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母子争端1

莘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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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条的秋光浮露倦色,晨起初阳的那抹柔和撒在宫廷无暇色的白玉碧阶上,晕开不属于秋日的一缕缠绵。

    空旷的青石宫道上,笃笃的响过马蹄与车轮碾过的声音。

    临近东华门门口处,早有内侍候在一旁,拿出备好的木梯在马车一下。点头哈腰的去恭迎着良钥下马,

    “奴才恭迎王爷!”

    帅气的从马上翻身下来,良钥也只是朝着内侍颔了颔首,转而走到马车旁边。亲自扶着坐在马车内的慕婉下来,不忘嘱咐一声,

    “小心!”温柔体贴的模样,让场上所有的宫人恨不得自己是他手中搀扶的那个女子。

    刚还是点头哈腰的内侍,此时已经站直腰身,见着良钥与慕婉恩爱的情意,忍不住出声赞赏外加讨好着,

    “王爷跟王妃鹣鲽情深,真是羡煞我等。”

    此话一出,听的慕婉心头一喜,不禁脸颊浮起红潮。

    从江北回来,易无风一直在着手废除举荐制的事情。兹事体大,又牵扯着以郑国公等老臣的利益,易无风与良钥不得不万分小心。不做出妥当的处理,不敢昭告天下。这些天来,良钥亦是天天往宫里头跑。

    慕婉一个人在王府闲着也是闲着,见着良钥进宫,索性跟着一同进来。听闻柳烟儿被易无风带回宫后,风头极盛,一会儿是下了皇后的面子,一会儿又惩罚了三宫的妃嫔。惹的慕婉非常的担心于绯诗,于是,缠着良钥要跟进来。

    良钥拿她没有办法,也只能应允了。

    东华门是分隔前朝跟后宫的界线,到了东华门,是不允许骑马跟坐马车进入的。

    所以,在此地,良钥跟慕婉都得下来就,步行进去。

    对于内侍的谄媚之言,良钥并没有多加理会。叮嘱慕婉几句,才相互告别,由宫人引着往易无风的御书房走去。而慕婉则是由宫人引着,前往于绯诗的芳华宫。

    自易无风登基以来,朝中内外,还算安静。

    不过,自易无风从江北回来之后,朝中的局势颇有着波涛暗涌的阵势。后宫里头,更是越发的热闹。

    不仅良钥夫妻一大早的进了宫,连郑国公也是天濛濛亮,就奔入宫来。

    但是,郑国公所去之处,并不是他的女儿皇后的寝宫昭元宫,而是太后的寿昌宫。

    时辰尚早,太后才刚刚醒来,梳洗用膳需要些时间。君臣有别,郑国公不敢坏了礼数,规矩的宫门口等着。直到碧秋姑姑走出来,在郑国公跟前拜了一礼,

    “奴婢见过郑国公,主子有请!”

    “有劳姑姑!”郑国公是三朝老臣,当然知晓宫里头的规矩。更知道这些主子跟前的奴才,有的时候可比他们那些老臣还要厉害的多,也不敢怠慢了碧秋。接过碧秋的礼节后,和善的还了一礼。

    碧秋点了点头,笑着将郑国公引入寿昌宫。

    到达太后跟前,碧秋先自行礼,

    “奴婢给主子请安,回主子,郑国公到!”

    接着,郑国公跟在碧秋身后,走到太后跟前,立刻跪下见礼,

    “微臣见过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必多礼!”当下就亲自伸手将郑国公扶了起来,太后轻声道,

    “姐夫,你们都是一家人,实在不必多礼。来人,看坐。”

    “是。”得太后命令,碧秋忙忙引着郑国公到一旁的木椅上落座。稍尔才是转身,回到太后的榻前,扶着太后落座后,站在一侧。

    立马就有宫女捧着香茶,奉了上来。

    “姐夫,请用茶!”优雅的抬起手,太后微笑着请郑国公用茶,

    “这是今年进贡的金山云针,皇帝往哀家宫里送了些。皇后宫里头也有,想必姐夫定然在皇后处尝过。”

    “多谢太后赏赐,老臣此行匆忙,还未前往皇后娘娘处拜见!”应着太后的家常,郑国公双手抱拳,恭敬的回着话。

    太后本是肖家的女儿,与郑国公的夫人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姊妹。而郑国公的嫡女,又是易无风的皇后。所以说两家的关系可谓是亲上加亲,照理说,太后还得唤的郑国公一声姐夫。而易无风还得唤的郑国公一声姨父。

    虽然是如此,毕竟君就是君,臣就是臣。郑国公不敢失了礼数,仍是恭恭敬敬的与太后回话。

    依着当朝的规矩,后宫是不得干政的,太后亦是如此。

    因而平日里,郑国公极少到后宫,除非是携着夫人来看望皇后。像今日这般独自来拜见太后,还是前所未有。太后不禁觉得有些奇怪,遂问曰,

    “姐夫今日难得前来哀家宫里头坐坐,不知姐姐可好?”

    “挺好的,有劳太后挂心了!”郑国公答,顿了有一会儿,郑国公总算琢磨出该如何同太后开口。却是“噗通”一声,跪到太后的跟前,

    “太后,请您务必劝的皇上收回成命才是!”

    郑国公此举着实把太后吓了一跳,且不说他是皇帝的姨父,单是凭他三朝元老的资历。皇帝都会忌讳他三分才是,想不明白,太后直接问着,

    “姐夫你这是做何解?你是三朝元老,又是皇帝的姨父,有何事不能与皇帝亲自说?”

