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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害怕极了,她拼命呼救挣扎,那人不知道被她撞到了哪里,吃痛地低呼。
她一番挣扎抵抗,对方带不走她,不多时,官兵便赶到了。
官军来了许多人,带头的人命令随后而来的弓箭手放箭,勿论生死。她吓惨了,惊慌失措。
满天箭雨落下,那个挟持她的人,把一柄长剑耍得虎虎生风,她只听见羽箭“嗖嗖嗖”从耳边飞过,却是一支也未曾落到她身上。
她又惊又慌,手足无措,拼命想要逃离这现状。拼命脱开那黑衣人的手,一支羽箭便直直朝她飞来,黑衣蒙面那人一把将她扯了回来,她只觉得脚虚空飘浮起来,便听见羽箭没入肉体时,对方闷哼的痛楚。
她愣住了。
多了这片刻的意外,官军们的羽箭越发密集,没了掩护的她,俨然成了靶子。
挟持了她的黑衣蒙面人一面护着她不被箭雨所伤,一面毫不知痛一般,拔掉自己身上的羽箭,带着她且战且退。
她一时竟分不清楚,那人究竟是不是官军口中所说的盗匪了。
黑衣蒙面人带着她一路往巷子里钻,她也顾着逃命,两人莫名成了共同逃命的伙伴。
官军在后面追赶,有人高喊着:“魏王爷有令,盗匪猖獗,格杀勿论!”
她闻言不由得浑身一颤,脚下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东西,一下往前面扑去。
那个人被她带着,双双摔向地上,天旋地转,最后,她却还是落在肉垫子上头。
是那个人,是那个挟持了她的黑衣蒙面人护着她,垫在了她下面。
她一时泪如泉涌,不由得悲从中来。后面追兵越追越近,她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拽起黑衣人便抄小路跑。
她自小在京中长大,京城各坊市之间的小路哪里有她不认得的。
也不知奔跑了多久,官军的追赶从未停歇,她已经跑不动了,没力气了。靠着墙根喘气,弓箭手便追了上来,又是无数羽箭“嗖嗖嗖”地飞过来。
黑衣人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她左躲右闪,无力呐喊:“我是良民!是萧家的千金,你们凭什么不问青红皂白乱放箭!”
“王爷吩咐了,盗匪同党,同罪论处!”
她气不过想冲过去,却不想,一支羽箭便“嗖”得朝她门面射来。
她躲不过了,绝望地闭眼等死,却久久等不到同感,又惊又疑地睁开眼一看,竟然是那个黑衣人挡在她前面。
“你该走的。该死的……只有我。”羽箭刺穿了他的身子,他疼得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眼泪不受她的控制,如洪水决堤泛滥。
“我……你……”这不对啊。
他扭过头去,虚弱地对那些官军道:“她真是萧家……的千金,并非我同党……她若有闪失,萧尚书,必不会……放过你们……”
领头的官军迟疑了一下,吩咐弓箭手停手,紧紧盯着她,“你真是,萧家小姐?”
“如假包换!”四个字铿锵有力,却饱含着哭腔。她扯着袖子抹泪,但身上沾满了黑衣人的血,她心里越发不忍难过。
领头的官军沉吟片刻,吩咐属下让开,“既然是萧家的小姐,那在下就让你离开。”他绷着脸扬手,他手底下的人纷纷让开条路。
那黑衣蒙面人也冲着她点点头,她便壮着胆子,迈了出去。
可是,泪水朦胧里,她看见,那个领头的官军拉弓对准了黑衣人,她就像是被什么附身了一般,回头朝着黑衣人扑了过去,有利刃刺入了皮肉,尖锐的痛楚由后背蔓延到了全身……
梦,戛然而止。
萧如月从梦中惊醒,大汗淋漓,连连喘着粗气。
那是梦么?若说是梦,怎会如此真实,就像是她亲身经历过似的。
萧如月扶着头,脑袋里隐隐疼着,有什么东西要冲破出来,心口也阵阵地泛着不舒服。
虽说是梦一般,可她依旧想不通,那个挟持了她的黑衣蒙面人,为何挟持了她之后,反而不顾自己的安危,数次救她性命?
还是说,他本意并非挟持她?
