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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晋皇宫,慈康殿。
皇太后刘氏随意歪靠在榻上,看着面前一群水灵灵的小宫婢们围着一枝盛开的墨魁牡丹忙活着。
老宫婢青如沉步走进来,在太后耳边低语几句。但见太后闲适的脸上平添一抹怒色,随意把玩地瓷娃娃摔在地上碎成瓷屑。
“都下去!”
青如挥退小宫婢们。
“请信阳侯进来。”
太后端坐起来,等着青如去请信阳侯入殿。
少时,青知回,后面信阳侯脚步匆匆跟着,才到榻前立即跪下来请罪:“太后恕罪。臣未能将那细作女斩草除根,还令太后的安氏族失去刘统领这位得力忠仆。”
“起来回话。”
太后挥手,青如立即搬来一个凳子。
信阳侯拱手谢恩,移步到凳子边坐下。
看他显得很拘谨,太后沉默片刻,问:“安氏族一连失去三十多人,哀家是不是该换个人来管管。”
“臣弟有罪。”
信阳侯屁股还没坐热,立即跪下来,垂首不敢看高高在上的皇太后。
“罢了罢了,是安氏族选人不力,与你有何干。起来吧,起来吧。”
到底是心疼自己的亲弟弟,太后并没有多抱怨什么,便让青如扶起信阳侯。
太后递给青如一个眼神,让她到外面去守着。
“奴婢去看看太后的养颜汤。”
青如心领神会,与信阳侯行礼便快步出去守着。
殿内,太后浅啜香茶,信阳侯也被赏赐一杯茶喝喝。
许久之后。
太后浅浅吹散茶碗中飘浮的茶叶,漫不经心地问:“刘姓族人办事不力,族长没说些什么吗?”
放下茶杯,信阳侯道:“禀太后,刘姓族长已饮鸩自尽。新一任族长尚未选出,还请太后示下。”
太后满意地点头,“新族长之事由你去办吧。只是……不准任人唯亲。下次再坏了哀家的大事,便唯你是问。”
信阳侯面色大骇,立即下跪磕头,连连保证。
“起来吧。”太后摆摆手,又说:“此次行事用了多少人?说给哀家听听。”
“是,太后。”
信阳侯坐回凳子上,思忖一下,说:“此次行一王姓族,行二刘姓族,行三常姓族都派出十人至三十人不等护卫队。细作女才出别院不久,王姓族约十人拦路,被神秘人全部绞灭,无一生还。至于此刻刘姓族,由刘义亲领二十五人在石梅山脚下阻劫,没想到……唉,连刘统领亦……唉!”
信阳侯叹声连连,惋惜不止。
“难道那妖女身边藏有世外高人?”太后疑惑不解,凭扶柔公主的原来身份,西都皇帝怎么会放任她拥有自己的势力呢。
信阳侯摇头,说:“太后,此事并非她一人所为。臣弟有一物请太后圣览。”
“哦?什么物什,哀家看看。”
太后好奇,盯着信阳侯从长袍下襟的暗兜里抽出一张油纸,包裹着什么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将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一只半臂长的蓝雀翎箭。
“太后,此物……臣弟不敢确定是否乃太后所有。”信阳侯斟琢着合适的词,表达出自己的疑惑。
太后伸手,信阳侯立即送上。
油纸包裹的蓝雀翎箭,箭尖上沾着点点血渍。
“太后,不知这东西……是否为太后所有?”信阳侯试探地问,察颜观色。
太后摇摇头,长叹一声,说:“即刻传令下去,斩杀妖女一事暂时停下。”
“太后,这是为何呀?”信阳侯不解。
“你只知道哀家有雀翎箭,却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人同样拥有雀翎箭。而且……那人是哀家都要敬畏三分的人。”
能令皇太后敬畏三分的人,除了她再没有别人。
信阳侯恍然大悟,道:“为何司徒天老夫人会……”
太后抬手示意他不要说出来,笑说:“当年多事之秋,哀家的夫君与司徒善同赴战场。哀家与杭氏一同前往。一来顾照夫君的饮食起居,二来亦能躲避前朝皇帝以我们作为人质。”
“那一年战事不断,前朝皇帝又扣压粮草迟迟不发。眼看着军兵们忍受饥饿仍要上战杀敌,哀家与杭氏便偷偷跑到两国交界的密林中打猎。”
说起曾经的往事,太后眼中有泪,不禁抽噎一下,继续道:“短短十日像十年那么长。我们打了许多野兔、野鸡、野猪。也遇到敌方进入林中巡察,好多次都是杭氏护着哀家先离开,她的身上啊……不知道有多少伤是因为保护哀家留下的。”
“太后有情有义,感恩杭氏,也赐了不少荣宠于司徒族,已报答当年救命之恩啦。”信阳侯轻声安慰。
“不,你哪里想得到哀家与杭氏那些艰难的日子啊。”
