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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细问才知竟然是琅王突然造访,来到了龙家府上。
要知琅王乃是朝中新贵, 如今炙手可热, 乃是人人争相攀附之对象。他素与龙家无甚交集, 突然来访,自然叫人狐疑。
龙大学士为人傲气,是因为他乃能臣,对那等子趋炎附势之辈,不屑一顾。可是江东楚邪, 靠的也不是拍马捧屁,他的军功都是在战场之上实打实,真刀真枪的拼打下来的。
龙大学士心内一惊,疑惑这琅王平素眼高于顶,与朝中众位大臣少有联络,自己更是与之没任何交情,不知今日怎么来了?心中疑惑,人已站了起来,跟随管家出去迎接琅王。
柳梦堂在龙府也是为客, 却是不方便出去,便在客厅等候, 只是琅王与自家关系算不上好,直觉琅王此来太没眼色,明知道今日是两家过礼的大日子, 却眼巴巴上门捣乱。
盏茶的功夫, 龙请琅王进入了客厅, 琅王身后还有一个素衣的女子跟随。
柳梦堂夫妇和龙家夫人连忙起来给琅王见礼,琅王没有说话,摆了摆手寒暄几句,便径直坐到主位上。柳将琚看到琅王后面的女子却是一愣,今日那女子身着月白色的衣裙,头上虽然没有戴钗,但利落抓了髻子,又打了辫子的模样,的确是姑娘的模样。
说心里话,柳将琚每次看到这位公孙二姑娘都隐隐有种头痛的感觉。
他见惯了大家闺秀,亦如自己的妹妹琼娘,又或者是往昔恋慕的云曦小姐,都是容貌不俗,举止进退得宜的。
可是这位公孙二姑娘人虽然满心正义,可是那匪气也甚,总是叫人不知该如何与她言语。
今日对柳将琚而言,是甚尴尬的一日,他也不想叫琅王与公孙二姑娘白白看了笑话去,此刻真想升仙离去。
龙大学士双手捧起茶杯递送向琅王道:“不知王爷今日如何有暇驾临寒府?”
琅王看了柳梦堂一眼,说道:“本王听闻柳家公子欲与龙府小姐成婚,可有此事?”
柳梦堂心中咯噔一下,面上依然笑道:“正是,龙大学士已经同意犬子和龙家小姐的婚事,今日前来过礼。”
琅王哦了一声,道:“此事便罢了吧,若是无其他事,柳大人就回府吧。”
柳梦堂还未说话,龙大学士却不禁升起挠意认定他是来找茬的,说道:“王爷虽然尊贵,却也管不得龙家柳家婚嫁之事,王爷若无事,恕龙某不招待了。”
琅王老神在在地品了一口香茗,说道:“承让,你龙家才是尊贵着呢,坐在家门里不费摧毁之力,便夺人姻缘,真是好大的脸啊!”
龙大学士面色一沉道:“什么意思?”
这时,那站在一旁的公孙二突然伸手指着柳将琚道:“柳郎既然已与我私定终身,缘何又来龙家求亲,难道你我二人之前的月下之盟都算不得数了?”
此时的柳将琚脑袋陡然大了两圈,
就在昨日,他在军府公干时,这位公孙二前来造访,她当时又恢复了一身男装,还真是个英挺的少年郎。
这位姑娘前来,柳将军本来以为是有正事。可是她却讲起了一位同乡的际遇,他遭逢家中逼婚,眼看要娶一位自己不喜的妻子。
好友为他出谋划策,问他可否能装成龙阳之好者,抵赖了姻缘。
柳将琚听到这里时眉头一皱,直觉出口道:“真是胡闹,昂扬男儿岂可诋毁名声,做了断袖癖好者?”
公孙二一听,便是点头道:“将军此言有理,在下知道如何去做了。”
说完她便走了,当时听起来没有没脑的话,此时倒是全要应验的样子。
柳将琚瞪向了公孙二,刚要申斥她的信口开河时,龙小姐便跑了出来,一脸悲愤地瞪向了公孙二:“你是何人,这般诋毁柳将军的名声?”
若是不看见龙小姐还好,只看一眼她,柳将琚之前依然下定的为柳家牺牲的心思全都湮灭了。
那公孙二说什么都好吧,反正他这辈子也不想娶,便由着她说去吧,可是母亲若是知道……
还没等他想完,公孙二姑娘已经抬腿劈了客厅的桌子:“我是何人?我是柳将琚未过门的妻子,你们龙家官做得再大,也得要脸,敢跟我争抢丈夫者,便如这桌子的下场!”
柳梦堂气得浑身哆嗦,便径直望向了琅王,指望着他解释下,为何带着个泼皮般的女人前来闹场。
可是琅王却老神在在,只端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津津有味地喝着龙家的香茶,一副不管事的样子。
柳梦堂心知指望不上他,便对那龙家的管家道:“我家儿子根本就不认识这女子,还不快些叫人将她赶出府门!”
