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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那东西飞逃,计缘却不急着追,他已经清楚那是什么了,也有了更简单有效的解决办法,犯不着半夜追到山里去,还是先看看方求有没有出什么大事。
另一边的方家主屋,母子两都已经被吓醒。
方母丁氏掀开被子披上一件外套就急匆匆往儿子房室去,见到方求脸色苍白的坐在床上微微颤抖着喘大气。
“求儿你没事吧?你怎么了,刚刚那声音是怎么回事?”
方母慌张地左右看看,坐到床上捧儿子的脸,发现上头全是汗。
“娘……娘……我做了个噩梦……呼……”
方求说话语无伦次,刚刚本也是和往日一样的噩梦,只是突然间梦中大放光明,有无穷火焰袭烧而来,在这中间一个腐烂可怖的怪物在梦中显现并被火焰灼烧。
怪物的惨叫声在梦中和室内都响起,将方求惊醒。
这时候,计缘显得很慌张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在屋外响起。
“咚咚咚……咚咚咚……”
“方兄弟,丁大婶,发生何事了,方才计某听到一声尖叫,你们没事吧?”
“咚咚咚……”
听到屋外计缘中正清朗的声音,屋内的两人也稍显安神,人多嘈杂总是能减缓恐惧的。
“娘,你快去给计先生开门。”
方求定了定神说道,丁氏这才起身去前厅。
移开木插销打开门,同样面带惊色的计缘站在外头。
“丁大婶,你们没事吧?”
“没事没事,好像是求儿做了个噩梦……”
“是吗,没事就好,我去看看方兄弟。”
说完,计缘就和方母一起进了方求的房屋。
“方兄弟,刚刚又做噩梦了?”
计缘一边说话,一边打开室内火折子,吹亮之后将房间油灯点燃。
见着了光明,方求的脸色好了很多。
“没事了,打扰计先生休息了,就是刚刚梦里被吓到了,不碍事的。”
丁氏这会儿端了一碗水过来递给方求,却发现儿子没带串珠。
“求儿,娘给你求来的串珠呢,你怎么不带啊?”
“啊?串珠,这……”
计缘赶紧出来打圆场。
“定是落在丁兴兄弟家里了。”
“对对对……一定在丁大哥家,娘你别担心,丢不了的!”
“明天记得找回来,这是你的护身符!知道吗……”
丁氏在这喋喋不休的念叨,而一边的计缘也确认了方求还并无大碍,虽然命火和气象发虚,但也不过是惊吓过度而已。
……
第二日清晨,计缘借口早饭后自己走动走动,离开方家后悄悄找到丁兴。
在丁家厨房,正含着稀饭的丁兴听闻计缘的话有些诧异。
“方家的墓葬?先生问这个干什么?”
此刻的计缘坐在丁家的小矮凳上,面色平静从容中露出一丝笑容。
“若计某说只是想去看一看,丁兄弟可信?”
丁兴摇了摇头。
“先生别开玩笑了,您和方家才认识,不至于要去祭拜方家先人的。”
由于昨天的熟稔和出于对有学问之人的敬重,现在这儿的人都对计缘改敬称。
“丁兄弟听到昨晚方家方向的尖叫声了吧?”
“对对对,正要问先生您呢,昨晚那边是什么声响,我还以为是野兽,现在看来真的是方求家那的?”
“呵呵,走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计缘虽不再多言,却有种令人信服的感觉,丁兴疑惑又好奇之下,赶紧扒完了稀饭,然后带着计缘沿着村中另一条小道去了村外后山。
路不算远,两人攀爬行走约一刻钟,就能看到时不时出现的墓葬,而在一个小山坳的角落,见到了方家的几个坟墓。
“计先生,就是这了,嘶……这怎么这么凉啊……”
抓着柴刀的丁兴指了指这几个土堆,边说还边搓了搓手。
丁兴也不怕计缘搞什么破坏,一是相信计缘,二是这书生样子的大先生大腿估计都未必有他丁兴胳膊粗,想做什么坏事能过得了他丁猎户的关?
