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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燕子忱看着自家闺女,有了燕子飞弓的成功案例在前,倒让他对这丫头这回的点子抱了满满的期待。
“有一种东西可以飞到空中并承载重物。”燕七道。
“孔明灯?”燕子忱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因着今儿正是八月十五,风屠城中好些人都放了孔明灯消灾祈福,有不少都飞到了这边来,无怪一下子就想到了,然而说完这句他就紧接着摇了头,“孔明灯可载不了重物,自己能飞起来都已算得是工艺不错的了。”
“做得大些也不成么?”燕七问。
“就算大到足以装载火药、把纸改成油布,你也需注意一点,”燕子忱探身看着燕七,“首先,方向不好掌控,其次,孔明灯要燃火,不管白天还是晚上施放,姚军一旦发现,势必会先一步进行摧毁,就算毁不掉,也一定会提前有所准备。”
“有准备倒也无妨,”燕子恪道,“姚军不会想到我们是要空投火药,而难点的确在于子忱所言,孔明灯无法承载更多的火药,火药太少不足以对姚军造成大的杀伤,而若用更多数量的孔明灯,亦不容易操控方向和火药的落点。”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的,一是能承重,二是好操控,三是不易被发觉,”燕七看着自己的两位家长,“这三点都可以做到的东西,有。”
“哦?是什么?”燕子忱问。
“气球。”燕七道。
“啥?”燕子忱问。
“本来我还想着这东西只有制出橡胶来才能做,但刚才爹的话提醒了我,用不透风不透水的油布也是可以做到的,这样的话就简单多了。”燕七道。
“是吧。”燕子忱道。
“需要什么,写下来让一枝去办。”燕子恪道。
“暂时只需要一个崔小四,”燕七道,“具体需要的用物还需他来列。”
“刻不容缓,立即去。”燕子忱一拳捶在石桌面上,“早干死姚立达早回家!”
一枝立即领命上马去了,燕子忱回过头来问燕七:“‘气球’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这个不大好解释,不如我们干一碗啊爹。”燕七给燕子忱和自己的碗里倒上酒,然后端起来等着他。
“懒得解释就灌你爹酒啊?!”燕子忱笑哈哈地端起酒碗,“那你这碗可得见底儿才行!怎么样?”
“是亲生的吗?”燕七双目无神地看着他。
“虎父岂能有犬女,干了干了!”燕子忱伸碗过来和燕七的一碰,仰头就干。
“干完这碗我就是条废汪了。”燕七说着也没再犹豫,憋一口气咕咚咕咚干了个底朝天,完了用袖子一抹嘴,燕子忱在对面一手支着膝笑眯眯地看着她,见这货把手里空碗一举,“我看书上写的那些个江湖好汉,喝完酒把碗往地上一摔才显痛快,我也想痛快一回,摔碗了啊。”
燕子忱哈哈笑:“你当我这营里就这一个碗是怎地,甭想借口逃酒!满上,我燕子忱的闺女,没个酒量怎么行!”
燕七:“压——寨——”
“没酒量也不妨碍是我的好闺女!碗放下,让他们泡点茶来。”燕子忱道。
燕子恪:“呵呵呵……”
崔晞是乘着小鹿号来的,一枝亲自驾的车,一下车就被请到了石桌旁,行过礼落了座,燕子忱便和燕七道:“那什么气球的,你们两个鼓捣一个我看。”
燕七把事情简短扼要地给崔晞介绍了一遍,末了道:“换成油布应该是行得通的,关键在于方向的控制,以及不要让气球飞得过高,这大概就需要仔细计算一下所载火药的重量。”
崔晞提了笔在纸上写了一阵,写好交给燕子忱看:“需要这些东西。”
燕子忱看了一遍,又转交给燕子恪,却问着崔晞:“这些东西备齐后,制造约需要多久时间?需要多少人手?可需要在铁矿周围做什么准备?”
“东西备齐,我需要做几次验证,只要计算出大概的数,制造的过程快得很。”崔晞道。
“拿了这单子让人去办,”燕子恪把崔晞写的单子给了一枝,“最迟明日一早备齐,运到营地来。”
一枝拿了这单子再次奔往风屠城,燕子忱又和崔晞道:“铁矿四周的情形你可需要一观?”
“能看最好。”崔晞道。
“走!”燕子忱起身就要亲自带崔晞上山。
“……这个时间该睡觉了啊,不用那么着急吧,”燕七道,“白天看也一样啊。”
“嗬?!”燕子忱回过头来,看了看燕七又看了看笑吟吟的崔晞,眉毛不由一扬,然后提声叫人,“带这位崔公子去营帐里休息。”
“燕二叔不必张罗了,”崔晞笑道,指了指小鹿号,“晚辈睡在车里就是。”
“我们一路过来都是睡在车里,睡惯了。”燕七补充了一句。
燕子忱歪着嘴角看着他闺女笑:这是生怕老子误会这小子挑三拣四嫌弃营帐,赶紧帮着解释呢。
大手一挥:“随你!”却又一指燕七,“你睡老子的营帐去!”
