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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阿蛮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如此荒唐之事,他竟然再提。”
紧接着才想到:糟糕,卫瑄该不会觉得自己是那种见异思迁的女子吧。
下意识的偷瞧了身侧人一眼,,发现他正挑眉看着自己,眉眼温柔如昨,嘴角却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阿蛮头皮一紧,拽了他衣袖,悄声道:“那个,是个误会。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等我以后好好讲给你听。”
卫瑄轻轻一笑,伸手刮了她的鼻头,宠溺道:“好,以后有的是机会,我听你慢慢讲与我。这一定是个,美丽的误会。”
最后一句话时,他微微抬脸,目光毫不畏惧的看着身侧的陈恒。
两人声音虽小,却一字不落的尽数落入他耳中。
卫瑄看着陈恒握紧的拳头,和铁青的面色,唇角的笑意越深,抬手为自己斟满了面前的酒,就着喂了阿蛮一大口。呛的她小脸红扑扑的,又轻轻拍着她的背部,柔声安慰。
估摸着他快到爆发的边缘时,才慢条斯理道:“两年未见,表弟的脾气还是一如往常。”
陈恒皱着眉,见阿蛮的小脑袋已经跟小鸡啄米一般,一点一点的,看上去已经醉了。有些恼了:“把阿蛮姑娘扶到瑶华殿。”
婢女随之过去,却被卫瑄阻止:“瑶华殿先前是姑母居所,之后一直空着,留给你来时小住。阿蛮云英未嫁,住在你处,多有不便吧。”
“那又如何?”陈恒冷冷的望着他:“她是我预备明媒正娶回陈国的,你呢?预备给她什么名头?侧妃?小妾?还是,贴身婢女?”
卫瑄手微微一顿,而后唇角微扬:“表弟就这般肯定,一定能娶的了阿蛮?”
他这样三番五次的阻止,加上阿蛮已经醉的不省人事,整个身子都钻到了卫瑄怀中,看的十分碍眼。
陈恒再也忍不住,直接站起来,大步过去,将佳人往自己怀中一揽。直到那温热的身子靠在怀中,并未跟从前一般的不适,而怀中佳人面颊潮红,不自觉的,还打了个酒膈,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什么。
这般模样,令他心中不由一松。原先因她生出的几分怒气,都瞬间全无。
只是.....
陈恒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人。
世人皆被他二人皮相锁迷惑,不过,做为同类人,他再了解不过了。
哪有什么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有的不过是出神入化的演技,和深入骨子的面具。从小的卫瑄就工于心计,温润的外表下,掩着一颗深藏不露的心。
既然没有外人,那么,他们也不必再拘泥。
“我不像表哥,心那般大,要的那样多。我要的只有一个伴儿而已,与别人又有何相干。”
卫瑄轻笑:“表弟说的轻松,只怕陈国朝中臣子和宗室们,不会应允。”
“我娶亲,与他们何干?”陈恒皱着眉头,也许是想到了家中那些令人有些头疼的家伙:“若是太烦,这个位置索性不要,他们中意哪个,便选了谁来。横竖当初,也不是我自愿的。”
此言一出,若是旁人听到必定大吃一惊,不过卫瑄与他是自幼的情分。自然知道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天下事当真是叫人唏嘘,有人弃之如敝屣的东西,再另一人看来却视若珍宝。又是何其不公呢?
陈恒见他不语,也不想再说,抱起阿蛮刚要起身,却被人再度拦住。
细看之下,原来还是他,不由得有些不快了。
“瑄公子这是何意?”
卫瑄苦笑,自己当真是把他给惹急了,称呼都换了。
“表弟对阿蛮姑娘的一片心意,我心中已明。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
他站在陈恒面前,两人身量相同,面对面,虽然和颜悦色,却隐隐有股剑拔弩张的气势。
“有何不同?”陈恒拧着眉头,开了一句不像玩笑的玩笑:“莫非,表哥改变志向,欲放下一切,归隐山林?”
卫瑄脸上的笑容终于成功褪去,微微皱起眉头:“旁人不知,你却是一清二楚的。实在不必对我开这种玩笑。”
自记事开始,他便鲜少在众人面前显示自己的真实情感。有时候久了,陈恒都分不清,到底他还是不是当年那个少年。
不过,见他这般,往日熟悉的感觉重新回来。他心头微微一松,语气也不似刚刚那般冰冷:“我自然了解你,所以才不会干涉你选的路。齐国的长公主也好,陈国的贵女也罢。总之,陪伴你走完这一生的,绝对不可能是她,不是吗?”
