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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时刻,千寻的手机铃声响起,温父的声音仓促而惊慌地打进来,“千寻,你妈妈中风进医院了,你赶紧过来看看吧。”
千寻脑子一下子懵了,“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好好地在看电视,说是去倒杯水喝,一起身就晕倒了,现在在抢救室。”
“我马上过来。”挂了电话,千寻将包拎在手里迅速起身,“纪总,真不好意思,今天这饭我是没法陪你吃了,我有急事先走一步。”
越着急,越不顺,打个车,竟拦不到一辆空的,看着的士不停地从身边飞驰而过却没有停下来的,急得她脸色苍白直跺脚。
纪君阳开着车子到她身边,“上车吧,我送你,但你得指路。”
千寻仅犹豫了一秒钟,便迅速打开车门坐了上去,“谢谢。”
到了医院,温母刚好被推出急救室。
“医生,我妈怎么样?”
“医生,我妻子怎么样?”
父女俩的声音同时而起。
医生摘下口罩,“抢救及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很快就会苏醒,但需要留院观察几天。”
千寻倚着墙根,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母亲是父亲的命根子,两个人相濡以沫了大半辈子,虽然日子一直过得不太宽裕,可从未红过脸。千寻一直觉得,父母是这个世界上最恩爱的夫妻,要是母亲有个三长两短,她真不敢想象父亲是否能够承受得住。
好在,现在没事了。
“你们谁去把费用缴一下。”护士提醒道。
千寻回过神来,医院的救死扶伤都是有代价的,费用交慢了,轻则训斥,中则停药,重则赶出医院。
“我去吧,爸,你陪着妈。”
可是,到了收费的窗口,却发现手里的钱不够。
“刷这个。”纪君阳递过一张卡。
“你没走?”千寻一心扑在温母的身上,哪曾注意到他也跟她在跑上跑下,以为他早走了。
“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谢谢,钱我过几天还给你。”是不是这就是多看他几眼的理由,自然无人知晓她的心思。
“不用,就在你的工资里扣,你既然想休息几天,那我放你一个星期的带薪假,七天后,我希望能看到温经理来向我述职。”
千寻一愣,“纪总为何非得留我一个想离开的员工。”
“老高总对你非常赏识,虽然公司卖给了我,也知道人事上会有些变动,但一直力举推荐你。”
原来只是这样,是她多想了吧,可是他话锋忽然一转,“而且,我若想留住一个人,纵使她有千般能耐,也是走不成的。”
那扬长而去的背影,让千寻忽然困惑着他留下她的动机。
这天的黄昏,千寻接到海芋的电话,“亲爱的,我终于解脱了,今晚来waitting bar陪我喝酒庆祝恢复单身,好不好?”
终究是离了婚,王子和灰姑娘的剧情落下帷幕,那幸福的结局只存在童话里,而现实总是很残忍。
残忍到千寻不敢幻想能和纪君阳再发生点什么。
如今的他,高高在上,再不是当年落魄的男子。即便当年他落魄,也是背景强大的人。她和他的距离,本来就不只一点点,如今,更是遥不可及。
千寻赶到waitting bar的时候,海芋正在舞台上又唱又跳,完全一副疯女人的模样,半道上又扔下话筒调戏着新来的酒保,闹着要把艾维珍藏的最好的酒全都拿出来。
艾维是这家酒吧的主人,高挑的个子,白净的皮肤,像是长年不见阳光,有种孱弱阴柔的美,用时下流行的一个词来形容就是个花样美男。
此刻他正站在一旁,摇头笑看海芋胡闹。
如果说在这个城市里,海芋是她的闺中蜜友,那么,艾维就是她认识了五年的蓝颜知己。
酒保年纪不大,再加上刚入这一行,对于海芋有意无意的调戏和忽悠,耳朵根子都红了,窘迫地站在那里,眼巴巴地等着老板来解救。
可老板对这一切熟视无睹,悠闲地啜着他的酒。
千寻看见此状,不禁莞尔,一路赶来时的担忧终是松了口气。这女人,还是和之前一样地没心没肺。
她在电话里说的解脱,大抵是真的想通了吧,鸡肋般的爱情,不如早点丢掉。
这强悍的恢复能力还是让千寻忍不住咋舌了一翻,她用五年的时光,都没能从那个深渊里爬出来。
海芋看见她,扑啦扑啦地就抱过来,“千寻宝贝,你终于来了。”
每每被她唤作宝贝的时候,千寻全身都会泛起鸡皮疙瘩,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海芋将她的身体按坐在高脚椅上,然后朝艾维招了招手,“来,你们俩个,今晚上陪我不醉不归,庆祝我恢复单身。”
