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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自己带着锦色的挂坠到了北朝,被萧胤认出,以为自己是他的妹妹。那时候,她才知锦色是萧胤的妹妹。按说,她是第一个知道的,萧胤是第二个知道的,如今萧胤已经失忆,那么,这世间也就剩下她和锦色知道了。
聂远桥是如何得知的呢?
难道,是锦色说的?
这似乎不可能,若真是锦色所说,那么其实她也等于将自己的命搭进去了。再说,锦色对姬凤离明明已经深爱,怎么可能去害他?
姬凤离薄唇微微一勾,淡笑道:“右相对本相倒是很关心啊,只是不知右相从何知晓,本相的未婚夫人是北朝公主?”
聂远桥转首对姬凤离说道:“本相起初也不信,左相怎会做出谋逆之事,可是,事情由不得人不信啊。这件东西,相信你们可以看出来这是哪国的东西。”言罢,聂远桥从袖中取出一个物事高举在头顶。
花著雨缓步下去,将那物事拿在了手中。纵然花著雨身经百战,遇事极为镇定,但是看到这个物事,头脑忽然变得一片空白。
这是一个挂坠,是锦色戴在脖子上的挂坠。
花著雨拿着挂坠,手微微地抖了起来。
这个挂坠,当日在阳关,她被萧胤抓走后,以为锦色已不在人世,便将挂坠交到了萧胤手中。而萧胤此时正在北朝,这挂坠又是如何跑到聂远桥手中的?
花著雨压下心头的惊诧,慢慢地走到皇甫无双面前,托着挂坠,交到了皇甫无双手中。
皇甫无双眯眼察看了一番这个挂坠,好奇地说道:“这不是挂坠吗?有何特别?”
“皇上,这个挂坠可并非一般的挂坠,皇上可以看看上面镌刻的图腾,这可是北朝皇家祖传下来的图腾,只有皇室中人才可以佩戴。而这个挂坠,正是左相大人的未婚夫人佩戴的。”
“笑话,聂远桥,你拿出一个破坠子,就说是左相夫人的,谁能证明呢,我还说是你女儿的呢。”一个大臣在后面冷冷说道。
“这件事,宝公公可以作证。”聂远桥忽然转对花著雨道,“这个挂坠是不是左相未婚夫人的?宝公公据说是认识左相的未婚夫人的。”
花著雨凝视着挂坠,心中一阵波涛汹涌。她有些说不出自己此刻的感受,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似乎在兴奋地叫嚣着,终于可以扳倒姬凤离了,她终于做到了,终于可以为枉死的将士们复仇了。可是,另一方面,她又隐隐感觉事情不对劲,很不对劲,她感觉自己似乎陷入到了一团迷雾之中,有些事情越来越看不清楚了。
原本喧闹的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齐齐望向花著雨。
这一瞬间,花著雨脑中心思急转,无数个念头闪过。
大殿内明明温暖如春,可是花著雨心中却被那些念头击得生出无边无垠的冷意来。这冷意似乎顺着肌肤,一直渗入心底,让她几乎要忍不住颤抖。她极力克制着,宽袖中的手紧紧握着,才保持住面上的淡然不惊。
她抬起头,唇角刻意勾起一抹得意至极的笑容来,慢悠悠地说道:“不错,咱家确实认识左相的未婚夫人,而这挂坠,也确实在左相的未婚夫人身上见过。”
“你……”有几个大臣怒声喝道,无数道目光集中在花著雨身上,有嘲弄的,有愤怒的,还有憎恶的……
花著雨回望过去,清眸中带着一丝猖狂,但当她的目光从姬凤离身上扫过时,唇角的笑缓缓凝住了。
姬凤离没有说话,只是凝眸看着她,接触到他的目光的那一瞬间,花著雨似乎感觉到周围的人声都慢慢地淡去了。
他在笑!
很淡很淡的笑容,还是那样温文尔雅,那样风华无双,然而他的目光却一分一分地凉了下去,那种凉比冷还要令人心悸,就那样隔着不远的距离,慢慢渗透了过来,凉透了花著雨的心胸。
“元宝,这件事事关重大,你可不能胡说啊!你怎么会认识左相的未婚夫人呢?”皇甫无双眉头一拧,沉声问道。
花著雨转首禀告道:“禀皇上,奴才并非胡说,奴才在战场上还曾为救左相夫人而违反了军规,左相大人甚至为此事罚过奴才。这件事,军中将领都曾亲眼见到,皇上一问便知。”
皇甫无双闻听此言,凝眉道:“此事可是真?”
几个上过战场的将领答道:“宝公公认识左相夫人确实不假,但,这也不能说明这个挂坠就一定是相爷未婚夫人的。请问,宝统领是男,相爷夫人是女子,怎么会让他看到这种贴身之物。”几人一番慷慨陈词,极其愤怒。
“好了!”皇甫无双忽然一拍龙案,冷哼道,“这件事朕会查个清楚的。来人,去左相府,传左相夫人进宫!”