“嗯!”
计缘走近一些,视线扫过这边四个土坟,然后走到了最西边也是地势最低的那个坟前,伸手摸了摸墓碑前的一撮细小黑灰。
抬头细看碑文,上书:家父方升汉之墓,儿子方求立。
“丁兄弟站远点,别沾湿衣服。”
计缘提醒一句,伸出右手往墓前一指,一枚虚子出现在剑指前,随后往外一拉。
“哗啦啦啦……”
沾湿?
随着一阵水声响起,原本还有些纳闷的丁兴,骇然看到有污浊的浑水从方父墓冢中流出,好似一条被牵引的浑浊水龙,离地一尺而出又顺着一边斜坡落到向那边山下。
周围显得更凉了,同时一股令丁兴难以忍受的恶臭也散发开来,令他几欲作呕。
“嗬吼~~~”
沙哑的声音自墓冢中传出,将原本既惊骇又恶心难受的丁兴吓得僵住了身子,整个人仓皇后退,差点被地面的山石绊倒。
“计,计先生……!”
“莫怕,有我在没事的!”
计缘右手虚画,将所有污水全都引出,然后左手好似拈花般拈出一支正在燃烧的灯芯,其上还裹着一层灯油,将之举到面前,运起法力张口轻轻一吹。
灯芯带着稳定不灭的火焰,随风飞舞着从刚刚被水冲破的小细洞入了墓冢。
轰~~~
内里一阵火起,焰光隐约透出墓冢洞口。
“嗬啊——啊——————”
墓冢内可怖的嘶吼声从沙哑最后到尖锐,一旁面色苍白手脚僵硬的丁兴忍不住捂住双耳。
大约十几个呼吸之后,一切动静都平息下去。
计缘轻叹一口气,果然是荫屍,外道传有言:荫屍者,有实有虚,魑魅小邪,害子孙……
“尘归尘,土归土,好了丁兄弟,我们走吧,以后你可向方求兄弟提一提为父迁葬,换个向阳又地势稍高的位置,当然了,不换也无事了的,对了,此事就不要向他人提起了。”
“哎哎哎……记下了记下了,哎哎先生等等我,等等我呀~~!”
丁兴这会儿脚都有点哆嗦,赶忙跟上已经快步离开的计缘,生怕被一个人留在这。
计缘在前面走,丁兴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上,后者依然心惊肉跳,前者心中也暗藏疑惑,袖中原本的无色虚子已经化为黑色虚子。
‘果然又变黑子?’
……
对于计缘而言事情已经结束了,自然就向四家熟悉的住户告别,而对于四户人家而言这也算不上突然,毕竟计缘本来就是要走清水县官道的。
乡人热情,特意将计缘送到之前的岔路口,丁兴还硬是送给计缘一提包着大竹叶的酱兔腿。
“好了,诸位就送到这里吧,还有方兄弟,再去卧山寺拜拜,也去土地庙上个香,相信做噩梦的毛病也会好起来的。”
“好的,定听先生的!”
方求笑着回答,以为计缘提醒他赶紧去买个新串珠圆谎。
“那么诸位,后会有期了!”
计缘朝着四户人家郑重拱了拱手,引得他们也赶忙以称不上标准的姿势作揖,口中说着“保重”“顺风”之类的话。
望着计缘远去的背影,丁兴看看方求,突然道。
“方求,你给先生磕两个头吧!”
“啊?”
方求一头雾水。
“磕头?为什么?”
计先生人是好,学问也大,可也犯不着给他磕头吧,旁人不也没行什么大礼嘛。
“没事没事……”
丁兴搪塞过去,并暗自决定待会儿等大家走了自己悄悄去追计先生,这么想着还真是兴奋得不行。
只是待到丁兴随后悄悄出村时,时走时奔了足足一个时辰,依然没能找到计缘的身影,来时有多兴奋此时就有多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