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气阁 www.ziqige6.com,最快更新宫女为后最新章节!
付巧言猛地睁开眼睛, 一个高大英俊的身影便钻入眼帘。
仿佛一年都没有见过他了,记忆里那个清俊的儒雅少年已经寻遍不着, 如今在她眼前的,是这个通身气派威仪的少年天子。
付巧言赶紧站起身来,遥遥向荣锦棠行了礼。
不站起来还好, 这般一起身她就觉出些不同来, 荣锦棠这一年又好生长了个子,两人这样面对面站着, 他硬生生比自己要高出大半个头来。
付巧言盯着他黛青常服上的盘龙暗纹,脑子里一片空白,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了。
荣锦棠是沐浴过后才来的,忙碌了一天, 这会儿正是最放松的时候。
他一进门就瞧见少女穿的还是去岁那件十分引人的曲裾, 正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
荣锦棠有些想笑, 又有些莫名其妙的怀念。
大概是因着当年那一夜从付巧言房里离开的突然, 且这一年来他并未涉足后宫,午夜梦回里却总是在回味她散落的水红曲裾里一抹鲜嫩的红来。
雪白的肌肤仿佛能闪着光, 让他好生回忆了许久。
但他是个比隆庆帝更要会坚持和隐忍的人, 他想为父皇守孝一年,便能这般认真坚持做到。就算再是少年冲动,也绝不往后头走一步。
越是能忍的人,也越不会委屈自己。
所及今日宁城问他要招幸谁, 是翻牌子还是指名, 他毫不犹豫地指了付巧言。
或许试过了, 就不会再日日惦记。
他这般想着。
“宫里没做新衣给你们?”
他确实觉得付巧言穿这一身好看,但瞧她衣袖都有些短了,腰身也更紧致,不由皱眉问。
付巧言这会儿才渐渐回过神来,忙福了福道:“回陛下,有新衣的,只妾心喜这件。”
这是她第一次称呼荣锦棠为陛下,也是第一次自称为妾,她下午的时候还在忐忑怕自己说不出口,结果到了荣锦棠面前一切就自然起来。
她确实是他的妾。
荣锦棠轻声笑笑,他走到床边,长臂舒展,一把搂住了付巧言。
他的手很热,十分有力气,轻松地环着付巧言的细腰,两个人一下子便紧紧贴在了一起。
付巧言满脸通红,她从未离一个男人这样近。
荣锦棠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他扯了两下把付巧言的腰带解了下来,让她一身曼妙的衣裙顿时四散开来。
付巧言羞的不知如何是好,一下午鼓起的勇气都用光了,她把头埋进荣锦棠宽厚有力的肩膀上,不敢睁开眼睛。
那一双大手温暖着她的身,付巧言恍惚间似听到荣锦棠的笑声,随即就被他按倒在柔软的锦被上。
一开始付巧言其实是很疼的,那疼仿佛随着血液浸染她五脏六腑,她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什么,可迷茫里又觉得得到了什么。
她还记得姑姑跟她说,要说“谢陛下恩赐”,可她太疼了,太难过了,真的什么都讲不出来。
付巧言只能努力喘着气,不让自己憋死过去。
后来似乎是好了一些的。
荣锦棠大概是觉出来她疼,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直到那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是因为疼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不得而知。
荣锦棠心里难得升起些怜惜来。他在宫里长大,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他是天生的皇子龙孙,现在又是真龙天子,在他的前半生里,除了面对母亲和妹妹,从来都没有怜惜过任何人。
可看小姑娘眉目微皱地看着他,温热的眼泪顺着她已经沾染上胭脂色的脸颊滑落,疼了又不敢喊的样子,他很难得地生出些异样情绪。
荣锦棠低下头,在她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好姑娘,一会儿就不难过了。”他低声安慰着。
这一声也确实是管用了的。
后面情况好了很多,两个人都是有些畅快的,直到半个时辰之后,荣锦棠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付巧言喘着气,还是呆呆看着荣锦棠。
荣锦棠冲她笑了笑。
