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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剩下最后一个人,苏珝错才没有动,指尖夹着正在滴血的金钗,挑目望去,声音森寒无比:“要么叫出解药,要么死!”
那人被她果决的杀气震慑,举着的剑都开始抖,“我……我没有……解药。”
苏珝错听后,神色一凄,再被杀气覆盖,将指尖的金钗甩去,她转身往温陌君走去。而身后的人被金钗刺中眉心,惊恐凝固在脸上,仰面倒下。
待她走过去时,温陌君的脸色已经近至灰败,一副回天乏术之容,惊得她手足无措。
这毒怎么会这么厉害!
“温陌君,你撑着,我带你去找鬼诣。”她轻声一唤,伸手将他的手放在肩头,再扶着他的腰,将他扶了起来。
温陌君觉得全身无力,呼吸都十分艰难,但是他的感官却未失,那只放在她腰间的手一直在颤抖,让他十分心疼。
他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将手放在了腰处,握住了她的手。
苏珝错一怔,一股不可自控的酸楚涌上眼角,她咬住眼角不让泪流下,冷声道:“你什么都不要说,我一定带你去找鬼诣。”
可是温陌君却摇头,有气无力道:“阿错,我有话说,否则……否则……”
“我叫你不要说!”苏珝错低吼出声,声音含颤。
温陌君一听,惊骇的侧头,目光触及她的眼时,顿时僵住,抑制不住的痛在眼底四溢。他放开了握着她的手,侧身将她紧紧的揉入了怀中,“阿错,别哭,别哭。”
苏珝错却控制不住自己,想到温陌君会死,她就觉得自己的情绪仿佛就要崩溃了一般。
泪水无法抑制的留下,如同她心底那不能言说的悲,溢满全身。
但是她知道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眼下必须找到鬼诣来为温陌君诊断,即使她已经知道温陌君中毒至深。
她擦掉眼泪,从温陌君怀退出,哽声道:“我们去找鬼诣。”
“好。”温陌君点头,他知道箭尖上有毒,却不想那毒那么狠烈,让他来封穴都来不及,就被毒素侵蚀了全身,若一刻钟内无解药,他便无活下去的可能。
可是他是如此的贪恋人间,贪恋她,他怎么舍得离开。
两人从庙宇中出来,原本喧哗热闹的街头此刻只剩一片荒凉的空荡之景,街面上还散落鞋子与小玩物,还有许多被人踩得面无全非的其他碎片。
这样的空寂感让苏珝错有些怕,她怕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怕找不到鬼诣,怕温陌君会撑不下去。
温陌君仿佛感知到了她的不安,紧紧的扣住了她的肩,声音轻柔而又郑重,“阿错,我不会死。”
苏珝错听后,第一次毫无避讳的凝视着温陌君,以同样的认真语气说道:“温陌君,你答应我的我都食言了,那这次我还可以信你吗?”
与自己的心南辕北辙了那么久,这一次她不想再蒙骗自己了。
温陌君望着她认真的眼,心头微微一颤,似动容,似感激,“阿错,我……”
“陛下!”这时鬼诣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寒萧,带着如晨曦般的温暖插入了二人之间。
苏珝错没有再听温陌君接下来的话,转头对鬼诣大声道:“鬼诣,快!陛下中毒了!”
鬼诣一听这个消息,神色大变,走近之时见到温陌君的脸色,神色变得凝重,不等他们说话,就随身拔出了两根银针插在了温陌君的颈部,然后急声道:“娘娘,快,回客栈。”
苏珝错一听,不敢耽误,将温陌君带着踏空而起,朝着客栈掠去。
刚把他扶上床,鬼诣就追了上来,一边将随身的各种药瓶摆在桌上,一边对苏珝错道:“娘娘,请您先出去,有需要我会叫您的。”
苏珝错望着躺在床上,脸色依旧泛青的温陌君,两人对视片刻,才转身出去。
温陌君望着她走出去的背影,心中坚定了自己活下去的信念,哪怕是不择手段,他也要活下去。
苏珝错走出来,等在门外的纤阿立刻追了上去,“娘娘,你们可是遇袭了?”
