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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除了无关的一众人等,只留下蓝线在外室侍候。
窗前的榻上,木宁夕窝在司徒天逍的怀里,二人的双手都各自忙着编梅花结。偶尔木宁夕会问一些贝州城的风土人情,司徒天逍很有耐心地一一作答。
“爷,你的手越来越巧啦。这是第几个啦?编得这么好呀。哇噻,真棒!”
木宁夕夸张地赞美之词逗得司徒天逍闷笑,抬手敲敲光洁的额头,拾起旁边小筐子里的梅花结与自己编好的放到一起。
“哪个更好看?”
“这个。”
木宁夕毫不犹豫地指向自己编的那个,咯咯地笑起来。
“野丫头,越来越顽皮。”
“爷喜欢吗?”
“喜欢。”
“那不就得啦。”
木宁夕傲娇地扬扬小脸,握紧小拳头很霸气地为自己加油。
“誓将‘作死别人,愉悦自己’进行到底!”
“傻子。”
亲亲白皙清秀的小脸,能和她如此平静地守在一起,司徒天逍心满意足。
蓝线端了一盘红枣子进来,回禀:“将军,骆公子在外面求见。”
“又来作甚。”
“这个奴婢不知。骆公主请将军出去,说有位汴州城的故人前来。”
司徒天逍放下编了一半的绳结,下榻,遂出去。
“是谁啊?”
木宁夕趴在窗子上,隔着半透明的竹纸观察院子里的三个人。
“不认识耶。”舔舔手指,学着古人的样子捅破窗纸,独眼瞧着外面。果然清晰很多,但是那个男人……还是不认识。
“蓝线。”木宁夕招招手,问:“那个人,你见过吗?”
蓝线摇摇头,“奴婢不认识。不过,爷爷也许认得。”
“他是将军府的管家,当然认得。”木宁夕随口理所当然地反驳,忽然灵光一闪,扭回头看蓝线,大眼睛兴奋的放光,“蓝线,你偷偷去找管家问问。”
“这个……公主,奴婢不能去。”
蓝线颇有为难地垂下头,她从来不敢询问爷爷关于将军府里的事情。而且,爷爷也从来不让她了解,免得招来灾祸。
木宁夕有些郁闷,但是她不能发火。强忍了半天,她坐回来继续闷闷地编着梅花结,脑袋里思考着一件很重要的问题。
“公主,奴婢帮你编吧。”
蓝线主动上前要帮忙,却被木宁夕躲过。她动作一滞,羞愧地低下头,悄悄退出屋子。
“鬼七,出来。”
木宁夕对着空气唤了一声,果然……鬼七不知躲藏在哪里,一眨眼便已站在榻前,恭敬地行礼。
“公主。”
“如果司徒天逍让你们去探查一些消息,而提供消息的人是你们的亲人,你们会怎么做?”
木宁夕问出这个问题时,心脏跳得很快。她有点心虚,又有点焦急。
鬼七几乎是在木宁夕问完之后立即回答,“回公主,主子的命令高于一切,在属下的眼中只有主子。”
那就是说,在他们的心中,亲娘亲爹都没有司徒天逍的地位高。
木宁夕一知半解地点点头,思考她是不是把蓝线收到“七仙女护卫队”里有点心急了。应该多观察观察再作决定。
见木宁夕没有再问什么,鬼七默默地行了礼,闪身躲藏在暗处,继续自己的职责。
“咦?蓝线,你在站在外面?”
屋外面只响起骆名流的询问声,还有蓝线略带哽咽地低泣声。
司徒天逍进屋,看见木宁夕已经编好数百朵梅花结,正站在榻上,点起脚尖,将一朵梅花结嵌在最高的一根金枝上。
“蓝线在外面哭吗?”木宁夕漫不经心地问。
“她惹你生气了。”
司徒天逍拈起一朵,站在木宁夕身边,一同嵌在上面。
“没有。只是……有点心急。”
木宁夕犹豫该如何向司徒天逍解释,她其实还不懂得驭人之术。也许她该向司徒天逍取取经,学一学他能让护卫们死心塌地追随的方法。
看出她有烦恼之色,司徒天逍拉着她坐回榻上,认真且严肃地问:“若你真的不想要她,只和管家说一声即可。不必如此烦恼自责。”
“爷,也许是我想得太简单。”木宁夕泄气地垂下头,闷闷地说:“红线是爷的人,她同情我的遭遇,甘愿留在我的身边保护。青线自小与我长在一起,忠心是肯定的。紫线也是爷送给我的护卫,是爷亲手调教出来的忠护。”
“蓝线有不忠的行为吗?”
