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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晋皇宫,凤仙殿。
由芳心引领着进入偏殿,率先迎上来的是楚王。他也顾不得男女之防,将木宁夕拉过来仔仔细细打量一番。
“他……有没有对你……”楚王欲言又止。那个“他”是自己的亲爹,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就算看上一个女子要纳入后宫,做为儿子是无权干涉的。
木宁夕菀尔,反抓住楚王的手,“放心,多亏太后事先赐给我一对妖娇花靥才逃过一劫。”
“妖娇花靥?”
皇后李凌柔走过来,露出些许不安。
“太后怕是早已知道皇上会有行动,在皇后赐我襦裙时,便让别院的管事姑姑将那对妖娇花靥一并送来。”
“原来她是太后的人。”
李凌柔恍然,别院的管事曾经是皇太后身边的宫婢,后来被调去杨淑妃的身边服侍,直到那对龙凤胎失踪。之后是安阳长公主救了她,她也一直跟在安阳长公主的身边。再之后便没了踪影。
“本宫以为她死了,原来躲藏在安阳的别院里做管事。”李凌柔冷哼,拉过木宁夕一同走回偏殿内坐下,说:“若非当年安阳以命相胁保她不死,本宫定不会任由她留在安阳的身边。”
“为何?”木宁夕好奇。
李凌柔叹,“怕她成为太后手中的一把利刃,留在安阳身边终究不是好事。”
“我倒觉得她对安阳姐姐忠心。虽曾是太后的宫婢,又服侍过杨淑妃,但是她明辨是非,并不是愚忠的人。”木宁夕回忆以前管理姑姑说过的那些话,隐隐中觉得她似乎对失踪的二公主更有感情。可是这些话不能对皇后明言。
李凌柔点头,“若哪日发现她对安阳不忠,本宫定不会轻饶。”
“有楚王爷和寿王爷在,皇后不必太过忧心。”木宁夕看向楚王,说:“多谢王爷入宫来接我。”
“你怎知本王是来接你的,而非来看望母后。”楚王笑问。
木宁夕笑,“此时天快要亮了。从我失踪到来到这里,算一算也有两个时辰。楚王爷该是丑时匆匆入宫,一直在凤仙殿留到现在,按宫里的规矩楚王爷要被问罪的。”
“既然如此,你便随我出宫吧。”楚王欲转身走开,但见护卫回来在他耳边低语两句。他又转回来走到李凌柔耳边低语两句。
李凌柔冷笑,“芳心,去把那个叫杏子的宫婢给迷昏了,让人抬去承安殿。”
“是。”
芳心依吩咐去办事,临走前看了一眼木宁夕。为什么她总有一种安阳长公主坐在那里的错觉?
“要送那个宫婢去替换我吗?”木宁夕担心起来。万一皇上醒了,发现她变成个陌生的宫婢,会不会大发雷廷治罪那个宫婢。
李凌柔看出她的忧心,安抚说:“她本是皇上派来凤仙殿的人,本宫不过是送回去给皇上敲敲警钟罢了。而且一朝承恩伴驾飞上枝头是多少宫婢做梦都梦不来的福气。比起提心吊胆在凤仙殿当细作,还不如争来一席之地成为宫中的主子,日后再生个一儿半女能享一世荣华。”
“皇后如此说,我心泰然,少些负罪感。”
木宁夕起身向李凌柔行大礼叩谢救命之恩,重新披好黑色的袍子,与楚王一同离开皇宫。
承安殿。
清晨鸟语莺啼,一夜好眠。安括睁开眼睛立即看向身边的小女人,不知道她睡得好不好。
“小宁儿,你可睡得香甜?”
见女子脸上蒙着一块红绫香帕,安括龙心大悦。这是宫中的新规矩,凡是承恩雨露的女子若天亮后仍睡在龙床之上,定要在脸上遮一块红绫香帕,名为“藏春”。女子承恩后更易动情,怕损伤皇帝的身体,所以“藏春”经过皇后提起,立即被皇太后及宗亲赞赏,都不必问皇上是否同意,即刻生效。
对此,皇上心里总是不高兴。可现在,那遮遮掩掩的样子更激起他的征服欲,一把掀开红绫香帕,情动不已地低头亲上去。
“皇上!”
娇滴滴的声音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灭安括的情动。猛然抬头,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妖媚的女子怔愣许久。小宁儿呢?这女子又是谁?到底是谁将二人交换的?
“你……从哪里偷跑进来的?”
黝黑的大手捏住女子娇弱的巴掌脸,掌心按在鼻子上几乎要捂死她。
“皇、皇上……奴婢也不知是如何送来的。只知道……皇上,皇上宠幸了奴婢。”
即使脸被捏得生疼,女子依旧娇羞的垂下眼睑,一脸的春思荡漾。
“混账,你竟敢……竟敢……呼——呼——”
安括气的粗喘气,愤愤甩开手掌,对着空空荡荡的大殿吼着:“来人!来人!给朕出来!”
