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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珉儿被立为皇后,赵氏和秋振宇的关系便越来越差,但是秋振宇完全控制着家里人的一举一动,所以知道她是去拉拢慧仪长公主,并没有反对,凡是与皇帝对立的人,都可做他的棋子与筹码。
“早些回来。”秋振宇随口吩咐了一声。
“难得老爷还会关心我。”赵氏却是强硬的态度,更嗤笑讥讽,“老爷今日可是特别高兴,听说皇后娘娘终于哄得皇上欢喜了,说来她的娘是那么狐媚的东西,也该得到讥讽真传才是。”
秋振宇没有被激怒,只是走近妻子,幽幽告诫她:“你也知道珉儿现在是皇后,你若管不好自己,她若对你做什么,别怪我袖手旁观。”
夫妻俩不欢而散,他们的儿子自然是最尴尬的,长子和次子都劝说父亲不要让母亲与慧仪长公主往来,秋振宇却道:“长公主虽粗鄙,毕竟是长公主,总会有所用处,你们的娘如今闲着也是闲着。”反而看着儿子们,思量着该是时候分散秋家的势力,把他们往京外送。
这边厢,慧仪的公主府里,她正看着儿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着拳师习武。慧仪的教育很简单,只要儿子长大不被人欺负就好,所以读书写字她可以放纵儿子胡闹不用心,但是练功习武,一想到她弟弟踏平了赵氏皇朝,就不单单是长大不被欺负的用处,更加盯得紧些。
周觉叫苦不迭,带他的师傅碍于公主淫威也不敢太严苛,孩子时不时到母亲身边撒个娇,再回来重新比划几下,这模样也是练不出什么门道来的。
侍女们来禀告,说宰相夫人到了,慧仪皱眉幽怨:“这个女人怎么又来了?”
赵氏今日来,带着时令的大葡萄,这娇嫩的果子运送不易,且要日晒充沛之地种出来的才甜美,过去在京城时,慧仪也是难得一见,自从夫家落魄后,就更见不着了。想来宫里头年年都有,可他的儿子吃得那么开心那么稀奇,慧仪觉得好不心酸,叹了一声。
她一叹,赵氏便寻着机会,说道:“方才进门听说大公子在练武,说起来大公子可是您的父亲昭德皇帝唯一的外孙,难道太后不认吗?”
慧仪啐了一口:“她们敢不认,只是如今你们家的小姐厉害得很,若非太后拦着,那天就要下旨,再也不许我入宫,说不定还要把我撵出京城。你看昨日长寿宫摆宴,明知道我在京城,也不下个帖子请我。看在驸马的面上喊你一声姐姐,老姐姐,你年纪也不小了,孙子都和我觉儿一边大,我知道你来和我好,一定有所企图,可你也该睁眼看看,我是不是能让你图什么。”
赵氏忙道:“什么图不图的,家里人如今还剩下多少,大公子是表弟的儿子,身上和我有那么一丝半缕的血脉相通,那就是自家人,我不是来讨好公主,只是不想您被人欺负。”
慧仪哼笑:“说多少遍了,欺负我的,就是你家的姑娘。”
赵氏阴瑟瑟一笑:“谁家的姑娘?可不是我家的姑娘,不过是个孽种。长公主,您看大公子若是能入皇家书房念书,与大殿下一起接受教育,将来会不会更有出息。他可是昭德皇上的外孙呐。”
慧仪眼神一亮,赵氏又劝她:“对付皇后很容易,她那种假清高假正义的人,要哄她不难,至于太后更是温柔,您改一改言行习惯,就什么都有了。”
此时清明阁里,皇帝正为了找不到一卷奏折而唤周怀,可叫了三四遍来的都是小太监,等周怀急急忙忙赶回来,他恼道:“你去什么地方了?”