“那你和大伯玩儿吧,我们先休息去啦。”燕七站起身,走了两步就觉得地面有点不稳,听见她那无良之爹在后头哈哈地笑:“才喝了几口就上头了?!”
“我抽烟,喝酒,纹身,但我知道我是个好姑娘。”燕七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燕子忱好气又好笑,“笨丫头醉了。”走过来就把燕七往肩上扛。
“……求放下。”燕七大头朝下一阵天旋地转。
“这么着不舒服?”燕子忱顺手就轻轻松松地把扛麻袋换成了公主抱,“我让人拿醒酒汤给你,老实给我躺帐里去。”
“那小四你早点睡啊。”
崔晞看见一只小白手从她爹的肩头上伸出来,冲着他挠了挠。
燕子忱把燕七丢进营帐,待醒酒汤送过来时这货已经睡死了,端着碗回到了外头石桌旁,见崔晞也已回去了房车上,只剩下他大哥独自坐在月下自斟自饮自赏那明月。
“家里可都还好?”燕子忱坐过去,放下手中汤碗,却又给自己的酒碗斟得满满。
“都好。”燕子恪已有了几分微醺,眼底朦胧,瞳子却亮如月光。
“你呢?”燕子忱手肘支在膝上,向前探着身,看着自己的兄长。
“呵呵,我也好。”燕子恪捏着酒碗,不大不小地咽了两口。
“好个鬼,”燕子忱端起自己的碗,与燕子恪手里的碗撞了一下,仰脖灌了近半,“无思无虑能一喝就醉?!”
“呵呵……”
“多少年了还看不开?”
“呵……每每回首都一如昨天。”
“慧极必伤,这道理你比我清楚。”
“慧么?这天下最糊涂的人,才是我。”
“你该再糊涂些才好,别人都忘了的事,你偏要记着,别人生怕沾惹的麻烦,你偏要上赶着往身上揽,别人巴不得抛开的包袱,你偏要一个个地都扛起来,我是真想敲开你脑壳看看你那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恨得我拳头痒!”
“呵呵呵……杯中忽复醉,湖上生月魄。湛湛江色寒,濛濛水云夕……风波易迢递,千里如咫尺。回首人已遥,南看楚天隔……”
燕子恪酩酊而醉,教燕子忱扛着也丢去了营帐。
燕七睡醒一觉的时候,夜尚未央,从营帐里出来,十五的圆月还当头悬着,夜风也很有些凉,远远地看见燕子忱一个人坐在那石桌旁喝着酒,一眼瞅见她,向着这厢招了招手。
“大伯又喝高了?”燕七走到近前,看着燕子恪碗里喝剩的一半酒。
“过来,坐这儿。”燕子忱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待燕七走过来坐下,偏着头看她,“你大伯在家里也时常这样喝?”
“放心,喝得不多,一半是麻痹自己已经醉了。”燕七道。
燕子忱盯着她看了好半晌,动了动唇角:“你倒是很了解你大伯。”
“可不么,认识了十年了都。”
“他对你有多好?”
不问对她好不好,而是问对她有多好。
“好得就像曾亏欠过我整个世界。”燕七道,“所以想尽一切办法地要把整个世界补偿给我。”
燕子忱没再继续问,只是把酒坛子里最后的一点酒直接捧坛下肚。
“现在咱们来谈谈那个崔家小子的问题。”燕子忱一抹嘴,转过身子来两手撑膝大马金刀地瞪着燕七,“怎么个意思——你喜欢这个?”
“别借酒胡闹啊,”燕七道,“那是我闺蜜。”
“什么闺什么蜜?!”燕子忱瞪她,“好家伙,都没见你这小没良心的这么心疼过自家老子,这还没怎么着呢胳膊肘就朝外拐了?!”
“哪儿的话,老爹你可是我的心头肉,你看,心尖儿这部分就是你。”燕七道。
“心尖儿以外的部分呢?”燕子忱问。
燕七给他掰手指头:“有咱家那一大帮,武家百十来口人,书院里的我的那些同窗们,京都和塞北的老百姓……”
燕子忱哈哈笑出来:“你这心里头装的人可是够多的!”
“因为我有颗大心脏啊。”燕七道。
燕子忱一扬眉尖,深深看了燕七两眼,笑着伸手罩在她脑瓜顶上揉搓了两把:“很好,大心脏,什么都盛得下!”
“必须的,”燕七道,“随你。”
“哈哈哈哈!随我!你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