司徒天逍捧起她的小脸,柔声安慰:“别气馁,天地之间人心最难测。昨日的忠护也许在明日会变成残害你的刽子手。谁都不能保证身边的人会不会变。”
“可是爷不明白我的心。”木宁夕头撞在他坚硬的胸膛,郁郁不欢,“朋友无须太多,得一知己足矣。”
“宁儿要的护卫,绝非知己。”司徒天逍提醒,拢着她更舒服地窝在自己怀里。大手若有似无地为她抚顺乌黑的长发。
“不。”木宁夕摇头,看向司徒天逍,很认真地说:“我想要的是危难之时,相互保命的知己。或者,我愿意和她们成为亲人。”
“宁儿,你愿拼全力护着他们,他们也必用命来护你。但,那不是知己,更不是亲人。”司徒天逍很耐心地教导木宁夕。
他的宁儿太孤单,因此才会把婢女们当成亲人一般相待。身份有别,即便她不在乎身份,真心体恤下人们。而那些下人们也不该倚功造过,视主子恩典于自己是理所应当的。
“主子说的是,公主也该时时提醒自己乃身份高贵之人。”骆名流一旁附和,他同样认为木宁夕太过轻视自己,完全没有公主的高贵之态。
“唉,好吧。”
木宁夕点点头,她仍然认为自己要总结出一个适用她的“处世原则”。
“骆名流,你在做什么?”
“回公主,草民在嵌梅花。”
“你笨手笨脚的,别糟蹋我们的劳动成果。”
“不会的,属下会轻轻的嵌在上面。”
骆名流一边说,一边捏住小小的梅花结往金梅枝上的花托绑嵌。但是……试过几次,梅花结都被凸起的花托刺勾出线丝了,一朵漂亮的梅花结变得惨不忍睹。
木宁夕叉腰,愤愤地指着骆名流手里,抱怨:“看吧看吧,我说什么来着,你这只笨蛋。”
“公主,在下是四国公认的聪明商人,哪里想得到这嵌梅花结比做生意还难。”
骆名流委屈地看向司徒天逍求救,后者连睬一眼都嫌烦,直接无视他的存在,绕到另一边去嵌梅花结。
“主子,再过十日便是司徒老将军的六十寿诞。不如我再去命人打造一棵梅花树,请公主教导几个小婢女学着编一些梅花结嵌上。当作寿礼送过去?”
骆名流讨好地绕到司徒天逍身边悄悄说,其实对面的木宁夕也听得见。
“去吧。”
司徒天逍想想,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寒梅独傲风雪,如同司徒老将军一生的写照。他不畏强权,征战沙场,不与朝中权臣同流合污,为百姓安居乐业而奋斗,是真正傲立于世的大英雄。
“是。”
骆名流作揖,准备退出去时,被木宁夕叫住。
“等一下。”
木宁夕挡住骆名流,看向司徒天逍,说:“爷,不如这个讨巧的人情让给我吧。”
“你要送?”
司徒天逍心中暗喜,如此家中的爷爷和奶奶会更高兴吧。
木宁夕走到他的身边,点起脚凑近耳边悄悄说:“倘若真的嫁给你,我总要先讨好一下司徒家的长辈,以后的日子才能好过呀。”
“好。”
正合他的心意。
司徒天逍点头,才想吩咐骆名流以扶柔公主的名义送礼,听又木宁夕抢先一步说:“就把这棵‘寒梅傲雪’送去吧。”
“你不是也喜欢吗?”司徒天逍拉住木宁夕,“我另外命人打造便是。这棵金梅树,你留着。”
“等我嫁入司徒府也可以每日看到它呀。”木宁夕歪歪头一脸天真的笑,忽然又故意板起脸来,危险地问:“难道你说娶我入司徒府是哄我玩的?”
“野丫头,又胡说八道。”
司徒天逍气地咬牙,开口便在她白嫩水滑的小脸上咬一口。
“呵呵,不要在我的脸上留下口水啦,好脏呢。”
木宁夕抓过司徒天逍的袖子往脸上狠很地擦,不意外看见他立即黑了脸,两排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不心疼?”
“嗯。送给司徒爷爷的寿礼,我还担心太寒酸了呢。”
木宁夕笑眯眯地看着金梅花树被骆名流安排妥当的小厮搬出去。忽然,她又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对他说:“等回到汴州城,我会把打造寿礼的银两命紫线送回石梅山庄。”
“为何?”司徒天逍不明白。
木宁夕微微一笑,“因为成亲之前,你是你,我是我。你有你的心意,我有我的心意。”
“好。”
司徒天逍笑,明白她有她的骄傲。
当日夜里,骆名流便命人将装扮好的金梅花树寿礼装车,送回汴州城的一座宅院。只等着十日后司徒老将军的寿诞,派人送上门。
对于蓝线的安排,木宁夕还不知道该如何做、如何说。只想着离开前再确认一次蓝线是不是真的忠心于她,否则就像司徒天逍说的那样,最忠心的人也许会变成最危险的人。
“公主。”蓝线铺好床,来到榻前跪下磕头,低头垂泪,说:“请公主责罚奴婢。”
“快起来。你为何下跪?”木宁夕扶起她,为其拭去脸颊上的泪珠。“有什么事尽可说出来,别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呢。”
“公主,奴婢的爷爷知道后,狠狠地训教了奴婢。奴婢愧对公主的信任,请公主责罚。”蓝线越说越伤心,呜呜哭起来。
“哦,这件事情啊。”木宁夕思忖片刻,说:“你别哭了。明日请管家来此,我有事与他商量。”
“公主,奴婢是真心想要跟随在你的身边。请公主不要丢弃奴婢。”
蓝线哭着跪下来乞求,看得木宁夕心里一阵泛酸。可是,她必须先小人、后君子。否则今日的妇人之仁,将变成明日的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