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似是故人来(下)

荆楚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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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蛮在前头走着,压根不顾侯后面传来急切的声音。

    开玩笑,若是真要搭理他一句,只怕今晚都不得安生了。齐睿的性子,定是要将人给缠到崩溃的边缘,都不肯罢休的。

    到底是不如男子的脚程,没两下子就被人猛地拽住。紧接着,齐睿气喘吁吁的出现在眼前。

    他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上气不接下气:“你,你说清楚,介琰是谁?”

    阿蛮冷眼瞅着他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不咸不淡道:“与你何干?”

    “当然有关系了。”齐睿直跺脚:“你要嫁他?为什么,你们是什么关系,到底亲密到何种程度?”

    忽然又想到自己并不了解南蛮,想来也是荒蛮之地,毫无开化,若是他们的民俗民风当真是那般,又该如何是好。

    于是,他阴晴不定的臭着张脸,一双眼睛上下不断打量着阿蛮。

    阿蛮被他看的心里发毛,不禁抱着手臂,皱眉:“怎么?你该不会对他有兴趣吧。”

    这些王孙公子,各个都喜欢摆出一副求贤若渴的样子,该不会是跟卫瑄一样,也把目光盯着了师父吧。

    “呸!个臭老头,谁对他有兴趣了。我很正常,我喜欢女人!”

    阿蛮并不知晓中原大地上对于情爱着实要比她们来的更宽松一些。大概是文明的发展和经济的蓬勃,人们并不追求原始的欲望。卸去繁衍的重任之后,竟然有人发觉与同性之间思想更能达到一种契合,所以中原大地上,男男之风,司空见惯。

    可听在齐睿耳中,却是对他的一种质疑,索性上前两步,将身子往她面前一欺,带着几分的紧迫感:“要不要试试?”

    两人面容之间不过一拳距离,彼此呼吸吐纳皆能感受,阿蛮忽然没来由的心头一慌,直接伸手挡住在了他的胸前,生生的断开了两人的距离。

    齐睿望着她卷翘的长睫,好似翅膀一下下的刮着自己的心口。又因她气如兰芳,扑在他脸颊上,让人觉得痒痒的,好似有个小爪子一下下的挠着。可也分不清,到底是脸上的痒更甚,还是心头的痒让人更加难耐。

    说来也怪,无论是齐国还是卫国,美人多到数不胜数,可他就是提不起半分兴致。如今却对着这么一张黑乎乎的小脸,竟然跟着了魔一样,将他弄的神魂颠倒,再也难舍难分。

    只要一想到她会伴在别人身边,齐睿的心就跟被人揪了一块儿下来,疼的难以呼吸。

    生平第一次浅尝情爱,却不想是栽在了一个小村姑的手中。

    若是说之前他还不晓得自己心里,以为只是想找个有趣的丫头陪在身边。那么几次三番为她做出种种疯狂举动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想要的,并不单单是那么简单。

    听到她心悦别人,他会泛酸,看到她跟别的男子在一处,他就忍不住想揍那人。甚至为了她,可以不顾礼节,跟自家阿姐做对。

    可恨的是,这个丫头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了她付出了多少,每日还要各种的气他,将他气的心口都疼了。

    “早晚有一日,你要活活的气死我。”

    说罢,便低下头,要往目标处盖个印记。

    若是盖上了,就标志是他的所有物,从今往后,谁胆敢染指,便是跟他齐国做对,定不轻饶!

    阿蛮看着他头越来越低,眼看着就要盖到自己脸上,不禁心头一慌,伸手便要阻挡。可她却忘了,毕竟一个女孩子,再如何也是挡不住同龄男子的,何况齐睿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对佳人势在必得。

    面对此螳臂当辕,齐睿压根没放在心上,反而将她手反剪在身后,低下头,对准了红唇,便要一亲芳泽。

    阿蛮饶是再傻,也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她拼命的扭曲着身子,斥责道:“齐睿你是不是疯了,放开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齐睿的声音不知为何便的暗哑:“阿蛮,我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明白的。”

    阿蛮见挣脱不过,他的气息又变得粗重起来,没来由的更加慌乱起来,拼命的挣扎:“我喜欢的是卫瑄,是卫瑄!”

    抓着她胳膊的手忽然顿住,而后更加紧,恨不得掐到她的肉中。

    “果然,先前都是在跟我装傻。”齐睿冷哼一声,声音好似从地狱中爬出来一样,慎人的很:“我不管你喜欢的是谁,反正从今往后,你心中只能有我一个。阿蛮,不要刻意的惹怒我好不好。我只想亲亲你,不对你做别得。你不知道,这一刻我想了很久了,可若是你一再的忤逆我,我都不知道发了疯来,会不会侵犯你。”

    话到最后,已经哑的不像话了。

    果然,随着他话音落下,阿蛮停止了挣扎。

    只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齐睿,目光冰冷中流出几分恨意。

    齐睿被看的心头一凉,却也不愿意放过这次机会。垂下眼帘,低着声音:“阿蛮,相信我,我会让你幸福的。”

    说罢,便不由分说的,要盖上属于自己的专属印记。

    阿蛮死死的瞪着他,看着那张陌生而又厌恶的面庞离着自己越来越近,只感觉心头好像有无尽的恨意在胸中冲撞,好似要将她撕裂一般。

    眼看那唇就要印上,忽然听到咚的一声,钝器击在肉上沉重的声音。紧接着,齐睿身子一僵,发出一声痛楚的闷哼,而后,身子一软,缓缓的倒在地上。

    随着他的倒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本以为阿蛮看见自己,会欣喜万分,或者是遭遇了刚刚,痛哭流涕。却不成想,她目光呆滞,眼神空洞,好似傻了一般。这叫她不禁心焦起来,连忙伸手攥住她的胳膊,轻轻摇晃:“阿蛮,孩子,你看看,我是秦婶啊,你这是怎么了?”