周怀忙解释:“奴才去替皇后娘娘安排送家信,没能赶回来,请皇上降罪。”
一听是给珉儿送信,皇帝便不在乎了,只是多嘱咐一句:“她们书信往来很频繁,来得及送吗?你多安排些人手,自然要可靠的。”
周怀见皇帝这态度,忙挑他喜欢的说:“自从皇上请娘娘与元州通信,虽说隔三差五就往来的确频繁了些,可是娘娘越来越高兴了,想来在宫里没什么能说话的人,有心事也只能对祖母说。”
不想这话却勾起项晔的心疼,他叹了声:“是啊,她在宫里除了母后清雅,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可惜她现在还不大乐意和朕说话。”
皇帝随手拿了一卷奏折来看,大臣的名字就让他眼前一亮,再看内容,不禁露出笑容,命周怀:“宣沈哲来见。”
且说慧仪受了赵氏的怂恿,也觉得自己吃亏就罢了,儿子不能受委屈,那些王公大臣的子弟还有机会去给皇子做伴读接受同样的教育,她的儿子是父亲嫡亲的外孙,他们不能不认。
于是听了赵氏的话,忍气吞声的,一改往日哭闹撒泼的模样,带着周觉进宫去见太后,希望太后能安排她的儿子到书房念书。
太后是心软的人,且这孩子的确是亡夫的外孙,她不能不管,见慧仪有所收敛改变,也可怜她丧夫守寡,便没有和皇帝与珉儿商议,就答应下了。打从那天起,就把十岁的周觉,送去和七岁的大皇子一同念书。
消息传开,妃嫔们正在安乐宫帮着淑妃一道为她的堂妹准备嫁妆,本是凑个热闹也好打发时间,这会儿传来这样的话,坐在角落里捧着针线等孙修容缝喜被的王婕妤愣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林昭仪啧啧道:“你的儿子才挨了打,必然要发愤图强好好念书,太后却把那么个混世小魔王塞进书房里,往后大皇子还念什么书,只管跟着表哥胡闹呗。”
淑妃坐在一旁,长眉紧蹙,这种事是唇亡齿寒的,她的沣儿还小,可过几年也要去书房的,那会儿大的几个还在呢,就慧仪长公主教养出的那混小子,连给自家儿子提鞋都不配,竟然要平起平坐念书。
有人问:“皇后娘娘不是很厉害,把人撵走了还说不许再进宫,她怎么又进来了?”
便有人解释:“还不是太后心软,皇后娘娘何必开罪人。”
孙修容看看身边发呆的女人,又和林昭仪递了眼色,便道:“我看这事儿,你该去求求皇后,若是由着那小东西在书房里胡闹,大皇子的学业可就毁了,难道天天叫皇上打他不成?”
王婕妤怯弱的低下头,应了声:“是。”
林昭仪便道:“放下针线吧,还等什么,赶紧去上阳殿求啊。”一面说着,就让自己的宫女把人请出去。
王氏半推半就地出了安乐宫,隐约听见里头的笑声,门前的宫女太监都盯着她看,她果然又泪眼婆娑,无奈地往太液池边走去。
上阳殿本是宫内的禁地,建成后在秋珉儿入主之前,女人们连引桥都上不得,即便如今有了主,一个月能去两回就算多的了,妃嫔们都知道皇帝的脾气,没事不敢去打扰皇后,更不敢去上阳殿,那晚淑妃闯去,虽然没闹出什么事,可谁都看得出来,皇帝对待安乐宫的态度,大不如从前了。
这会子王婕妤被逼着来求皇后撵走周觉,她哪里有这样的胆子,但站在引桥的入口,一半是被逼的,另一半,她也想为儿子某一个清净的念书之地,她的儿子已经很难教了,若再和坏孩子作伴,前程必然就毁了。
有宫人从引桥上来,见王氏在此,便问道:“王婕妤可是要见皇后娘娘?娘娘正在看书,平日里是不允许人打扰的,但若您有急事,奴才这就去替您通报。”
王婕妤连连摆手:“没有急事,就是……我真的没事,原来皇后娘娘,还在念书啊。”
那宫人有些骄傲地说:“是啊,娘娘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很是了不得的。”
而王氏,那年生下儿子后,她才艰难地认了几个字,如今也不过是记记自己的钱财,儿子年幼时的启蒙之书,她也看不懂,与上阳殿里那一位的云泥之别,她一辈子连根毫毛都赶不上,那会儿宫里人都说新皇后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如今都打脸闭嘴了吧。
其实珉儿并没有在看什么深奥难懂的书,而是读着宋渊编纂的近二十年来天下发生的事,宋渊口述到建光三年,那之后的要珉儿自己看,而那之后发生的杀戮便越来越重,纪州大军的铁蹄所踏之处,熊熊战火跃然纸上,每每都看得珉儿心惊胆战,当日强盗侵扰元州带来的恐慌,不过是皮毛而已。
珉儿不得不问清雅:“这些书,你真的交给皇上看过了?”
清雅道:“周怀说皇上翻阅过,应该不假,娘娘,怎么了?”
珉儿叹道:“若是皇上看过的,果然天下之主,有大气度大胸襟。”
清雅见没什么事,便道:“您看了一个多时辰了,歇会儿吧。”她给珉儿送来茶水,说道,“方才听说王婕妤在太液池边徘徊,看样子是想见您,宫人们前去询问,她又说不是。”
珉儿没在意,捧着温暖的茶水,走到水榭中,踩在那柔软的地毯上。
清雅又道:“想来,该是为了太后答应让长公主的公子去书房念书的事,听长寿宫里的人说,慧仪长公主这次进宫收敛多了,换了个人似的。”
珉儿缓缓喝了茶:“太后心软,正因如此,不能轻易说她是错的。”她吩咐清雅,“王婕妤若要见我,替我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