“纤阿,让我一个人静静。”苏珝错正处波澜起伏的时刻,无力对她解释整件事的经过。
“是。”纤阿听她语气不对,虽然心里有些急,却不便追问。
夜风许许,卷着几许清寒,吹着人觉得有些冷,但是苏珝错却需要这样的冷来使得自己清醒。
她一个坐客栈的屋顶,头顶是一轮明亮的皓月,这轮月不似在宫中那般孤独,点点繁星将它衬得皎洁无双,与它一起在这孤清的夜中绽放光芒。
她安静的坐着,突然觉得少了些什么,想了许久才知她的身边少了一个人,那个清美似仙,惊艳尘世的人。
这时一曲宛转悠扬的琴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琴音清越流畅,时急时缓,若流水,似飞瀑,听得苏珝错不禁从屋顶上站了起来。
这首曲子,她听过。
难道……
她飞身而下,朝着飘出琴音暗处飞掠而去。
穿过重重暗影,越过团团暗色,她才在小镇郊外的一处清亭止步。
随着琴音流泻,她才举步走去。
月色温柔缠绵的铺在亭外,亭内一个男子背对着她坐着,穿着与月色融为一体的白袍,不染纤尘。
宽袖随着琴音的跃出而挥荡,一头青丝如瀑的泄满了肩头,光是背影已觉是雅人深致,世间难觅。
在她走近清亭后,琴音止。
男子收手坐着,弯唇一笑,“美人儿,你来了。”
苏珝错听到这声熟悉的呼唤,惊喜的上前,当那张雅若云月,美似雾花的脸入眼时,她竟觉仿若隔世。
“容归!”
当白玉容归望见苏珝错时,脸色一怔,眼中泛起了丝丝怜惜,“美人儿,为何这般狼狈?”
“狼狈?”苏珝错没反应过来,就见白玉容归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丝绢,递给她。
白玉容归见她不解,便将手旁的茶水倒了些许沁入丝绢,再起身,一手扶着她的下巴,一手轻轻擦拭她脸上的血渍。
苏珝错这才反应过来,之前温陌曾吐血染了自己半张脸,想来鬼诣应该是被温陌君弄得着急,没来得及看她,而纤阿只看了她的背面,没看她正面,所以不知道她脸上有血。没人提醒她,她几乎忘了这件事。
所幸,自己是夜晚,加上行人少,不然估计要吓到好多人。
白玉容归的动作十分轻柔,很快将她脸上的血渍擦干净了,才坐下将丝绢放在琴边。
“你不是去了景国,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苏珝错记得他说他们会在景国会面的。
“我想你了,就临时改变了行程。”白玉容归微微一笑,半真半假的说道。
苏珝错却当真的话,但是心里的喜悦却渐渐冷了下去,“容归,你可是不信任我?”
容归不是一个会随意改变自己计划的人。
他这样做,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暗中观察自己。
而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不信任。
白玉容归见苏珝错这样直言的问了出来,笑容没有半分难堪或者狼狈,反而笑得坦然,“美人儿,我不是不信你,而是不信温陌君。”
“你何以认为?”苏珝错望着他,疑惑的问道。
“温陌君贵为帝王,心计不比常人,若是他执意要得到一样东西,必然会不惜一切,不计手段的得到。”
“那又如何?”
“美人儿。”白玉容归说着冷静的望着她,“你可有十足把握不会被他影响?”
苏珝错微微一怔。
“这一路,我不放心你,所以悄悄的跟了一路,不仅见到你为他出生入死,还见到了你们的惺惺相惜。”
苏珝错惊讶的望着他,惺惺相惜!
他也看出了自己的动摇吗?
若真是如此,那他着自己来,是为提醒,还是警告。
“美人儿。”白玉容归见她无言以对,再起身走到了她身前,弯腰伸手握起了被她系在腰间的玉佩,道:“你可还记得你我刚入诏月,许下的承诺。”
苏珝错望着玉佩,再举目望着他,“生死与共,福祸相依。”
当时的她以为她与温陌君已经斩得干干净净,她以为她会和白玉容归相依为命,直至诏月灭亡。
“那么,你告诉我,你可有背弃这份承诺?”白玉容归的目光锋若刀尖。
苏珝错震惊的望着他,这是他第一次以这样的目光看待她。
“我没有。”
“真的?”白玉容归锐利未退,进而更加紧逼。
“容归,你以为我会骗你?”苏珝错不动声色的回望。
“可我看到你们在街头牵手同行,并肩走入了求姻缘的庙宇,这是为何?”白玉容归坚持。
苏珝错望着白玉容归,起初是惊讶,后面是震骇,“所以那群黑衣人……”
是他吗?
他以为自己是被温陌君的假面迷惑,从而背弃两人的约定,忘记两人的承诺,所以在警告她。
是这样吗?
白玉容归没有否认,转而侧身望着头顶的月色,用着幽宁沉远的声音道:“美人儿,不要对我说谎,更不要背叛我,我经不起任何的欺骗与背叛。”
“所以你要杀我?”苏珝错心头骇浪腾起,惊涛凶猛,难以置信的声音中弥漫着一种悲伤。
那群黑衣人虽然武功不行,但是他们的刀上却涂着剧毒,若非她反应灵敏,好几次都险些被划破了皮肤。
而且温陌君那一箭,怕就是对她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