    迷迷糊糊之中,思绪好像飞到了虚无之地,一片白茫茫,看不清楚。耳边好似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好容易回过神来,定了定才看清楚眼前人,疑惑道:“秦婶?”

    “是啊,是我。”

    眼前的妇人三十上下,银盆一样的面庞上一双英气的眉眼此刻却充满了担忧:“秦婶来晚了,阿蛮不怕,阿蛮不怕啊。”

    熟悉的声音一下子让她回到了过去,在碧山上时,幼年不懂事,被师父给骂了,她便是这般要扁着嘴的下山去找秦婶,而后者则会将她搂在怀中,笑着道:“顺顺毛,吓不着。阿蛮不怕,阿蛮不怕啊。”

    “秦婶?”

    这回,她的眼睛逐渐有神起来。

    “是我。”看着她惊吓过度的模样,那双眼睛如同小乔受了惊一般,着实叫人心疼。不禁鼻子一酸:“孩子,叫你受委屈了。”

    短短一句,让阿蛮麻木的心瞬间温暖过来,可一暖后,就发现无尽的委屈和酸楚争先恐后的涌出来,快要将她给淹没了。

    “秦婶!”

    阿蛮扑在亲人的怀中,眼泪好似开了闸一般,再也关不上,汹涌而下。

    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姑娘哭成这般,心头也是一酸,老眼泛着泪花:“好了好了,婶子来,往后断不能再叫人欺负了你去。”

    阿蛮哭了好一阵子,直到眼睛发酸发胀,才从秦婶的怀中出来,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将她胸前沾湿,不禁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拿帕子去擦。

    “没事。”秦婶接过帕子:“阿蛮,往后再结交朋友,一定要擦亮眼睛,像这种东西。”

    说道这儿,忍不住用脚狠狠的踢了齐睿几下,似乎是在撒气:“这种道德败坏的玩意儿,是断不能再结交的了。”

    阿蛮点点头,而后忽然想起一事:“秦婶怎么会来朝歌呢?”

    秦婶好似早就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气不打一处来:“你师父那个老东西,送你走的这么匆忙,若是提前知晓我一声,我们便可以一同上路了。”

    “我原本就是卫人,多年之前追随着介琰一同去的碧山,如今年老了,也该落叶归根了。正好放心不下你,便索性回了朝歌,顺便着还能照看你。”

    阿蛮还红着眼,却忘不了调侃秦婶:“追了师父这么多年,眼看就要成功了。却在这会儿回来,不是功亏一篑是什么。”

    秦婶大笑:“你师父那个冥顽不灵的老骨头,这辈子我看我也是感动不了他了。我是看开了,由他去吧。”

    看着她开怀大笑,阿蛮这会儿才感觉到亲人在身边的真实感,也跟着抿嘴笑了起来。

    她眼睛还红红的,跟只小兔子一样,看着齐睿倒在地上,又想起方才秦婶那么一下,不禁问道:“他没事吧。”

    “这种登徒子,你还担心他作甚。”一想起刚刚那一幕,秦婶就觉得不寒而栗,若是自己来的晚一些,指不定他会干出什么行为来呢:“方才我应该再直接再狠狠打几下的,谁知道这小子这么不禁打啊。”

    说罢,尤觉不解恨,又是一脚。

    “好了好了。”阿蛮伸手拦住她:“毕竟他还是齐王,若是真的打坏了,咱们就要倒霉了。今儿也是我自己不好,算了,往后不管如何,都不再跟他见面了,齐人大概跟我天生犯煞,他们姐弟俩,没有一个安生的。”

    阿蛮抱怨到后面声音很小,只有自己能听清,秦婶问道:“什么傻不傻的,我看了好几次了,分明是这小子对你不怀好意,与你何干?”

    阿蛮笑了:“自幼你就宠着我,是不是全天下的事,只有我对,没有错的。”

    秦婶也笑了:“可不是,我们阿蛮都是对的,若是错了,那也是别人错了。”

    被自幼哄着的婶子这般疼爱,阿蛮似乎找回了碧山时的自己,钻入她怀中撒娇:“还是秦婶好。”

    跟个五六岁的娃娃一样。

    秦婶笑着拍她的背,感慨:“婶子没有孩子,将你看的跟我亲生姑娘一样,怎舍得叫你受半分委屈。阿蛮,以后婶子会一直在你身边,护着你,疼爱你,直到我们阿蛮长大。”

    阿蛮高兴的仰起脸:“那我一辈子都不要长大,留在婶子身边。”

    “好好好,婶子也一辈子都陪着我阿蛮,往后,还要给阿蛮再带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