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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
她忽然想起那日下午,在狭窄的驿站,两人的神情。
以及,卫瑄对阿蛮说话时的样子。
过分热情。
齐婉华揉捏着手中的筷子,垂下的眼帘掩去了内心的纠结。
坐在对面的卫瑄仿佛瞧不见眼前人的失态,自斟自饮,一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极尽优雅。
竹叶青的口感绵软,细腻,顺着喉咙划入胃袋,暖暖的。
一只碗忽然出现在面前。
再抬头,却是那张笑的过分明媚的娇颜。
“如此美酒,公子怎可独占?”
褪去朝堂高位的她,此刻如一个娇憨少女,面对心仪之人,面颊微红,眼睛湿润,有些羞怯,却又大胆的盯着他。
卫瑄知她已做好抉择,轻笑:“现在贪恋,酒过三巡,你便知道厉害了。”
话虽如此,修长的手指却还是拎了壶,缓缓在她空碗里注满。
随着清澈的碗面溅起酒花,酒香四溢,徐徐诱之人的嗅觉。
她伸回手,深深的嗅了一口,颇有些陶醉,而后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睛调皮的眨了眨:“久闻卫国酿酒一绝,如今趁此良机,自然要一醉方休。左右,还有公子。”
这话暗示的过于明显,齐国又不似陈卫这般民风开放,一时间,齐婉华目含秋水,脸颊似金秋的果实,醉人心脾。
“如此。”
卫瑄放下酒壶,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
他气质文雅,却并不羸弱,此刻站在她面前,高大身影将她从头到脚笼罩,不知为何,忽然心跳如雷。
忽然,一个天旋地转,齐婉华脚下腾空,吓的赶紧抓紧他的胳膊。再一抬脸,却是对上了那张如玉的面庞。
温热的气息夹杂着淡淡酒香扑面而来,他眼底的温柔将人沉溺其中,远山淡扫蛾眉,薄唇处勾着醉人的笑意。
她的手紧贴着他的胸口,感受着怦然有力的跳动。而自己的心跳早不知何时已与之合拍,渐渐的,她觉得自己似一腔春水,融化在他结实的臂弯中。
繁华渐欲醉人眼,齐婉华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是疯了。
身后的桎梏渐渐收拢,两人相互交融。
卫瑄薄唇轻启,声音如浓浓夜色,魅惑人心:“那我们便换一个地方再喝。”
春光尚早,月色渐深,却又是另一番瞧不见的旖旎景色了。
“到底要怎样,你才能不追着我。”
阿蛮是真的无奈了。
这几日想尽了办法折腾齐睿,可效果甚微,对方就好似一个牛皮糖,如何都甩不掉。
“你到底觉得我哪点好,我该还不行?”
紧跟其后的齐睿也不恼,笑眯眯的捧着脸:“我觉得你不理我这点好,你快些改了。”
他没脸没皮的样子,把阿蛮都快要噎死了。无奈,只有板着脸,不理他,做自己的事情。
她从桌子上掏出一块儿料子,又将皮卷打开,里面有凿子,刻刀,还有几把不同大小的锥子。
原本想着打发时间,免得这人再捣乱。没想到做着做着,竟然入了定,将周遭一切都忘了个赶紧。
先用凿子将木头外面一层皮削去,然后按照心中想的样子开始在上面雕刻,随着木屑不断从手中如雪花般纷纷扬扬洒落。
一只小鹿的雏形渐渐在她手中显现。
灵巧的手正要为小鹿刻出五官,忽然听到旁边一句:“这狗怎么这般丑?”
阿蛮吓的一个激灵,手没拿稳,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痛,殷红的血珠已经渗了出来。
“哎呀,不要紧吧。”齐睿赶紧去拽她手,心疼的很:“怎么这般不小心,笨手笨脚的,还要学人家雕刻。改明儿我送你几个工匠,想要什么直接吩咐便是。”
阿蛮气的抽回自己手,看了一眼,好在创伤面并不大,便拿裙摆捂了,怒道:“还有脸说,若非你忽然吓我,怎会割伤?”
齐睿原本想呛回去,可看她裙摆的血,顿时有些发晕,苍白着一张脸别过去:“你这样拿裙摆草草包裹怎么能行,我去叫人。”
“不用了。”
一个小小的伤口便要叫了人过来,她可没那么娇气。
好在很快就止住了血,齐睿的面色也重新正常起来。
“好好的,你刻个狗作甚、”某人忽然脑洞大开,一拍脑门:“莫非,你是属狗的?”
“你才属狗!”阿蛮没好气:“这是鹿,是一只梅花鹿。”
“连这个都瞧不出来。”阿蛮颇为气愤,而后盯着自己手上新出品的玩意儿,有些懊恼:“当真做的这样丑?可我瞧着他怎么做的那样好看?”
