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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正是雨季。
这天难得雨过天晴,晚饭后,附近的居民纷纷来到长江河大桥上乘凉闲聊,情侣们也来这里谈情说爱,和桥下的金色波涛一同构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
谁也不会想到,在这宁静温馨的傍晚,却出现了一声极不和谐的恐怖音符,一下子打破了这份宁静——
由于接连不断的雨水,河水猛涨,淡青色的河面比平时上升了许多,湍急了许多。河面上漂着许多杂物。此时,一个长条形的物体正缓缓从上游向长江河大桥方向漂来。
这时的暮色还不很浓重,很多人都看见了这个奇怪的漂浮物,纷纷猜想会是什么东西。当漂浮物越来越近,人们先看到两只脚,脚上穿着白袜子,而后渐渐看清,那竟是一具穿着绿色连衣裙、双臂向上伸展、下肢微微分开、脸部朝天的女尸!
一声惊叫响起,引来了更多人围观。人们议论纷纷,有人立即拨打了110。
市刑警队1号重案组组长江一明接到报警后,迅速带着重案组的成员吴江、左丽、小克和罗进一同来到现场,法医罗进立即对已经打捞上岸的女尸进行了初步检验。
女死者年龄在23到25岁之间,身高1.63米,体重在45公斤左右,面部已经被河水泡肿,无法看出原来的容貌。死者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其身份的东西,也没有明显的搏斗痕迹。
罗进非常肯定地对江一明说:“江队,看来这具尸体在水里泡了有三四天了。”
“你认为死者是怎么死的?”江一明问。
“没有明显的搏斗痕迹,像是自杀或意外。但她身上没有身份证明,也可能是他杀。要作出更准确的判断,需要等尸检结果出来。”
随后,他们把尸体运到法医检验中心检验、冷冻、储存。这具尸体要等到案子侦破后才能火化。
罗进立即对女尸进行解剖,第二天一早就把一份详细的尸检报告交给了江一明。
报告上写明了以下几点:
该尸为女性,年龄约为23~25之间。
1.口鼻部罩形泡沫,呈白色或者粉色,其中混有血液。
2.尸斑色淡,呈淡红色。
3.鸡皮状皮肤,皮肤受冷水刺激后,毛发收起,此现象常见于抛尸于水。
4.手掌、足底被浸软,溺水时间为4天左右。这是根据此季节溺水浮尸的常规现象来判断的。
5.体内无精斑存活,但有安定成份。
6.全身无明显印记。
7.死亡原因倾向于他杀。
罗进补充道:“从胃肠有溺液这一点来看,死者入水前可能将溺液及其混杂物咽入胃内并进入小肠。她的溺水时间应该较长,因为溺液从胃肠渗入到了腹腔。假如死者是被杀后抛入水里的,在水压较大时,也可能有少量溺液压入胃内,但不会进入小肠。”
“你能不能说得简单形象一点儿?”江一明皱眉道。
“死者由于在溺水过程中剧烈挣扎,试图呼吸,引起两侧胸锁乳突肌等出血,证明死者是活着被推入水里的,而且死者吸入了硅藻,这就更证明了这一点。”
“也就是说,死者是在6月9日那天吃了安眠药后被推入河里的?她在水中醒过来后不停地挣扎,吸入了大量的河水。最终溺水而死?”
罗进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江一明立即召集重案组开会,对案情作了全面的分析。
首先确定死者是被人谋杀的,而凶手极有可能是死者的熟人,所以死者才会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下了安眠药。由于时间仓促,目前对死者胃内溶物的化验结果还没出来,暂时无法确定她死前具体吃过什么。
此案的核心问题是:为何死者死了四天才被发现?她是谁?她从哪里漂来?为何会被人杀害?