他长发如墨,眸似星辰,红唇如丹,这一笑色若春花,让付巧言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皇上生得这个样子,恐怕宫里头的女人们才是占便宜的那个。
付巧言不知道为何想到这事儿,也轻轻笑了笑。
她脸上还有汗水和泪水,眼睛红彤彤的,其实说不上是最美的时候。
荣锦棠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
女孩子的脸很软,细嫩光滑,上面细小的绒毛扫着荣锦棠有粗糙的指腹,带起一股别样的温存。
荣锦棠喘了口气,翻身坐起没有再去看她。
可能是忍的时间太长了吧,荣锦棠这样想着,今天确实是畅快极了。
然而再是畅快,他也不能继续在石榴殿里待了。
荣锦棠匆匆吩咐:“你且好生安置。”
他边说边披上外袍,就要着急离开。
付巧言忙爬起身来,忍着疼要伺候他更衣。哪怕自己身上寸缕未着,她也不能让皇上自己动手做这事。
“皇上,妾来吧。”
荣锦棠把她推倒在床上:“不用你来。”
付巧言这次不好再起来了,她用锦被裹住自己,怯怯道:“陛下,妾,给陛下做了双袜子,不知可否……”
她的声音还带着些沙哑,荣锦棠细腰带的手顿了顿,他没回身,只说:“那下次就带过来吧。”
荣锦棠很快就走了。
付巧言躺在锦被上,紧紧闭上眼睛。
其实也并没有那么不可以接受,或许是因为许久之前就见过他,被他救过命,也很欣赏他堂堂人物,到了今天她竟有些小小的庆幸。
到底是丰神俊秀的人物,如今,也算是她的夫君了。
付巧言只觉得眼角有些湿润,她只少少休息了一会儿,就挣扎了起身穿好衣裳。
头发实在乱的不成样子,她也没有力气去打理,简单编了长长的辫子披在身后。
付巧言轻手轻脚推开门,打眼一瞧就看到甄姑姑站在那,面无表情看着自己。
“姑姑安好。”付巧言推门的手一抖,紧着就是问安。
甄姑姑看起来是有些吓人的,但说出来的话还算体贴:“小主辛苦了,已经让小黄门跟外头等,让他们紧着送你回去歇息。”
“多谢姑姑。”
甄姑姑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小巧的铜手炉,轻轻塞进她手里:“外面冷,小主暖暖手。”
付巧言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向甄姑姑又行了小礼,便自己披上斗篷出去了。
外面果然还是那顶青帘小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手炉暖和,回去路上付巧言倒是没觉着冷,等到了长春宫里,付巧言回了寝殿才松了口气。
晴画一直没睡在等她。
见她面色平静,忍不住笑了:“小主大吉。”
付巧言也笑了。
晴画眨眨眼睛,只觉得付巧言这样子一笑跟以前有些不同了,或许是灯光太过温存,她身上的那种柔美越发迷人,似陈年老酒开封,隐隐散着醇香的味道。
“小主,你比以前美了。”
付巧言正在换衣,没理她胡言乱语。
刚在石榴殿她没敢留下来沐浴,石榴殿的甄姑姑也没问她意愿,倒是晴画贴心,小炉子上给她备了热水,这会儿刚好可以简单擦洗。
付巧言自己躲在屋里,解开衣裳瞧自己,看了一眼就满脸通红。
她忍着羞意把自己打理干净,换了一身小衣躺在床上。
宫里给妃妾住的大多是架子床,因为屋子里通了地暖,倒不觉得冷。
她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很晚了要早些休息,可每每刚要入睡,荣锦棠带着汗珠的英俊脸颊就闯入眼帘,搅得她一宿都没有睡好。
次日清晨,一道温暖的光驱散了小屋里的黑夜,付巧言揉着眼睛半坐起身来,刚要招呼晴画就听外面小黄门尖细的嗓子。
“赏长春宫付淑女,碧玺桃花簪一对,水红亮地纱两匹,芙蓉纱两匹。”
付巧言没成想这么早就来了赏赐,她匆匆忙忙下了床,刚一站起来就觉得浑身软弱无力。
晴画这会儿已经十分会答对宫里这些事了,听见她动静忙进了屋来,飞快帮她拾掇干净才去开门。
“哥哥对不住,都是丫头起得迟,还望哥哥不要见怪。”
晴画一张嘴就是道歉,手上也没闲着,一边去拉那小黄门,一边往他手里塞荷包。
付巧言其实算是荣锦棠几个淑女里很有身家的,虽说另几个是皇后给的,张欣瑶以前也是淑妃的宫人,只淑妃对她还是比旁人要好。
那份细致和妥帖,旁的淑女是肯定没有的。
这一点付巧言是很肯定的,给她准备了衣服不说,头面首饰一样不少,银钱上其实看起来装点不了脸面,却最实在。
付巧言敢让晴画这样打点,也是想让自己好过一些。
都是陌生人,凭什么人就要照顾你?