    “太后您是不知道呀。”接着太后的话,郑国公跪着的身子不曾起身,露苦色答,

    “自从陛下去江北回来,对臣就诸多的埋怨了。江北那个不成器的并州刺史,正是老臣的门生。陛下诊治了他一番,此行回来,陛下正是想着法子要废除朝廷推荐人才的举荐制呢。想必是觉得并州刺史因为老臣的关系才作威作福,所以陛下……”

    说到此,郑国公没有再说下去。也无需郑国公再说下去,太后已是明白。

    亲自走下软榻,扶起郑国公的身子,轻轻启唇,

    “姐夫瞧你这话说的,其中许是有误会也说不定呢,此事哀家都从未听皇帝说过。姐夫是从何处听说的。”

    太后这话可是问住了郑国公,他求救心切,倒是忘了太后的心细如尘。无奈之下,只好再次跪在太后跟前,推搪着言语道,

    “然是陛下未昭告天下,但是今日的朝会,陛下隐意之下皆是如何废除举荐制。老臣是万分担忧呀,举荐制乃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就是为了朝廷选拔人才之用。亦是保护是世家大族的尊贵,若是皇上贸贸然废除,让各大家族如何放心?太后,若是寒了世家大族的心,那……”

    话里余端,不似先前话里的战战兢兢,反而沉稳下来。郑国公的眉色间,带起威胁之色。

    骇的太后不自主的往后轻退几步,太后当然知道,皇室与世家大族之间的关系。就目前的形势来看。除却皇权,多半的权势还是被握在世家大族的手里。更为重要的兵权,更是如此。

    并不是不相信自己儿子的能耐,但太后还是担心。

    做出亲切的笑颜,太后转头与郑国公轻言道,

    “皇帝还年轻,少不得姐夫你们的扶持。多多劝着些便是。”

    “微臣实在是无能为力呀,皇上如今跟玉阳王走的极近,根本听不进老臣的进言。就如此次皇上微服私访江北江南两府,老臣亦是一概不知。”哪能不知太后是在跟自己兜着丸子,郑国公岂能让太后如愿,直接将路给堵死了去,

    “如今能劝陛下的只有太后了,倘若举荐制被废除,那世家大族的荣华富贵如何能得以保证。退一步说,没有世家大族的精挑细选,朝廷的人才又从何而来,望太后三思!”

    被逼的如此的紧迫,太后亦是没了办法,只能安抚着郑国公,

    “姐夫请安心,这事儿哀家会好好与皇上说的。”

    “那就有劳太后了,兹事体大,太后务必要与皇上好好商量。切不可寒了老臣们的心呐!”尽管得到太后的应允,郑国公还是不放心,多加一句。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太后婉约的答。

    而后,郑国公没有再多留,叩谢太后之后,就跪安离去。

    看着郑国公越走越远的身影,太后捏了捏有些发疼的额头。转头与碧秋道,

    “皇上此时在哪儿?”

    轻轻的俯下身,碧秋在太后的跟前答,

    “回主子,陛下这会儿该御书房呢!”

    “那摆驾去御书房吧!”

    “是!”

    随着太后的一声令下,太后凤驾浩浩荡荡的去了皇帝的御书房。

    在门口候着玉公公,见到太后凤驾到来,正想高喊一声“太后驾到!”。被太后拦了下来,拦住所有的通报,太后径直的闯入御书房内。

    此时,易无风正与良钥在商议着废除举荐制之事,看到太后前来,忙忙从书案前走下来。给太后问安,

    “儿臣给母后请安!”

    在堂前的良钥等人,亦是立刻转身,跪下身去,

    “微臣叩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太后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

    “谢母后!”

    “谢太后!”在易无风的带领下,所有站立起身。

    因是有要是与易无风相商,太后又是将众人如数遣散下去,

    “你们先下去吧,哀家与皇上有要事相商!”

    “是,臣等告退!”众人不敢反驳,纷纷告礼退下。

    等的御书房中的朝臣全都退下去后,太后径直走到易无风的书案前做下,仔细看了眼易无风摆在案前的奏折。

    果然如郑国公所言,易无风当真是在商议着如何废除举荐制。

    不由的,心下一凛。太后凝起眸光,盯着跟前的易无风问,

    “皇上最近可是在忙着废除举荐制?”

    见的太后已经看到自己案上的奏折,易无风无意隐瞒,如实作答,

    “回母后,是的。”

    “不可以。”听的易无风刚把话说完,太后冷凛的眉眼,飘着不可抗拒的坚定。回复着易无风。

    “为何?”易无风甚为不解,

    “举荐制弊处颇多,留着它终归是个祸害。如今徇私舞弊,结党私营的源头全是这个举荐制。如果母后是担心朝廷的人才选拔问题,母后大可不必担心,儿臣已有替换之策,儿臣打算推行科举制度,通过科考来选拔人才。”

    当然知道易无风说的也在理,但顾及着世家大族的力量,太后还是不能认同易无风的做法,

    “虽说皇帝你说的不假,但举荐制乃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还有世家大族的富贵多数是凭着这举荐制得以保证,你若废了它,你让世家大族如何服你?”

    “朕就知道,原来是有人跟母后吹了耳边风。”闻落太后此言,易无风了然明白,望过太后的眉眼,撇过同样的毋庸置疑的决绝,

    “母后不必多言,这举荐制,朕是废定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