要从速破案,首先得找出尸源,其次确定死者从何处落水。
江一明对工作进行了分配,他和吴江一组,负责找现场,左丽和小克则负责查找尸源。
“6·12漂尸案”。正式立案侦查。
左丽通过电脑扫描处理,把死者被河水浸泡而肿大变形的容貌进行了恢复,然后将其分发到各个分局和街道派出所去协查,又通过在电视上作字幕广告,发动群众前来认尸。
小克则对近段时间的走失人口进行了调查,准备会同市公安机关对犯有前科,特别是性犯罪的人开展重点摸排。但这桩命案根本就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无头案。唯一的线索就是死者穿着的那条绿色连衣裙。
裙子是一个名叫“红粉佳丽”的知名低端品牌的服装,仅在长江市就有近二十家专卖店,每年的销售量极大,想借此找出主人的身份,难度可想而知。
三天过去了,左丽和小克对死者的身份调查依然一无所获。
江一明和吴江也不停蹄地展开工作,在第三天傍晚,“6·12”重案组进行情况汇总时,吴江对调查情况作了详细说明:“我和江队在长江河大桥沿桥一路往上游走,仔细查看了地形、河形、水流速度,以及周边的建筑物等,按照河水的流速和女尸的浮肿程度以及漂上来的时间,再结合专家的意见,我们推测被害人应该是在这里被抛入水中的——”吴江伸手指向墙上挂着的那张地图上的天镜水库一带。
“当然,这是大致的范围,我们要从定军桥到天镜水库这一段作进一步搜索。这一带行人很少,所以罪犯选择在这里作案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我们暂时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左丽,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也没有太大收获。”
吴江叹口气:“明天你和小克跟我们一起去找现场。我相信很快会有人来认尸的。”
“吴哥,你真的那么有把握?”左丽问吴江。
“那当然,凭我多年的刑侦经验来看: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
“这是什么经验嘛?这是自然规律。”
“好好,是规律……”
第二天,重案组五人再加上二十个武警,分成两队,每队带着三只警犬,各自沿着长江河两岸,从定军桥开始,一步步向天镜水库方向搜索而去。但是他们搜寻了整整一天,走了近十公里,却一无所获。这种结果也在江一明的意料之中。尽管警犬有灵敏的嗅觉,但这段时间的降雨肯定早就把线索冲淡了。
可江一明不死心,第二天,他和吴江带人继续搜寻。这次,他们把重点放在了天镜水库的周边范围,假如依旧没有收获,他们还准备继续向上延伸搜寻范围,因为存在种种不确定因素,不排除死者可能是在其他地方被凶手抛下河的。
天镜水库距离长江市仅十二公里,是一座有近十平方公里水域的淡水水库,水库养着很多鲤鱼和鲫鱼,四周是无边无际的毛竹林和松树林,茂林修竹构成了独特的风景,因此雨季过后,常会有学生或者单位组织来此烧烤、露宿……可现在正是雨季,几乎没有人会来这里。这也就给罪犯提供了很好的犯罪条件。
正四处搜寻着线索,吴江突然指着草地兴奋地说:“江队,你看,这是什么?”
江一明顺着吴江的手指方向看了一眼,不解地说:“是玫瑰花瓣啊。”
“对,是已经腐烂了的玫瑰花瓣。”
“这对我们的案子有什么意义吗?”
“也许有,可能是凶手撒下花瓣来纪念死者的。”
“你也太会想像了吧?凶手怎么可能为死者撒花瓣?”
“如果他们是朋友,甚至是恋人,那就有可能了。”吴江继续在周围寻找着。在不远处,他又发现了一只空葡萄酒瓶,商标已经被雨水洇湿,但依然较新,可见酒瓶是在不久前被丢弃的。吴江把花瓣和酒瓶放入物证袋。
接着,他们又发现了一些足迹,其中有一男一女的足迹比较清晰,但被雨水冲刷了好多遍,已经变形了。
“假如这两个是死者和凶手的足迹,那我们的案子就破了一半了。”吴江一边提取足迹一边说。
“我可不那么乐观,也许是哪对情侣带着红酒和玫瑰来浪漫了一把呢?6月9日可是个大晴天呢!”
“要不是这可恨的雨下了那么久,一定能从酒瓶上提取出指纹,足迹也不会被破坏了。”
“不要怨天尤人了。”
吴江突然想起了什么,说:“罗进不是说死者的体内有安定成分吗?也许我们能从酒瓶里的残留物中提取出安定成分。”
“凶手会把安眠药放进酒瓶,和死者一起把酒喝下吗?”
“啊?我怎么这么笨,竟然没想到这上面去。”吴江拍着脑袋说。
夕阳一点点沉入山的那一边,把整个水库的水都染成了血红色,夜色悄悄来临。江一明和吴江只得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