太后摇头笑笑,往事如昔,说给谁听都觉得不足为道。烽火连三月,多少人埋骨异乡,又多少人残了、瞎了、再回不到家乡与亲人团聚。
垂目,轻抚油纸中的蓝雀翎子,太后淡淡地说:“那一日哀家与杭氏各打到一只雀儿。她的雀儿是绿翎羽,而哀家的雀儿是蓝翎羽。后来呀,司徒老将军提议将雀翎子制成箭。”
信阳侯恍然,他竟没想到以颜色来区分。
“后来哀家喜绿,便要了杭氏的。杭氏为人豪爽,不从在意这些,故而大大方方地让给哀家。那日呀,哀家还有些害羞呢。”太后笑着,老脸一红,有些不意思起来。
信阳侯低头闷笑,难得看见亲姐姐露出小女人姿态。
“笑什么。”太后板起脸来,白一眼对面偷笑的弟弟。
“臣弟不敢。”信阳侯起身作揖。
“哼,谅你也不敢。”太后傲娇地冷哼,重新用油纸包好蓝雀翎箭,说:“你们只在暗中盯着,别再行动,也别伤了杭氏。”
“等杭氏离开之后再行动,别打草惊蛇。”
“是,臣弟立即去传谕。”
信阳侯起身作揖,待太后叮咛一句“小心”才缓缓退出慈康殿。站在大殿外凝望天空中的层层乌云,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石花镇,胭脂铺。
养在后院的信鸽笼子一阵骚乱,老掌柜一溜烟跑来,拿起鸽子从小短腿儿上的竹管中取出信卷。
“汴州城来信吗?”
“是。”
老掌柜将信卷给交主子,抬步离开。
展开信卷,上面仅有八个字:司徒祖孙,亦同斩杀。
“呵呵,看来爷爷也耐不住要斩草除根了。”
“大公子,要除掉谁呀。”
腰上一紧,娇柔身体靠着消瘦挺直的背脊,小嘴若有似无的隔着长袍触碰,惹得男人心痒难耐。
“小妖精,还不满足。”
“大公子威武。”玉环媚眼如丝,笑盈盈地缠住男人的腰,从腋下钻过来扑进他怀里,仰起小脸笑道:“奴家只有三日的停留,自然想多多服侍大公子,让大公子欢喜。”
“真是贴心的可人儿,哈哈哈哈。”
抱起玉环,大步往二层的木楼里去。
进门之前,他故作无意地随口道:“去吧。这次再失手,你们也不必回来了。”
“是!”
震耳欲聋的喊声回荡在半空。
“大公子,这么多人都藏在哪里呀?”玉环眨眨眼睛,院子里没有人啊。
“乖,等你服侍本少爷高兴啦,就会告诉你的。”
“大公子不说,奴家也会尽心服侍的。”玉环咯咯笑,噘起小嘴去亲厚厚的两片唇。全身都贴上了男人瘦弱的胸膛。
石梅山庄。
经过五六天的治疗,木宁夕已经在床上呆不住了,每日跟在杭氏的身后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连司徒天逍都嫌弃她聒噪,杭氏却很高兴。有时候连同四婢女一起,六个女人组成“大戏班子”,山庄的男人们集体石化。
那是怎样的人声鼎沸、喧闹不休、人仰马翻的惊天场面啊。
屋顶上,司徒天逍和骆名流都皱着眉头,看着院子里一派“繁忙”的场面。杭氏和木宁夕指挥着数十个小婢女搬赤小豆,黄豆,糯米,黍米,枣子,粽叶,棉绳团。
“主子,看来老夫人和小宁儿相处得愉快。早些娶入家门,也免得老夫人的眼睛总是盯着你们四位少爷不放。”
骆名流递去一壶烈酒,笑盈盈地看着院子里正在学包粽子的杭氏。真没想到木宁夕竟然会包粽子,而且能包出的花样有十多种。
“初九日宁儿入宫觐见,我便同时向皇上请旨赐婚。”
司徒天逍灌一口酒。以他至尊狼王的身份和权势,娶谁为妻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情。可是顾忌着司徒府,他只能是按部就班,自降身价。
“真可惜!”骆名流撇撇嘴,笑说:“如果南晋皇帝知道他朝中的小小贝州守将竟然是江湖闻名的神秘至尊,会不会吓得连宠幸妃子的能力都没有啦。哈哈哈哈。”
司徒天逍瞥他一眼,恨不得一脚踹他下去。
“主子,你看,小宁儿包了一只漂亮的粽子。”骆名流惊喜地指着木宁夕的方向,不禁啧啧有声道:“看看四国中的千金小姐们,除了做些女红,拈酸吃醋,每日打扮得妖狐媚子。哪个都不如心灵小巧的小宁儿啊。主子,你有福气啦。”
“哼,本尊一向有福气,不用你来聒噪。”司徒天逍冷哼,丢下酒壶,一个闪身便下到院子里,站到木宁夕身边。
屋顶上,骆名流灌了一口酒,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一个妖娆美丽的身影,还有一双冰霜的美眸。有百日未见她,竟如此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