜儿身边从未缺过追求者。心情好时,她会和他们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心情不好,她便是理也不理。林喜儿也恋爱过几次,不过都是青春期的躁动以及好奇,她从没把任何人放心上,时间最长的也没超过十天,一切全凭她心情。
“又不是第一次恋爱,至于这么激动?”纪念不解。
“不一样不一样,这个不一样的。”林喜儿接得飞快。
“哪里不一样?”
林喜儿想了想,含笑轻声道:“我喜欢他。”
纪念忽然心情大好,对她这个新男友好奇得不得了:“是不是长得像电影明星?”
“比电影明星好看。”林喜儿斩钉截铁地回答。
“肤浅,只看重表象。”纪念取笑她。
林喜儿在电话那头快乐地笑起来。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高考时,在考场认识的。当时他坐我后面,穿着蓝色的格子衬衫,我真没见过有人能把那么丑的衣服穿得那么有气质,其他人都一脸紧张或不安,只有他特镇定,居然还抱着一本小说看。”林喜儿滔滔不绝。
“考场认识,这才几天啊,他就成你男朋友了?”纪念觉得自己都快要跟不上她的节奏了。
“我对他一见钟情。考完试,我甩开我妈,追了他一条街,他让我不要跟着他,我说那你得答应高考完你和我约会。”
“……”
“念念,我是真喜欢他。”她语气正经。
“这么确定?”纪念不解。
“是。我觉得他像是会发光。”
纪念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她的恋爱经验为零,到现在还不太明白喜欢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煲完电话粥,天已完全黑下来,纪念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四十分。
她给自己煮了面当作晚餐,吃好饭后,去书房背英语单词,做功课,十一点准时洗漱睡觉。
最近这段时间,她上午忙着做功课,下午要和Able走三个小时的路程,晚上看英剧练习英语听力,时间排得满满的,到了睡觉的时间,人又累又困,倒在床上就能睡着。
她的失眠,入睡困难,半夜易惊醒的毛病,都在渐渐好转。
纪念没想到,她和Able去医院拆线,沈静微居然也在。
早上,她按约定时间出门,刚出了院子,就看见一辆黑色沃尔沃停在外面,车门打开,先出来的是Able,沈静微紧跟其后。
纪念愣在原地。
沈静微一如既往的大方:“真巧,吃早饭了吗?”
纪念点点头,然后看向Able。
Able还未开口,沈静微就先一步说道:“Able今天拆线,我不放心,所以和他一起,正好你在,我也有个伴儿。”
上车前,Able打开车门,让纪念先上,她上去后,沈静微看着Able说:“你坐前面吧,要开三个小时呢,万一纪念困了,她一个人在后面还能小憩一会儿。”
Able看了纪念一眼,然后点点头。
纪念原本话就不多,倒是沈静微,不时地与Able说几句,谈学院里发生的一些事,教授最近说了什么有趣的话,或是问他的论文进展。她与他似乎有许多共同话题。
Able说得不多,谈话断断续续地进行,却也感觉十分和谐。
纪念一个人望着窗外发呆。
他们到了医院,Able去检查伤口,医生说他恢复得很好,可以拆线。纪念想起缝针时的情景,有些不敢再看,于是,坐在外面等他们。
十几分钟后,Able拆好线走出来。
纪念听见声音,抬头去看他,眼睛里映着一小簇光,她眉心微蹙,抿着唇,小心轻柔地问他:“疼吗?”
疼吗?Able愣怔片刻,胸口像被什么轻轻刺了一下,有点酸,也有点疼,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再用这种心疼、轻柔、小心翼翼的态度对他了。
“不疼。”他笑得很温柔。
沈静微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早在这之前,她就有不太好的预感了,而现在,这预感似乎成真了。
从医院出来,沈静微去开车,三人一起到了路口,Able说:“我和纪念就不回去了,我们打算在伦敦逛一逛。”
纪念惊讶地望着他。
沈静微也有些讶然,但她没有表现得太明显,她静静地看了他片刻,温柔笑道:“好,注意身体。”
Able点点头:“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