面对陈恒目光灼灼,卫瑄一愣,继而失笑。
“表弟说的有理,不会是她,也不能是她。”
他们之间是夙仇,是敌怨。她不明白一切的时候,因为身份他们不能在一起。待她明白一切之后,因为仇恨,更不能在一起。
“既然如此,人,我便带走了。”
陈恒直接打横,将阿蛮软软的身子抱起,怀中佳人有些不适,皱着眉头摆手:“这果子酒,有些晕。”
他尽量将动作放的轻柔,脚步也慢了许多。身侧婢女侍从纷纷跟上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卫瑄的眼中。
“公子。”
卫瑄摆摆手,没有言语,眼睛怔怔的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想办法让那边知道,陈王不顾一切将阿蛮从我这里抢走了。”
话虽如此,却依旧目不转睛的望着某处。
身侧伺候的乃是他的心腹,怎会不明白他这些日子的变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之后,弯腰退下。
夜凉如水。
明月依旧高悬,亮晃晃的白,却没有一丝温度,远远看着,心中都透着一股凉意。
曲终人散,残酒已冷。白衣少年孤独的身影在白月光下显得有些单薄。良久,他终于伸出手,纤长的手指拎起酒壶,自饮自酌。
陈恒一路将阿蛮抱了回去。
陈国跟来的人,早早便得了消息,顿时跟炸了窝一样,各个的赶了过来。只求他千万别惹出什么大篓子。
同时,在心底将阿蛮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现在几国谁人不知?齐王在朝歌看上了个野丫头,两人夜夜欢歌,日日相见,竟然是一刻都离不开。政务索性都扔给了长公主和恒温,不再过问。
虽然是齐国的事,可各国相同,如此大事,自然也是要问上一问的。甚至齐国的史官还磨刀霍霍,准备好好的写一写这个妖精到底受和人蛊惑,居然前来勾的自家王不理朝政。看不好好写上一笔,叫她不得翻身。
这不查不要紧,一查之下,顿时大吃一惊。
原来这位蛮夷女,乃是卫国瑄公子不远万里从建安请来,准备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岂料人才刚到朝歌,尚未进入掖庭,就被齐王给截胡了。
就等于,自家王是活生生从人家瑄公子手里抢过去的啊。
这就很尴尬了。
如今五国,齐,陈,卫三国之间略显尴尬。陈卫两国是世代的姻亲,早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齐国强大,可是面对两国联手,绝无胜算。
这两年来频频示好,也是想将这铁盟给焊劳了。岂料自家王这般的不争气,竟然被一个女子给迷恋,若是因小失大,才叫人懊恼呢。
更何况,瑄公子何等名声?五国之间,无不说此人风行甚好。与他为难,岂不是给自己招黑么?
陈国正在看齐国的笑话,头一次生出看来自家王不好女色这个还真不错。只是这笑了一半,就啪啪打脸了。
陈恒来卫国,算是亲戚走动了。所以跟过来的人并不多,宗亲里面,只来了一位太叔公。
太叔公年过花甲,自家的夫人也是卫国贵女,儿子里面三个有两个都在卫国身居要职。这回乃是自告奋勇,名为忠君爱国,放心不下陈恒。实则是回自家儿子孙子那边,去瞧瞧小重孙子,顺便颐养天年。
晚上孙媳妇烫了壶酒,儿子再一旁说着家中这些年的事,虎头虎脑的重孙子抱在怀里。小酒喝着,孩子笑着,太叔公美滋滋的眯起眼睛,心说这才是人间头一等的美事啊。
只是这酒盅尚未放下,便听到宫中内侍着急慌忙的跑过来,大惊失色:“不好了不好了,我王不好了。”
太叔公气的一拍桌子,白胡子抖了三抖:“胡说八道,什么我王不好了,我王现在在掖庭,跟自家舅舅吃酒呢。再瞎说,小心我隔了你的舌头。”
那内侍哭丧着脸:“老侯爷,我王,将齐国那个小妖精给虏去了。”
太叔公晚上吃的有些醉意,尚未清醒过来,大着舌头:“什么齐国小妖精,关齐国什么事,颠三倒四,不明所以!”
“就是,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将齐王迷住的那位阿蛮姑娘啊。”
内侍现在死的心都有了,这会儿不敢进禀告,出了事,回去陈国那帮宗亲们才是要将他给撕个粉粹呢。
“那位姑娘啊。”
太叔公呵呵的乐了,捋着山羊胡:“老夫知道,可是那齐王小儿,又生出什么事端,惹的众人笑话了?如此,你不妨说说,叫我们,也好乐呵乐呵。”
内侍都快哭了:“老侯爷啊,不是齐王。是咱们王,在宴会上遇到了那位阿蛮姑娘,不由分说的,便将人直接抢了过去。听说为了这个,还跟瑄公子直接闹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