有了银子就不慌了。
那小黄门原脸色还有些青,一摸到荷包就笑了,说出来的话也很客气:“主要是小的来得早,小的恭喜小主了。这赏赐的事儿可是皇上特地吩咐的。”
又是皇上特地吩咐,又是皇上昨夜里单独指名,乾元宫的黄门们比外面的精怪多了,付巧言哪怕只是个淑女,现在也是皇上眼里的贵妃。
管他以后皇上喜欢谁,且眼下看中她就行。
上心不上心就是不一样。
谁知道将来是个什么局面?有能巴结的自然要巴结一句,当然也要看对方是不是通情达理。
小黄门把箱子往付巧言屋里搬,一边还在解释:“如今张大伴那里实在忙,要不然他要亲自过来的,还请小主不要记挂心上。”
付巧言温和一笑:“哪里,张大伴贵人事多,怎好打搅他。”
小黄门送来了赏赐,也不说停下来喝口水,客气几句就走了。
剩下晴画高高兴兴打开箱子,先是给付巧言看了那对簪子,又去摆弄那四匹布,最后才从箱子底摸出个小包袱来:“小主,还有东西。”
晴画没敢自己打开,捧着送到付巧言跟前。
付巧言刚还在看那芙蓉纱,这会儿也顾不上了,忙打开包袱。
这一件刚才小黄门可没有说,肯定不是什么凡物。
晴画踮脚去看,结果就看到里面包了两本书,她不识字,顿时就有些泄气。
只是书啊……
然而付巧言看了这个,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仔细抚摸那书上的细腻的纹路,露出一个美丽至极的笑。
真好,真好。
有了实在的恩宠,日子过得就有些别样了。
先不说对面兰若怎么想,只这几天的一日三餐都能看出些端倪来。
宫里头的人都是听声讲话的主,不说八面玲珑,起码当年寒暄的劲儿总能拿得起。
这几日来晴画每每从膳房回来,小脸都通红通红的,肯定是得了好听的话。
付巧言看了几日觉得有些不好,这才点她:“你且稳重些,过两日换了其他淑女侍寝,你可别跟我哭鼻子。”
晴画笑嘻嘻,倒也是通透:“只怕到时候他们又要冷哼着给菜,见天的鼻孔朝天,就不怕饭勺子戳眼睛里。”
付巧言一下子就笑了。
晴画顿了顿,凑到她跟前:“你说陛下……”
“这话可不是咱们能讲的,”付巧言摇了摇头,没让她多言,只说,“去把帕子拿来,我来瞧瞧你最近偷没偷懒。”
“小主,我什么时候偷懒过!”晴画皱起鼻子,却还是老老实实捧出帕子给她瞧。
这几天付巧言是没工夫管晴画的。
她刚得了两本书,正不亦乐乎。
也不知是不是有淑太贵妃的手笔在里面,这两本书实在是很对付巧言胃口。一本是前朝六扇门最有名的一任门主宋欣的刑侦断案著作《珍断集录》,一本是早先文学大家钟文涛唯一流传下来的改编集本《山海经言》,这两本书都很厚,内容是付巧言从未接触过的,她实在是如获至宝。
她先看的是《珍断集录》,连每日对晴画的绣工指导都停了。
好不容易看她终于有功夫搭理自己,晴画赶紧问了些小的针脚问题,这才松了口气。
再这么看下去,小主怕都要忘了皇上这个人了。
可能是付巧言乌鸦嘴,过了八九日的样子乾元宫那里又有人来后宫,这一次招的却是孙慧慧。
因着孙慧慧同她没住同一宫,还是第二日晴画去领膳的时候才听说,回来就皱了脸。
“小主,都是你瞎说,你瞧这次是那个厌娘娘去了吧。”
晴画很不喜欢老爱欺负人且骂过付巧言的孙慧慧,私下里给她起了个“雅称”,讨厌的厌,厌娘娘。
每次付巧言听这称呼都要发笑,今天却有些笑不出来。
这是正常的,宫里不都是这样吗?她安慰自己。
“你呀,也就咱们自己宫里说说,出去可千万别说漏嘴。”
晴画乖巧地点点头,两人用过饭,就自己去忙自己的去了。
果然如付巧言所想,之后的两个月里荣锦棠把剩下的两个淑女一人招幸了一回,就没再继续了。
他应当是很忙碌的,一两个月都来不了后宫一次,倒是十分的勤勉。
付巧言也不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几位被分封的王爷都还没去封地,太妃们也依旧住在宫里。
四月初的时候,宫里开始忙碌起选秀来。
这一次是大选小选一起,因着先帝大行宫里放出去好多宫女,这一次有了新的娘娘们住进来,是得补充些人了。
大选比小选要严苛得多,太后和淑太贵妃都要亲自操持,才能保证选进来的妃子们个顶个的美丽动人,大方得体。
这一选怎么也得热闹一两个月,因着跟付巧言也没多大关系,她也便没怎么关注。
倒是突然有那么一天,大约已经春暖花开了的时候,沈义又来了长春宫,这一次是叫的付巧言。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去关心荣锦棠招幸谁了,她发现关注这件事会让她书都读不好,绣活也做不好,而关注后她其实也改变不了任何事,还不如过她自己的,何必见天给自己找不痛快。
心里想开了,她就觉得畅快许多,认真交代了一番晴画不要再去打听这个,就把这事放下了。
今日里突然又被叫了,付巧言也只是稍稍有些愣神,随即就开始翻箱倒柜找衣服。
水红曲裾是好看,但也不能次次都穿,新鲜只一次就行,再多就真没意思了。
只宫里给做的衣裳都很单调,她知道淑女们人人的都一样,哪怕在普通,她也变不出更新的花样了。
要不,只靠脸吧。
付巧言这样想着,倒把自己逗乐了,一个人倒在床上笑个没完,惹得晴画去催她:“小主你快些选,待会儿就烫不出来了。”
最后还是选了今年尚宫局给新作的春衣,一身嫩黄的袄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