“皇上。”
陈公公匆匆入殿来,首一眼便看见仍在龙床上裹着被子嘤嘤哭泣的女子,狐疑的呆怔住,心想这不是派去凤仙殿的眼线吗?怎么会在皇上的龙床上?
“看什么?”安括怒了。就算这女子不是他喜欢的,但也是他宠幸过的。就算被一个老太监看去也让他心里不爽,瞪了陈公公两眼。他负手而立,问:“扶柔公主呢?人在哪里?”
“扶柔公主?”
陈公公傻眼了。他从来没有见过扶柔公主呀,为何皇上会如此问?
安括瞥了他一眼,想起偷偷绑来木宁夕的人是龙隐卫,陈公公早已被他打发走了,怎会知道呢。
“龙隐卫出来。”
一声怒唤,龙隐卫出现在安括脚前,卑恭下跪,“皇上,扶柔公主是皇后命人来接走的,一个时辰前由楚王亲自接出宫,此刻已回到长公主别院。”
“皇后!”安括咬牙切齿。他以为皇后只是表面上劝和劝和,并不敢真的与他作对。没想到,除了皇太后以妖娇花靥维护扶柔公主,皇后更是不遗余力庇佑她逃离他的谋算之中。
原本今夜之后那清丽的小女子会成为他的女人,就算不认命也晚了。可是千算万算,他太小瞧皇后的能力,太相信儿子的忠诚。
“你是说楚王亲自入宫接走扶柔公主?”
“回皇上,属下一路跟随出宫,直到长公主别院才离开。一路上楚王爷和扶柔公主共乘一驾马车。”
龙隐卫如实禀告,不敢有瞒。
安括皱眉,难道连他的嫡长子也喜欢上扶柔公主吗?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他身为帝王,想要个女人很容易。但是和儿子、臣子抢女人,传出去只会让别人骂他昏君,并不会理解他内心的渴望是多么真诚。
看来他要按照另一个计划施行,先赐婚琰王,再寻个理由将扶柔公主纳入后宫。
思来想去,安括怅然,算来算去一场空。
不禁回头看向仍在龙床上嘤嘤哭泣的女子。他大步走过去,伸手一把掐住女子娇弱的脖子,“说,是谁让你来的?”
“皇上,奴、奴婢……被迷昏了。醒来时……已在皇上的……身下……咳咳……咳咳咳……”
女子眯起眼睛,哀求地凝望着震怒中的男人。她被陈公公选中到凤仙殿作眼线,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成为后宫中的主子。
当她因身体异样的疼痛而醒来时,看见梦寐以求的情事终于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的命运将从此改变。她是多么激动,多么欢喜,多么期待。她极力配合着男人的索求,不断在脑海里构架着美好的未来,她要成为南晋国的女主人,要成为最尊贵的国母。
此刻,当掐在脖子上的黝黑大手不断收紧,她最后的一丝期望破灭。
“皇上,扶柔公主早已委身于楚王爷。”
宫婢杏子在断气时说的最后一句话令安括震惊,他挣脱开大手,呆怔怔地后退数步,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她说什么?扶柔公主和楚王爷?
“皇上。”陈公公上前,在安括耳边低语:“这宫婢名为杏子,是老奴安派在凤仙殿的眼线。想来,她定是探查到什么,才会在临死之前直言相告。”
“立即召见楚王入宫,朕要亲自问个清楚。”
“是。”
陈公公退出去。
“龙隐卫。”
安括看向一直跪在地上的隐卫,说:“你相信她的话吗?”
龙隐卫冷瞟龙床上的女尸,垂首禀告道:“属下不信她的话。”
“为何?”
安括眼中闪出一丝阴森。如果龙隐卫敢维护楚王,那么他还有必要继续留着龙隐卫吗?
龙隐卫头低垂,声音平平地说:“回皇上,属下有一双耳朵,只听得到皇上的命令;属下有一双眼睛,只看得见皇上所交待的任务;属下有一张嘴巴,会如实禀告皇上交待任务的结果。”
“你这是在向朕表忠心吗?”安括笑了,不愧为他的龙隐卫,真有点“巧舌如簧”的感觉。
龙隐卫摇头,“回皇上,属下是忠是奸,皇上自有评断。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你的意思是说朕该相信自己的儿子是忠的?”
安括叹气。若楚王承认与扶柔公主两情相悦,他该如何做呢?是成全?还是杀了自己的儿子,夺回扶柔公主?
突然灵光一现,龙隐卫刚刚那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提醒了他。韩信曾杯酒试兵权,他为何不以生死试忠心呢。
“来人,去取朕的宝剑来。”
“是。”
刚回来的陈公公又匆匆去取宝剑,亲自双手捧着回来。
“来人,给朕更衣。”安括平展双臂,等着宫婢入殿来为他更衣。因为龙床上有个女尸,宫婢们一个个吓的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皇后即然送她来服侍朕,朕便将她送还皇后。”
安括若无其事地说完,尾音还徘徊在大殿之中。陈公公立即吩咐小太监们用布裹了女尸从后门抬出去,走昨夜木宁夕曾经走过的僻静小路,一直往凤仙殿的后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