梦里一次次听见的,“魏王爷有令,盗匪猖獗,格杀勿论!”和“王爷吩咐了,盗匪同党,同罪论处!”如今听来分外刺耳,宇文成练在梦里也是如此的不堪。
当年她纠结是被什么蒙了眼,瞎了一般一心一意认为宇文成练就是她此生的良人,不顾一切想与他白头到老。
可惜,作为萧如月时的她,却是连到老的机会都没有。
萧如月深吸了口气,定定神,给自己倒了杯水。
茶水有些凉了,但她周身燥热的很,浑身都发烫,就着凉水喝下,反而沁心凉。
连喝了三杯,才觉得解渴。
萧如月晃晃悠悠地走回床上去,腿上无力发软,脚步都发虚。头一沾枕,便又累得睡了过去。
不知何时,她又迷迷糊糊做起梦来,仿佛是之前那个梦的连续。
她躺在一张床上,眼皮好重,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只能听见有人在说话。
“她的伤如何了?什么时候能醒?不会留下病根吧?”耳边是那个有些熟悉的嗓音,低沉,磁性,其间的担忧溢于言表。
仔细听来,这个人的声音为何那般像宇文赫的嗓音?但颇为青涩,该是个少年朗。
“你还有时间问她,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看看你身上多少个箭孔、多少处刀伤?这条小命我好不容易给你捡回来了,才半天你就迫不及待下床寻思,再好的身子都被你折腾废了!要死了以后别来求着我救你的命!”
怒气冲冲的,似乎是唐敬之的声音,与如今一般无二。
“我命硬的很,死不了。可她不一样,她打小养在闺阁,身娇肉嫩,生生替我挨了一箭,她要是有个好歹,我于心何安。”
却听得那个像唐敬之的声音不乐意地哼了一声,“就你借口多。我告诉你,我比你多活了多少年,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那点小心思——你喜欢上人家姑娘了吧。”
“胡说,我……我才没有。咳咳——”类似于宇文赫的少年,从声音里透出了羞涩,还有一点欲盖弥彰的春心萌动。最后都消失在虚弱的咳嗽声中。
“别狡辩了,少年郎。这位萧家千金的确是个人见人爱的可人儿,她又救过你的命,你会对她心生爱慕也是人之常情,我懂的。冲着你喜欢人家的份儿上,我也不会坐视不理的。这个人我一定帮你救回来。我唐敬之想救的人还没有救不回来的。”
他顿了顿,又嘟囔着,“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这位萧家千金若是不嫁给那个人,与你在一起倒是般配得很。”
后面他们又说了什么,她听不太清了,依稀是自称唐敬之的那个人拼命赶那个少年去休息,他却倔强不肯。最后吵吵嚷嚷的,大概是被扎了针后,无力反抗,被强行抬走。
后来,她断断续续的听见那个少年在她耳边呢喃,“小姐姐,你一定要好起来。”
“萧姐姐,你又救了我一条命。你要等我,等我有能力报答你的恩情……”
“不要相信那个魏王,宇文成练不是好人……”
再多的她就听不见了。
后来,她周身发热,脑海中一片空白,好像就遗忘了什么……
……
萧如月又一次从梦中惊醒。
汗水湿透了衣裳,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泡在了汗水之中。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破禁锢,头疼的不行。
她想下床倒水,没成想双腿发软用不上劲儿,脚下一虚便摔在了地上。
“银临,绿衣……”她张嘴喊人,喉咙里干涩刺痛,声音几乎发不出来,如刀割一般疼。
她想爬起来却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窗户被晚风吹开,风吹凉浸透了汗水的衣裳,寒意渗进肌肤,她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青青……”
“嘭!”外头终于有人听见屋里的动静,银临和绿衣急急忙忙撞开门冲进来,沈良冲在了前头,但见状忙转开去。
银临和绿衣忙把萧如月扶了起来,四处也找不见青青的人影。
“娘娘您发烧了?”萧如月身上的滚烫温度吓得绿衣失声尖叫,“快!传太医!”
门口的彩茵听见绿衣大喊,扭头就跑了出去。
方太医来得很快,因为每日例行来邀凤宫为皇后娘娘请脉,他在路上便遇见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彩茵,听闻彩茵所说,背着药箱一路狂奔而来。
而宇文赫听闻邀凤宫里出了事,什么也顾不上,把大将军宇文骁派人快马送来的塘报丢给了岳相,便忙不迭赶回了邀凤宫。
萧如月昏昏欲睡,她浑身燥热得难受,像有一把火从她体内要烧出来一般,身上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她能感觉到,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嗓子里也是又干又疼,连喝水都会冒烟似的。
方太医已替萧如月把了脉,面色凝重。他不敢去看宇文赫的眼睛,欲言又止地道:“君上,娘娘她骤然高烧必须用药,可娘娘腹中怀了龙嗣,这药喝下去,恐怕龙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