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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宁园。
初夏的午后原本热得人烦躁,没想到黄昏时分下了一场甘畅淋漓的大雨,短短半个时辰足以将炽烈的热度熄灭。
雨后的曦宁园像一幅水墨工笔画。
绿草荫荫,树木茂盛,芍药花娇艳,栀子花芬芳,幽兰花含蓄,蝴蝶双飞,蜂儿匆忙,鸟儿莺啼……哪一处都尽其精微,富有诗情画意之妙。
夕阳西下,最后一抹余辉照在被雨珠点缀的树木花草上,闪着七彩玲珑的光芒,宛若天宫仙景美不胜收。
木宁夕站在花丛中,弯腰闻一闻栀子花的馨香,对站在花丛外面的青线和红线招手,说:“芍药花能做菜,不如摘些来做些花食。”
“呵呵,公主和奴婢想到一处去了。奴婢和红线姐姐商量着采些花和根,洗净后与米煮成花弱。”青线提了篮子进到花丛中,说:“听大夫说,芍药花有镇痛解热的功效。花根也能凉血、散瘀。”
“是啊。芍药花性微寒,可以调节公主身体里近日的热毒,又不至于激发出寒毒发作。”红线也进到花丛中,扶着木宁夕一点点走出去。
“真亏得你们还记得这些。”
木宁夕感激地握握红线的手,说:“我自己的身体呀,我都从来没在乎过。你们也不必太过小心翼翼,我的命呀,能活多久就算多久。只要临死前你们都平平安安的,我心中祈求的心愿能够完成,也就别无所求啦。”
“公主,别这么说。我们一定能引出月老夫人来到南晋国,然后再逼她交出毒名单了,去无花谷找蝴蝶姑娘的奶奶为公主解毒。”红线的眼眶泛出丝丝的红。
“没事!没事!别哭。”木宁夕反安慰红线,为她擦去滑落的泪珠,说:“我这不是好好的活着嘛。别哭。”
红线抽噎,说:“公主,奴婢会尽心尽力地服侍你,等着解毒的那一日早些到来。”
“好。”
木宁夕点点头,她能等到那一日吗?谁能预料呢。
忽然屋顶一声大叫。
“什么人?”
木宁夕看去,只见紫线和黄线不约而同地向着一个方向追去。少时,她们一左一右押着偷窥的小婢女回来。
小婢女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磕头。
“公主饶命。奴婢只是路过,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小婢女如临大敌,吓得全身颤抖不止。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十分的心虚。
“看到?听到?”木宁夕绕着小婢女走了一圈,说:“抬起头来,让我瞧瞧你是哪个人派来的奸细。”
“回公主,奴婢不是什么奸细。”小婢女胆怯地反驳,垂眼,扬下巴,任由木宁夕盯着她的脸观察。
木宁夕沉吟片刻,微微一笑,说:“小丫头长得真漂亮。如果本公主在你的脸蛋上作画,不知道要用刀子呢,还是银签子呢。”
说着,左手拿出碧青匕首,右手从发髻里抽出一根银签子。这根银签子已经成为她的第二件不离身的武器。
小婢女吓得磕头如捣蒜,呜呜哭着求饶,“求公主恕罪,饶命啊。奴婢真的只是路过,也不是谁的奸细。请公主明察。”
“呵呵,不说实话没关系。”
木宁夕走到紫线身边,对她悄悄说了几句话。又走到黄线身边,重复同样的话。又走红线身边,又重复同样的话。
最后看向青线,说:“你去把我昨日得到的那瓶毒药丸拿来。”
青线懵了。公主偷回来的药匣子里只有她要吃的毒药丸啊。哪里还有别的毒药丸?
“红线,你去拿吧。”木宁夕无奈地翻白眼,真是榆木脑袋。
红线掩嘴偷笑,快去快回,拿出一瓶安阳长公主送来的大补丹。因为药丸太苦,木宁夕非但不吃,还往瓶中灌了辣子油。若吃下一颗,想想就觉得恐怖。
将小瓶子交给青线,红线站到木宁夕吩咐的位置上,一双眼睛故作不经意的四下打量。
木宁夕对小婢女一声奸笑,一手握匕首、一手捏银签子。觉得她现在很像容嬷嬷,太恶毒了,有木有?
小婢女颤抖地看着渐渐走过来木宁夕,她大声叫着:“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我要……我要……我……我……”
“呵呵,少说两句废话吧。来来来,选一个吧。”木宁夕奸笑着走过去,将双手伸到小婢女面前让其选择。
“公主,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不是奸细!”小婢女痛哭求饶,连连磕头。
“刀子太利,我怕手抖挖下你的皮肉怎么办。还是银签子最好,扎到肉里疼,可表面上又看不出伤痕。嗯嗯,如此最好。”木宁夕自言自语,将碧青匕首藏好。攥着银签子,对准小婢女的后背,一咬牙,一闭眼,动作麻利地将签子尖扎上去。
“啊!”
小婢女惊声尖叫,抬手挥开木宁夕,连滚带爬地往后窜逃。
“来人,把她给我压住。”
喝令一声,红线和青线身形一动,立即将小婢女强拉回木宁夕面前。
“呵呵,本公主还没扎过瘾,你怎么能逃跑呢。”
木宁夕本就不是纯良的人,她如果心软留下这些奸细,那么永远都别想引出月老夫人,得到自救的方法。
抬手,沾了血的银签子再次扎入小婢女的身体里,拔出时又多了一些血渍。
“啊!公主,饶了奴婢吧。啊啊啊!”
