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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秋意渐浓的季节,夜晚的溪城也已经是凉风习习。市里有名的私立仁爱医院旁边的一条巷子,路灯有些昏黄不明,闪烁不定地照明让人心生不耐,但又没有办法,巷子口两棵茂密的桂花树,已经散发出隐隐约约的香气,中秋近了。
在隐隐绰绰的树荫下,一个暗黑色的人影兀自靠在树下,双眼灼灼的盯着不远处的仁爱医院。路过的行人忍不住打量几眼,大晚上了带着一顶鸭舌帽怎么看都有些怪异,但是毕竟不管自己的事情,行人顶多多瞄了几眼,然后就离开了。
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把自己的衣领紧了紧,用手挪了挪帽子并压低帽檐,借着路灯不算太亮的光芒看了下手表,九点零十分,现在还不到换班的时候。
年轻人放下自己的手臂,又抬头望了望不远处灯火通明的街道,接着川流不息的人群直接逆流而上,淹没在人群之中。
而此时被控制的林冕还在自己的病房里,过于苍白的脸上满是狰狞,眼神阴骘地盯着病房里的电视屏幕。虽然他已经被警方限制与外人接触,但是并没有把电视一并取消。此时的他正看着近期以来,林氏集团所遭遇的一切事故。
父亲被警方带走调查,并在警局因情绪激动而晕倒;林氏集团账目也面临相关部门的调查;想到自己还被隔离治疗,林冕愤恨地把手里的杯子一股脑摔倒地上,索性杯子是不锈钢的,不然必定会支离破碎。
陈杰。
林冕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陈杰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接近自己,而自己竟然还一厢情愿地把对方当朋友。
沈若青吗?就为了一个女人?
“咚咚”声响起,林冕转头望向门口,就见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端着治疗盘走了进来,看见林冕还没有休息,隔着口罩瓮声瓮气地开口道:“林冕,要输液了。”
林冕有些防备的往房门口看了看,两名身着便衣的刑警正坐在他的病房外面,时不时地探过头往里瞧了瞧。
护士熟练地用胶管绑好林冕的手腕,恰到好处了拍了拍他的手背,找到可以输液的血管后,立即拆开一次性针管,不顾林冕阴沉着的一张脸,自顾自地扎针,然后用胶带绑好。
林冕看护士收拾好治疗盘正准备离开,瞄了眼手背上盘结着的一堆东西,冰凉的药水进入血管,总是让人有些不舒服,他有些不满地朝着护士随口问了一句,“今天怎么这么晚还要输液啊?”
护士也没看林冕,低着头隔着口罩回答,“嗯,医生说你最近情况恢复不是很好,需要打加强针,主要是增强你的抵抗力。”
林冕心里有些不以为然,当初林建成帮他住进医院的时候,就是说他身体差,不能负荷警方的审讯,为此才找到有自己家股份的医院进行治疗,没想到张院长还是如此的细心,也是真的太周到了。
想到自己的父亲,林冕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也不知道爸爸现在怎么样了,据说也是在这个医院,但是自己却是被隔离治疗的,外面还有两个警察在监视,想要出去也是不容易的事情。如果不是院方一直坚持,林冕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去拘留所,自己怕是早就没办法安心的呆在这里了。
林冕面色愤恨地用手重重地捶在病床上,突然就龇牙咧嘴起来,他很快就看到自己打着药水的左手有些回血,刚想喊护士,却又发现血又回过去了。
算了,还是从长计议吧。林冕心里这么想着,很快就在药水的影响下睡了过去。病房里一片寂静,只有林冕轻微的鼾声回响着。经过一天的细雨洗礼,窗外的天幕格外明朗,一轮皎洁的明月正悬在半空。
病房外的两名刑警正各自端着一杯咖啡,接班的人还没有来,瘦高的刑警和旁边的同事打了个招呼,“你看着一点,我先去个洗手间,不知道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哟,这么说,小心你媳妇让你跪榴莲,快去吧,我在这里看着就行了。”稍微年长的刑警打趣了一下,就让对方去方便,而自己则再继续一口一口喝着手里的咖啡。
也许是因为太过疲累,年长的刑警突然开始迷糊起来,眼皮似有千金重,却是怎么也抬不起来,不知不觉间他耷拉着脑袋,靠着背后的椅子打起盹来,手里的咖啡慢慢倾斜,直至一声“啪”,掉在了地上,棕色的液体瞬间布满脚下,但他却一无所知。
病房里正在睡梦中的林冕却因为门外的声音而惊醒,他迷迷糊糊的起身,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护士已经把针管拔掉了。他掀开自己身上洁白的被子,趿拉着一双拖鞋直接往门口走去,一双没有情绪的眼睛在门上的玻璃观察了一下。也不知道为什么,平常都精神抖擞的警察,这会竟然睡着了,还有一人竟然还不见踪影。
不知道为什么,林冕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欲望,他想去看一眼自己的父亲,他想确认对方的安危。他小心翼翼地拧开手把,谨慎地避开对面休息椅上的警察,直接绕道不远处的电梯。自己曾经来过医院视察,这里的大概布局他还是知道的。而且他已经从护士那里打听到自己父亲所在的病房。
但他并不是要坐电梯,而是想绕道电梯旁边的内部员工通道,虽说是内部使用,但是却没有上锁的,其他人也完全可以过去。这么想着,林冕脚下的速度也就更快了。
林建成的病房是在八楼的VIP病房,而此刻马倩早已经离开回家。林冕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病房前,就见自己的父亲正躺在病床上睡觉。他转头四处张望一番,确定还是没有其他人以后,径直拧开手把走了进去。