“皇上,奴才愿前去传旨。”花著雨眉心微微一凝,转身跪下说道。
“元宝,朕这里还需要你伺候,派别人去吧。吉祥,你去相府传旨。”皇甫无双冷声吩咐道。
吉祥答应一声,率领几名禁卫军前去相府宣旨。
等待!
大殿内鸦雀无声。
在场的一众大臣,有的面色焦灼,有的暗自欣喜,有的心惊胆战……唯有姬凤离冷然站在大殿内。自从花著雨说认识锦色后,他始终一言不发,面色平静犹如湖面,似乎天大的事情也惊不起半分波澜。
花著雨站在大殿内,隐隐察觉到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这种压抑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吉祥执着拂尘,急匆匆地步入了殿内。众人的目光顿时落在吉祥的身上。
“皇上,左相夫人不在府中。奴才问过左相府的下人,说是一早便去上香了,可是奴才派人寻遍了京城各处庵堂,均不见左相夫人的影子。”吉祥俯身跪拜后,细细禀告道。
吉祥尖细的声音在大殿内静静回荡,然而,就是这样的声音,让花著雨感觉到了巨大的震动。
锦色失踪了?!
如此,恐怕,姬凤离的罪名便要糊里糊涂地确定了。
“哦!不在府中?继续寻找!”皇甫无双冷然下令。
“皇上,她分明是知悉自己挂坠丢失,怕事情败露,所以逃走了。”聂远桥高声道。
“姬爱卿,你可有话要说?”皇甫无双一字一顿缓缓问道。
姬凤离上前两步,卓然凝立,目光极其冷峻地从聂远桥的身上移过,再转到皇甫无双的身上时,眸光收敛转为惶恐和悲凉。他躬身道:“微臣既没有和北朝串通,也没有谋逆,至于微臣的未婚夫人,虽然她身世不明,但微臣相信,她绝对不会是北朝公主。此事还请皇上明察,还微臣一个清白!”
皇甫无双长长叹息一声,沉声道:“好,左相大人不必惊惶。此事朕一定会彻查,不过,这段日子恐怕要委屈左相大人了。禁卫军何在?”
殿外早有禁卫军在恭候,闻言一对金甲兵士疾奔而入,为首一人正是聂远桥之子聂宁,他抱拳跪在地上道:“禁卫军统领聂宁在此听令。”
“将左相姬凤离拿下收监,待事情彻查清楚后,再行判决。”皇甫无双冷声命令道。
“末将听令!”聂宁扬声说道,站起身来,便向姬凤离走去。
“慢!”几名大臣闻言,快步上前,将姬凤离团团围护在中间。还有几个武将甚至快步上前,挡住了聂宁等人。
一时间,殿前寒光烁目,杀气逼人。双方皆是怒目相对,殿内气氛凝滞,犹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大胆!你们要造反吗?”聂宁冷声质问道。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寂静下来。
花著雨静静地立在皇甫无双身侧,垂眸望向殿堂下。
一殿的寂静无声。
“你们都退开,此事相信皇上一定会彻查清楚,还本相一个清白的。”姬凤离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内响起,语气不疾不徐、轻若熏风,却分明带了一丝威严。
一众大臣闻言,不甘地退了回去。
姬凤离抬眸向皇甫无双望了一眼,跪拜施礼,随即蓦然回身,朝着大殿外快步而去,自始至终,再没有看花著雨一眼。
聂宁带领禁卫军快步跟了上去。
花著雨站在皇甫无双身畔,遥望着姬凤离那袭玄色朝服的身影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眼前。
奇怪的,当看到姬凤离被带走时,她心底竟然没有一丝欣喜或者快感。相反,一种浓浓的空落落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开来。
“退朝!”皇甫无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花著雨猛然一惊,抬眸时,看到一殿的大臣三三两两地退出去了。
大殿之上,只剩下皇甫无双和花著雨。
“小宝儿,朕终于可以除去姬凤离了,你高兴吗?”肩头上忽然一紧,皇甫无双伸手拍了拍花著雨的肩头,唇角噙着一抹志得意满的笑。
花著雨淡淡一笑,凝眸道:“奴才实在没有看出来,皇上手段如此高明。姬凤离如今声名正盛,原本不好定罪。却不想,他的夫人竟是北朝公主,这是他自取灭亡,也怪不得旁人。只是,那女子是北朝公主之事,定是极其机密的,皇上是如何得知的?”
皇甫无双勾唇笑道:“小宝儿,你真的很想知道?”
花著雨缓缓笑道:“奴才自然是很想知道,皇上也知,奴才和姬凤离原是有旧仇的,奴才早就想扳倒姬凤离了。对于那个相助之人,奴才也是极其感激的。不过,皇上若是不想说,奴才就不问了。”
皇甫无双仰首哈哈一笑,“你呀,明明很想知道的。也罢,此事也没必要隐瞒于你,我这就带你去见一见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