“谁啊,谁做的好?”
一只脑袋冷不丁从身后冒出,阿蛮连忙将手中的小鹿攥紧,背在身后。飞速转过身,凶巴巴的望着他:“你管这么多这没什么。”
齐睿好歹也是一国君主,难得哄了几日,这会儿见她脾气越发见长,难免也动了肝火:“一个丑吧吧的东西,瞧一眼都不舍得,哼,小气!”
阿蛮原本就为自己笨手笨脚的一肚子火,这会儿听了他的讽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真可惜,这么丑的东西,却也不舍得给你看。”
如此嘲讽的话终于成功的惹怒了齐睿:“不看就不看,谁稀的一般。”然后,拂袖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阿蛮喊了声:“慢走不送,最好别再来打扰我!”
齐睿占住脚步,最终没有回头,只是重重的冷哼一声,然后加快脚步。不一会儿,身影就消失在转角处。
烦人的家伙终于离去,阿蛮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可目光触及手中木雕的时候,脸上的笑意顿时变得沮丧。
“我怎的这般笨。”她颇为懊恼:“还说送他一个礼物,可怎么也做不好。”
又想起他平日独坐一偶,修长的手指拿着刻刀,轻易几下,一根雏形便完美呈现。可轮到自己,却这般难。
这让人不免有些气馁。
可一想起婢女说过,他的生日就在下月,又忍不住重新拿起来,深吸一口气,耐心的跟木根开始做起斗争。
齐睿气呼呼的往外走,快走出府邸时,身侧有侍从前来,小心翼翼问道:“公子可是要回去?”
“回去,当然回了,不然在这里,省的碍了人眼!”
刚踏出去,忽然脚步顿住。
身后的侍从也跟着停下,不解:“公子?”
“阿姐呢?”
他忽然想起来,今天一整日,都未见过她。
侍从垂下头:“回公子,今日掖庭邀约,陈公来访,这会儿想必酒席还未散吧。”
“陈恒?”齐睿皱眉:“他来做甚?”
侍从恭恭敬敬:“陈卫两国原本就是通家之好,又是姻亲,公子瑄幼年也曾在陈国住过两年,这陈公来卫,也不是件稀罕事。”
“我说的不是这个。”齐睿对陈恒印象不错,或者说,比起卫瑄,他更喜欢陈恒一些。
至少这个人表里如一,不像那个。
“你可知他住在何处?”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还未曾打听。不过陈公性子古怪,不大爱在掖庭中长留。想必京中必有别院,待我打听清楚后,再来禀告公子。”
“那也不用。”齐睿摆手:“你问清楚后,送我的名帖去,就说我寻他叙一叙旧。”
说罢,又往回走。
侍从纳闷:“公子,您不是说要走吗?”
更何况,跟那位阿蛮姑娘已经撕破脸了。
齐睿英眉一扬,不悦:“什么时候我的去留,还要跟你报备一声了?”
侍从赶紧垂头,不敢再言语。
“哼。”他念念道:“你让我走我便走,岂不是显得我太听你话?不行,我得回去,给你添添堵也是好的。”
说到这里,竟然真的浮现起阿蛮被自己气的浑身哆嗦的样子,顿时露出一丝坏笑,背着手,快步往回走去。
留下侍从站在原地,摸了摸鼻子,这才发现手心已经沁出了一层汗珠。
好家伙,幸好公子现在有个玩物没追问长公主,若是叫他知道原委,岂不是要将卫国都给翻个天了。
同时在心中暗暗许愿,希望这位阿蛮姑娘能顺顺利利的跟着公子一起,最好冲淡一些他对长姐的占有欲。不然,就要殃及池鱼了。
快走近时,齐睿放慢了动作,蹑手蹑脚掀开一丛柳枝,瞧见阿蛮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认真的看着手中东西。
五月春色俏,山花浪漫湖水微澜,偶然一阵清风吹过,弱柳摆动细腰,乌发拂过面颊,她腾不出手去撩开那顽皮的发丝,便皱着鼻子,又用嘴巴吹风,企图将它吹到一边。
可那发丝与鼻尖处的汗珠紧密粘连,几次过后,还安稳的在原地。
齐睿在心底骂:“真笨。”
手不知怎的,有些发痒,恨不得上前将那恼人的根源拂去。
可到底,还是控制住了。
如是再三,阿蛮也终于失了耐心,直接放下手中东西,将鼻尖的发丝撩去,然后又捡起来桌上的木根,细细的盯着看。
先是在眼前,又忽然伸开胳膊,远远的对着暖阳,自言自语:“分明是我的小乔啊,怎么会看成是一只狗呢?”
齐睿没想到她居然还在纠结这个,看着她娇憨的模样,忍不住嘴角上扬,偷笑出来。
没想到下一句,却叫他忽然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