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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将人带入室内,不假他人之手。
傅辰被放到床榻上,李嫂已将药箱一同带来,“劳烦殿下避嫌,奴婢这就为她更衣检查伤势。”
并非她眼拙,傅辰还是雌雄莫辩的年纪,又将自己所有特征都去除,几乎毫无破绽,如蒋臣之流都未将他识破。
李嫂听到那句“重要的属下”,以为此女是七殿下身旁的贴身侍女,属于房内很是得宠的。
这种事在以前宫中并不少见,这女子将来被宠幸少不得的,八成会成为殿下的房中人。
让人都退下,邵华池才道:“他并非女子。”
“男子?”震惊由脸上浮散开来,想到之前邵华池的种种呵护举动,透着一种说不清的怪异,“那您先为他宽衣,奴婢这就准备为他治疗,只是奴婢医术不精,若是严重殿下还是找太医好些。”
设身处地一想,换做是他,有如此才能却被净身,定然痛苦难当,不欲提及自身残缺,邵华池并未开口解释傅辰的太监身份,“吾知矣,尽力而为即可。”
最稳妥之法就是将傅辰带来这里,先行疗伤包扎为上。
安忠海两朝太监,为人油滑,却对李嫂敬重非常,放到这里反倒成了遏制他的软肋,为了保护李嫂的存在安忠海就算知晓今日之事断不会将之传开。
邵华池双目黑黢黢的,嘴角微抿成一条直线,走进床边,居高临下望着傅辰,心底空白一片,眼中浓重的复杂看着有几分冷意,那双手却好似着了一团火,看起来极为镇定地将手伸向傅辰颈边衣扣处。
屋内烛光晃动,在那张熟悉的面容上方颤动。
连带着让邵华池心湖泛起涟漪。
上衣在李嫂几乎看不下去的速度中褪去,邵华池头顶像是要冒烟了,脸涨得通红,偏偏表情一脸严肃正经。
原本在马车上,满脑子全是此人是傅辰,并未注意其他。
如今,却是真正看到傅辰虽不强壮却纤瘦合度的身材,他没见过别的男子的身体,同是男子,可不是污秽他七皇子的眼睛,但傅辰的身体,却令他觉得,哪处都刚刚好。若不是上方三处啄伤,部分血皮翻开,部分还在泊泊流血,他怕是要血气上涌,无法回神。
倒吸一口气,才轻轻将伤口与衣服黏合的地方缓慢撕开,不让傅辰受到二次伤痛。
傅辰身上伤口并不算多,满打满算十一处,只是对犀雀的处理有先后之分,自然有的严重些,有的轻一些。
上衣几乎褪去,傅辰半.裸着身体躺于床榻上。
邵华池看了几眼裤带,下边不知有无受伤,索性一起脱去?
“殿下,还是奴婢……”李嫂见邵华池动作实在太小心,像是在碰什么易碎物品,对待祖宗似的。又像是黄花大闺女头一次看避火图,那头顶好似都冒上热气了,比躺床上的病人更像病人。虽然这形容有些诡异,李嫂努力忽视心中的异样,觉得邵华池果然很重视这位属下。
邵华池回神,眼角一瞥:要你管,伤着他怎么办?你赔我我一个国士吗?
李嫂噤声。
得,是她多管闲事了。
她看这人最重的伤势并非那些啄伤,反倒是内伤,还有手臂处,看着有些脱臼,但这些需得她确认过才行。
邵华池的手伸向傅辰下身,忽的,被一双细白的手腕抓住,邵华池对上一双沉静的双眸,一股莫名的压力令邵华池动弹不得。
那样的傅辰散发着令人颤抖的的寒意,好似被侵犯领地的狮子。
“我只是……”只是想帮你换衣服,不是要轻薄!
啊呸,我有病啊?
傅辰是男子,不就是换个衣服,什么轻薄不轻薄的。
我堂堂皇子,怎会做窥觑如此下作之事,越想越理直气壮,邵华池面上一脸正派。
正要解释,愕然看着傅辰目光无神,又一次闭上了眼。
短暂性地清醒。
邵华池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但当他准备再次拉开那衣裤,傅辰却又一次睁开了眼。
就像裤子是他的禁地,已经刻入骨髓的警惕,就是昏迷过去也会清醒。
这样来回了数次,就是李嫂也看不下去了。
“奴婢看他下面只有一处伤口,就是不脱也是无碍的。”
傅辰只有大腿处有一个破口被啄通,其余并未有伤口。
邵华池点头,眼眸渐渐冷凝,傅辰比他想的更在乎被去根之事,若非不格外介意太监的身份,又为何在昏迷过去还不让人除掉裤子,恐怕这耻辱早已被他深刻于心中,难以忘怀。
这般天下独步的人物,入宫当太监,难怪如此介意。
心中那一丝蠢蠢欲动,被一抹心疼和叹息取代,“依李嫂之言。”
他从前只当理所当然,并未深思。
若不是傅辰此番作为,他甚至不会意识到傅辰如此介意被净身。
出了门,看到尽忠职守的诡子诡巳,邵华池忽然道了一句:“你两人,可曾怪过我,令你们去根来宫中为我效力?”