今晚的海芋眼睛有点微肿,涂了厚厚的眼影来遮掩,可是那张脸蛋,依旧是那样地无可挑剔,就是酒保,也忍不住用余光相看。
千寻不到万不得已时,一般不会喝酒,她胃不好。这些年忙碌的工作让她的饮食失去规律,坏了肠胃。
可是,今晚,她也不推辞。海芋笑得再灿烂,可心底的那道伤,哪有那么快就愈合的。
朋友,就是用来疗伤作陪的。
酒至浓时,海芋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倒靠在千寻的肩上,此时他们已经从吧台移到了沙发卡座区,桌上堆满了瓶瓶罐罐。
“千寻,我净身出户了,无家可归,你可要收留我,要不然我可只能住公园长凳了。”
冷不防从她口中听到这个,千寻不免大吃一惊,却又了然,只是心疼地抱着她,“你怎么这么傻。”
虽然爱情没了,可几年的青春,换点分手费那也是应该的。
“他给我留了一栋房子一辆车,还有几百万,可是我都没要。人都没有了,我要那几个子儿做什么,他父母亲戚一直认为我是冲着他家的钱去,我就让他们看看,穷人也有穷人的志气。”
“志气又不能当饭吃。”千寻咕哝了一句,可到底没有大声说出来,换成了另一句,“你这个傻瓜。”
海芋轻轻地笑,“你不是比我更傻吗?为一个男人生了个孩子,却一直没让他知道,对我们也守口如瓶。这些年,也不见你接受别的男人,你的心里,还在想着他吧?”
艾维听到这里的时候,本来有些懒洋洋的身体,忽然往前微微倾了一下,目光流转之间落在千寻的脸上。
那张脸,带着些迷幻的色彩,看不真切。
千寻沉默了片刻,端起酒杯,“喝酒吧。”
醉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可是她哪有那么容易就醉掉,酒量好了也不是件好事,越喝越清醒,她要怎么说?安安的父亲出现了,可是他不认识她,也不知道有安安这么一个女儿,更加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她的存在。
她曾经问过他,“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不会来找我。”
他说,“会。”
“要是一直找不到怎么办?”
“天涯海角你都是我的人,跑不掉。”
可是五年,他都没有找来。再见面时,不过是陌生人。
海芋喝得酩酊大醉,艾维开车送她们回家,醉倒了的海芋反倒安静多了,蜷缩地靠在千寻的怀里,像一只受伤的猫。
艾维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也难为她了。”
“她会挨过去的,只是时间问题。”千寻怜惜地看着怀中的女子,她所认识的海芋,从来是打不垮的的小强。
小区楼下,艾维帮着她将海芋架出车放到背上背着,轻车熟路地往电梯方向走去。
千寻按了楼层键。
当初父亲车祸医药费告急都没舍得卖掉的老房子,在安安四个月上头突发急病无钱医治的时候,父母都没跟她商量,毫不犹豫地卖掉了。
父亲对她说,“只要人还在,就会有希望。”
那一刻,她便暗暗发誓,等安安好起来,她一定要努力地工作,再买一栋大房子让父母安享晚年。
这个梦,在去年的时候,终于得以实现。房子虽然不大,装修也很简单,家具不多,可是特别温馨,也有电梯,方便父亲出入。
将海芋安顿好,千寻倒了杯热茶给艾维。
艾维问,“叔叔阿姨和安安不在?”
“我妈病了,在医院,我爸陪着,这不,今晚安安也放在那,另外开了张床,明早上我去接他们。”
“怎么都听你提起过,严重吗?”
“没事了,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如今想来,其实还是心有余悸的,好在上苍慈悲。
喝完茶,艾维便起身告别,千寻要相送。
“外面挺冷的,我又不是头回来,你早点休息吧。”艾维拦住她。
千寻笑道,“我顺便下去买点东西。”
艾维也就不再说什么。
两个人一起下了楼,小区阴沁的路面上,路灯将影子拖长。
“千寻,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艾维突然问道。
千寻笑道,“怎么不记得,酒鬼。”
那时候艾维还没有经营waitting
bar,她刚刚回到洛市没多久,还不知道肚子里其实已经有了安安,偶然遇到在公园的长椅上睡了一夜的流浪汉,报纸盖着上身,露出脏兮兮的牛仔裤。
可说是流浪汉吧,哪有那么多钱买椅子底下那一堆的啤酒,喝掉的没喝掉的,加起来怕是有二三十支。
当喝水呢,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