可是确有仆役跑过来,小声说,龙府门外站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光是各大茶楼的说书先生便有十来个,个个手握纸笔。
只要这边一哄撵人出去,那边新本子便热腾腾地出炉。龙府的门房也是不怕事儿大,好奇地打听了一番,其中一个说书先生说,这折本子名都起好了,叫什么“龙家抢姻缘嫁丑女,柳家卖儿子换荣华”……
那仆人还待往下细说,龙大学士早就听不下去了。
他原本以为这位柳公子乃是可塑之才,前程无量。可是现在一看,这小子的私德有亏,婚前便是闹得风起云涌,自己女儿貌丑,将来过门岂不是要受恶妾欺负?
放下便熄了与柳家联姻的心思,只冷冷道:“柳大人的家事未清,龙某就不多留了,还请归府整顿内务去吧。管家,送客!”
就这样,甭管是琅王,还是柳大人,这两方人马尽数被“请”出了龙府。
柳梦堂从来没有这般颜面扫地,只冷冷瞪着柳将琚,预备回府再申斥这孽子。
可是没想到,那琅王的意思是,公孙二的哥哥乃是他的部下,部下的妹妹受了欺负,他岂有不出头之理?所以,这柳将琚暂时还不能回柳家,得随他去了王府,跟公孙家的哥哥对峙,闹个清楚出来了。
琅王犯起浑来,谁人能够抵挡,只任凭那柳梦堂老脸憋得通红,立在巷子口跳脚去骂,只看那琅王府的马车一路绝尘而去。
柳将琚其实也被这琅王的孟浪行事气得不轻,等到了琅王府,直言母亲病重,且需他回复解释,免得母亲病症发作。
那公孙二嚼着桌子上的红枣道:“柳将军,你不回去还好些,若是回去保管柳夫人立刻犯病。”
柳将琚再也忍不住了,虎着脸道:“公孙小姐,你也太孟浪了,怎么可以平白诋毁你我的名声,我可以不娶,难道你以后不嫁人了?”
公孙二还挺爱看柳将琚这般一本正经的样子,噗噗一笑道:“大不了舍命陪君子呗。你不娶,我不嫁。你们这些个高门侯府的子弟,一个个的就是瞻前顾后,原以为你是个爽利的人,都远赴边疆准备为国捐躯了,哪有那么多的名声要顾?难道不知“死去元知万事”吗?”
柳将琚懒得跟女匪多言,只冷声道:“王妃在何处?我要见她。”
琅王道:“她去皇山被太后吃斋去了,明日才回转,今日这事儿,她全不知情,是公孙二央求本王去救你于危难中的,且在府里歇下吧。”
公孙二又吃了个枣,翻着白眼心道:那王妃也是琅王软磨硬泡妃非逼迫着走的好吗?嫁人当嫁琅王这般护短疼老婆的,这黑锅是尽数甩到别人的身上,绝对不叫自家王妃为难半分。
琼娘的确是去陪太后去了,其实琅王非要送走她时,她隐约便猜到。琅王要有什么事情隐瞒着她。
要知道那公孙二姑娘说她有法子时,琼娘只跟她定了赌约,却连问都没问她的法子。
总而言之,绝不是什么正经路数便是。
琼娘自问自己出了柳家后,已经改变了不少,再不是从前循规蹈矩的样子,可对骨子里还是跟柳将琚一般,到底不能如公孙二那般洒脱肆无忌惮。
虽然没问,可聪慧如她,也大约能猜出公孙二用的法子绝对是邪魔歪道。若是她问了,于情于理都是要阻止公孙二不可这般诋毁哥哥名节的。
可哥哥的困局又非寻常道所能解决。尤其是大哥在认命准备娶了龙家女时,说了一句,待得婚后便去北地,至此再不回来时,她心内便是一惊。
直觉若是这婚事成真,大哥是死都不会回转京城了,而留在北地,再过几年,就到了大哥前世的生死关卡了。而那龙家女注定也是从守活寡,到最后变成真寡妇,眼看悲剧一桩。
预知了前情的人,逆了天道,注定也要多些平常人不曾有的烦恼。琼娘一连几个晚上左右思考,趋利避害,怎么都想不明白,最后决定听天由命。
便是什么也不问,只任凭着琅王与公孙二两个混不吝去搅闹去吧。
既然预知了这件婚事最后的结果都是一场悲剧,那么再怎么不堪,也会好过从前吧?
于是她便强自按捺住了自己喜好事事操心的习惯,只闭眼去了皇寺。
不过临行前,琅王怕她存心事,立在马车前郑重保证,柳将琚的事情,他绝对会如亲大舅哥般用心,保管她回来的时候,药到病除。
可是琼娘回来时,却大吃一惊,却觉得自己应该吃上一副安神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