小婢女连连尖叫,到最后木宁夕都有些手软起来。她还是第一次亲手干这么缺德的事情呢。自己都嫌弃自己的无耻,这和乐月瑶有什么区别。
就在木宁夕想要打退堂鼓的时候,就听见痛到有气无力的小婢女声音极小地说:“公主,饶了奴婢吧。奴婢说……奴婢说实话……饶了奴婢吧。”
木宁夕心中大松一口气,还没有张口问话,就听到四周接二连三的传来人肉摔在地上的钝响。
红线,黄线,鬼五,鬼七和杨展轻轻松松把隐藏在暗处的小婢女们一个个扔过来,像丢沙包似的毫不怜香惜玉。
“哟,奸细还真多呀。”
木宁夕悻然,瞬时怒形于色,走到被堆成小山的婢女们身前,银签子像扎破气球似的统统扎个遍。
娘稀匹的,这群没眼色的东西,不知道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木宁夕了吗?竟敢不要命的往她园子里跑来当奸细?
“来人,把这群小兔崽绑了。各打十大板。”
“是。”
打人嘛。大胡子杨展最在行。他招呼着护卫们齐动手,一个个把哭哭啼啼的小婢女们绑到长条凳上,又有准备好打板子。
木宁夕叉腰站在一块石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个闷声哭泣的小婢女。
“杨统领,你会不会把人打得皮不疼肉疼?”
皮不疼肉疼?
这是怎么个打法?
大胡子杨展怔怔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还真不会。
“禀公主,禀统领,小人会打。”
一个年轻的护卫走出前来,恭敬地抱拳禀告。
“好,由你来执行本公主的命令。”
木宁夕点头,回头说:“去搬个椅子来。”
椅子摆在阴凉的地方,木宁夕端坐。
“公主,这些人都是从西都国带来的。一些是跟着我们的,一些是跟着乐月瑶的。”红线扫视一眼,在木宁夕耳边低语。
木宁夕冷笑,“哼,我想乐月瑶连她院子里的小婢女们都遣派到我们这里来啦。你和紫线、黄线再去各处看看。倘若还有行为不轨的人,一并带来惩治。”
“是,公主。”
红线应声,悄悄唤走紫线和黄线,三人各自去曦宁园里察看。果然在后院一处角落里,抓到五个窃窃私语的小婢女。
用铁索连押着五个小婢女回来,远远便听见被打得大叫哭喊声。
“哎哟哟,又抓回来几个准备挨打的。”木宁夕讽刺地笑着,挖挖耳朵说:“把她们的嘴巴塞上,这哭喊声听得本公主烦心。”
听见要被塞住嘴巴,吓得小婢们立即开口求饶,“公主饶命啊。奴婢们说实话……说实话……不要再打啦!”
“谁想说就说吧。本公主听着呢。”木宁夕坐直身子,看着面前被打得鼻涕眼泪一脸花的小婢女们。
有人开了头,其他的人都争先恐后地说个不停。最终,连刚刚被抓回来的小婢女也将背后的人出卖个一干二净。
看着这些把自己撇得干干净浄,事不关己的小婢女们,木宁夕感叹乐月瑶、玉珠和玉环的悲催人生。
识人不清,用人不当,就是她们最悲哀的错误。
“青线,把毒药丸给她们一人一颗。”
“是。”
青线一一走过,小婢女们每人手掌心一粒红褐色的毒药丸,隐隐中散发出一股子呛鼻的苦味。
木宁夕扫视一圈,傲傲地说:“这是本公主出去云游时偶然得到的毒药丸,听那人说此药剧毒无比。至于解药嘛。”扫视一圈,笑道:“那人只给了本公主一瓶解药,一共二十颗。”
小婢女们胆战心惊地垂头盯着掌心的毒药丸,心里一阵哀嚎。为什么扶柔公主也同样用毒药丸来要挟她们呢。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天下的主子都一样缺德带冒烟呀。
互相看看,心里暗暗数数,在场得到毒药丸的姐妹一共三十三个。其中大概有十三个人得不到解药。
“杨统领,哪个不吃药丸的就直接杖毙,以‘窥视犯罪’的罪名呈报楚王爷。”
木宁夕一语未完,只见小婢女们像装了马达一样,快速到眨眼都来不及。
小婢女们匍匐在地,告饶道:“公主,请饶了奴婢们吧。”
“饶了你们可以。但是你们要听从我的安排。”
“奴婢们愿效忠公主,万死不辞。”
小婢女们异口同声,喊得无比大声。
表忠心嘛,是不是真诚没关系,只要能让公主殿下听见她们的声音便好。
木宁夕暗自偷笑,说:“十日为期,你们寻着借口回晚香院去。打探出什么消息便偷偷回来告诉本公主。本公主会根据消息的重要和多少来评断哪个人更忠心。解药嘛,自然就是给那个人喽。”
“是。奴婢定会尽心尽力,为公主排忧解难。”
小婢女内心哀嚎,让她们回晚香园作奸细,这不是让她们回去送死吗?可是,留在这里一样是等死啊。
“都散了吧。”
木宁夕一挥手,小婢女们磕了头,起身四散。
等到最后一个小婢女捂着被打痛的臀慢慢吞吞地离开,木宁夕悄悄对杨展说:“杨领统,派人暗中仔细盯住这些丫头。”
“是。”
杨展眉头深锁,心想木宁夕多此一举,直接杖毙多省事啊。
木宁夕微微一笑,道:“臭虫是清除不净的。要从源头截流,再时刻防犯于未然,日后才能做到有备无患,高枕无忧。”
杨展恍然大悟。扶柔公主果然谋智过人,棋高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