两人面面相觑,最终底下了头,几次张口也不知如何回答,他们被训练后思维有了固定的忠诚模式,但终究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他们也会有感觉。此时看到略带伤感的殿下,不知如何安慰,而且从很久以前被丽妃选中作为宫外势力后,他们就从未听过七殿下为他们考虑过一次。
现下听到,胸中皆有一股被重视之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七殿下能稍为他们考虑一二,已是万幸。
“吾甚愧之。”
“能为殿下一番霸业坦荡前路,吾等万死犹荣。”诡子诡巳异口同声,并非被训练出来的惯用句型,这次诚心许多。
遥想曾经邵华池掉入点绛台被下冰块,险些溺死在湖中,虎贲们远远看之而听命,并未出动分毫,虽是邵华池的命令却也毫无护住之情,比之现下已有改变。
邵华池蓦然忆起丽妃离世前曾与他说过的话。
华池,你与常人比生而高贵,却命途多舛,从小看遍宫中事,知之甚深,常作阴沉暴戾示人以自保示弱,却渐渐出神入化,将之当做自己本性,难以更改,娘甚为不安,恐你将之维持下去,只望你有机会稍有作为,稳固地位后,能够修身养性,将脾性收敛,心和才能事和。
成大事者皆有无可奈何之时,尽人事,听天命,有取舍才能更上一层楼,却也莫要失去人之根本,善与德。
胸有大气者,才能成就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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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面公子,薛睿被官兵挟住带入自家府邸。
见家中被士兵们一一扫荡,脸上挂着公子哥儿的嚣张样儿叫嚣了一个时辰,也无人回应,这群士兵在府中仔细搜查,不放过任何角落。不给薛相丝毫脸面,这是把人堂堂宰相的脸面放地上踩了。
而薛相满脸寒霜腊月,脸色沉凝。
士兵是由枢密院派兵联合顺天府一起过来的,手上拿的是官印文书,从时间来看是今晚就来的,此事进行地隐秘,皇帝不想将之大张旗鼓。
带兵的人的是傅辰极为熟悉的,鄂洪峰。
鄂都督在国宴后,将发现刺客的事上报给晋成帝,帝大为震惊,派人前去掖亭湖竹林查看。
确认无误后,亲自前往。
这中间还发生了一件小事,鄂洪峰在傅辰的提醒下,派人看守在这竹林处以防多深事端,一开始鄂洪峰不知为何,人都死了难不成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而令他胆寒的是,若不是他派了不少人手,真的会着了道。
无他,在他派人守着竹林时,就有太监想将这些“尸首”偷走。
在被他们的人发现后,竟然全部提前自杀,不留丝毫线索。
晋成帝在听到鄂洪峰上报后,火急火燎赶来事发之地,见打斗极为激烈的惨状,这些人已然死亡,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们是刺客,只凭鄂洪峰一人之言,恐有失偏颇,但宫里人不少士兵武力极为高强,包括晋成帝的部分亲信,只从打斗状态来看,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绝对的高手,但他们的穿着却都是宫中太监。
哪个太监能是绝顶高手?
让刘纵将这些太监的资料纷纷呈上来,几乎毫无破绽,而且都是在这宫中潜伏多年了。
晋成帝的心情可想而知,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晋成帝慌了,怒了,他的宫中安全居然已经薄弱至此?令那么多探子混进来,也幸好他们是在这里自相残杀,若是哪天想要刺杀他呢?
彻查,当然要全面彻查。
但现在外国使臣还在,他不能动作太大,更不能让人知道他们晋朝出了这么大的事让人趁虚而入。
鄂洪峰将之引到沈骁身上,晋成帝当即就去招了罪臣沈骁上来。
沈骁还是那副淡定之态,完全不像阶下囚,在说幕后主使之时,却道是薛雍指使。
一提到薛雍,晋成帝就想到了老二邵华阳。
薛雍是老二的岳父,这会儿派人来宫中刺探,甚至可以说刺杀?安得是什么心,改朝换代?
也幸而皇帝还没真的糊涂,沈骁这会儿想说谁就是谁,哪是如此容易的。
总归要派人来薛府上搜查的,这一个措手不及就是薛雍也无法预料。
薛雍刚回府上,就被官兵包围了。
而薛睿从护城河回来,也顺理成章被一同抓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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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嫂为傅辰正骨,又包扎好,两个时辰后,傅辰才悠悠转醒。
正在前堂听属下报告的邵华池一听,眼中一喜,也顾不得正在报告的属下,快步推门而入。
在推门的刹那,脚步一顿。
不对,我如此激动作甚?
傅辰是皮肉伤,失了血,加之手有脱臼,醒来是预料之中的。
被他看出我如此激动,将如何看我,以为我多高兴呢,皇子该有的镇定与气度呢?
邵华池脸色一肃,表情硬生生僵硬了。
淡淡走入,淡淡微笑,无所谓道:“还以为你死了,没死便好,命真大。”
傅辰苍白着一张脸,撑在床案,断断续续道:“殿下……来不及了,快去宫中,再晚……沈骁就要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