林冕动作很小心,生怕吵醒还在睡梦中的父亲。从小到大父亲最疼爱的就是自己,哪怕后面再娶了那个女人,还有了林晟,这一点却始终没有变过。当年父亲把自己送进疗养院以后,自己也是怨过的,但是想想,他也是为了自己好才这么做。林建成是自己在这个世上最亲密的人,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影响到他。
这么想着,林冕更加小心谨慎地接近病床,床头灯还亮着微弱的灯光,林建成的手臂却甩在被子外面。林冕见状,刚想把父亲的手臂塞回被窝,眼角却瞥见正在沉睡中的人,他被吓得一踉跄,忍不住倒退几步,却撞到了旁边的木质凳子,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而这声音却把病床上的人吵醒了,只见那人抚着自己的额头,有些不便地坐直身体,见自己病床旁边站了一个人,立马拧开了床头上的电灯按钮。
“你怎么过来这里了?”那人神情不明地盯着一旁的林冕,脸上满是愤怒,改在身上的薄被一把被他掀开,双脚直接落在地上。
“这个问题还要我问你才对,你这个混蛋,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不怕我废了你吗?”林冕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本以为是自己父亲的病房,没想到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陈杰。
“你不怕警察找你吗?胆子不小啊,还敢出现在这里。”林冕嘴里虽然说着狠话,脚下却往后退了几步,眼睛还四处轮番扫视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那人显然被气得不轻,“腾”地直接从病床上站起来,却脚下不稳地倒退几步,跌坐在病床上,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你个混小子,知道是在和谁说话吗?”
林冕见对方似乎有些体力不支,嘴角露出一个冷笑,“谁?你以为你还能蒙骗我吗?你骗得我好苦啊,陈杰?”
对面那人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林冕,“你是不是疯了,这里哪里有什么陈杰?”
林冕也不管对方说什么,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杀了他,杀了他自己就可以解放了。林冕脸上不动声色地看着还在气喘吁吁的人,眼角却被自己左方茶几上的泛着冷光的某样东西吸引。他快速地挪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茶几上的东西,随后才转头望向抚着胸口喘气的某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陈杰几天不见,竟然会变得如此虚弱,但是林冕却丝毫都不在乎,眼里更是泛起了仇恨的红光。
这几年来,陈杰可以说是自己最信任的人,是他把自己带离疗养院,教他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还帮着自己扩大自己的事业版图。但是到头来,陈杰只不过是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报仇,才故意接近自己的。
林冕恨,恨陈杰的无情,那么多年的交情竟然比不过一个死去的女人。他又把自己当做什么呢?
林冕双眼泛红的看着还在咳嗽的“陈杰”,手里紧紧地捏着冰冷的水果刀,双脚不受控制地慢慢地朝着“陈杰”走去。
杀了他吧,只要杀了他,自己就可以真正的解放了。
心里某个角落传来了这样的呐喊,林冕不觉得哪里不对,背叛自己的人就该没有好下场。
“陈杰”好不容易平息了自己的咳嗽,一回头却看到林冕手持着一把泛着寒光的水果刀朝自己走来,他不敢置信地向后退去,好不容易停下的咳嗽又开始闹腾。
“林冕,你疯了,快给我把刀放下,听到没有。”“陈杰”歇斯底里地朝着林冕喊道,但是对方却丝毫没有动摇,只是距离却越来越近。
“陈杰”想起林冕的病情,突然有些后怕地从病床上利落的翻了过去,就在那一瞬间,林冕的水果刀“咻”地一声,插进了床上的被褥。
“陈杰”这才发现,对方是真的失去理智,他迅速地按响护士站的响铃,一面提防着林冕的攻击,一面寻找着可以撤退的方向。
“林冕,你快醒醒,看看我是谁,你现在要冷静啊。”“陈杰”挪动着自己高大的身躯,一面不死心地朝着林冕喊着,而此时的林冕却已经从被褥里拔出了自己的水果刀,再一次向着“陈杰”袭击而来。
“陈杰”躲闪不及,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而林冕却高举着水果刀继续朝着他走过来,他从没见过林冕的这副样子,就像一个嗜血的魔鬼,正在狩猎自己想要的食物。
他拖着有些僵硬的身子在地上匍匐前进,但是却丝毫没有影响林冕的疯狂,他朝着林冕大声喊道:“快来人,救命啊。林冕,你这个孽子,你这样会被天打雷劈、要遭天谴的!”
林冕闻言,身体顿了顿,过后却露出了一个嗜血的笑容,“要遭天谴,那也是你在前,我怕什么。”
“陈杰”双眼泛红的看着那泛着银光的水果刀,笔直地朝着自己落下,他认命的闭上双眼,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这都是自己的报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