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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斐的脸因为愤怒有些扭曲,他握着我那只受伤的手,越握越紧,我吃痛,哼了一声。
“对不起菲菲,弄疼你了。”他连忙放开我,一脸歉意。
“没事。”我抽出手来,有点同情陆斐。
当年陆老爷子命悬一线,陆斐临危接管陆家时他还是个阳光明媚的温润少年,有自己的野心有自己的想法,再看看现在,他像一头无路可走的困兽!
是命运一步一局把他推到如今的境地。他认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沈流深,他以为,只要我重新回到他身边,他就能重新拥有一切。
可终究只是徒劳而已。
陆斐喝了很多酒,眸中染了几分醉意。
但他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心里终究是不忍,他再喝时,我夺了他的酒杯,声音有点高:“你够了陆斐!就算你醉死在这里又能改变的了什么呢?你能退回到沈励还没出生的时候阻止他出生吗?不管沈励他姓什么,他身上流的都是和你一样血。”
陆斐看向我惨然一笑:“菲菲,你以为我在意的真的是那一半股份吗?不是,我在意的是他从来都没有把我这个儿子放在心上,从小到大,一刻都没有……”
“怎么会呢?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我安慰着陆斐。
他摇了摇头,很无奈又无助的样子,半晌才重新看向我:“以前的时候我以为我有很多,父母健康,家庭稳定,还有我爱的人在我身边,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比生意重要一百倍。可是现在,你看我有什么?菲菲,连你都不再爱我了。你爱上谁不好,偏偏你爱上的人还是沈流深!”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偏偏我爱上的人是沈流深……
“你喝醉了!”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站起来对陆斐说。
“没有,菲菲,我没醉,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答应我,留在我身边,不要在离开我。否则……”陆斐话没说完,眸中微闪,然后顿住。
“否则你要怎样?”我定定看他,我很想知道,否则他会怎样?
他也站起来,身体有些晃,“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会让你重新爱上我。菲菲。”
重新爱上他?如果我没有遇到沈流深,也许我会,可是现在……
我只当他是醉话吧。
陆斐醉的很厉害,跟着我们的那两个黑衣男人把他送回房间,然后关门出去,我叫了他几声,没有回应。
我准备回隔壁自己的房间去。走到门口,手握上把手,回头瞥见陆斐的手机从兜里滑出来,正悬在沙发的边缘。
我的心微动,脑子里快速闪过一个想法!
把门重新关上,我跑到陆斐身边,小心翼翼把手伸向他身侧的手机。
陆斐翻了个身,我吓了一跳!
好在他没有醒。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的手机拿在手里,我跑向卫生间,反锁上门!可能是我太紧张了,我狠狠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平静一些。
陆斐的手机上有密码,我试了几次,他的生日,我的生日,甚至郁棠的生日也试过,都没有解开。
我有点懊恼,加上焦虑,手心开始出汗。
定了一下神,我把我和陆斐之间所有重要的日子都回想了一遍,生日,相识的日子,还有……分开的日子。
就是三年前的那天。
虽然我不相信陆斐这么变态会用那天作为手机的密码,但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我还是试了一下。
咔嚓一声,解开了!
他居然会用这天作为手机的密码!
他是觉得有多耻辱?时时刻刻都要记住这一天。
来不及深思,我按下那个背的滚瓜乱熟的号码。
第一次打过去,正在通话中……
第二次手机响了良久,终于被接通。
“喂。”对方显然知道是陆斐,声音淡淡,隔着电话我仿佛都能看到他那张冷漠的巨人千里之外的脸。
我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突然间热泪盈满眼眶,所有的话,都梗在喉间。
“陆总,你这么晚打给我,又有什么要说的?”那端又说,语气不善,带着一点不耐。
“流深。”我叫他,声音微哽。
他迟疑了一下,叫我:“郁菲?”
接着,我听到沈流深急促的呼吸声:“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钧城,我在钧城。”我说,眼泪就不争气的落下来,“流深,你……”
话未说完,门咣当一声被大力踹开!
“郁菲,你在干什么?”陆斐红着眼站在门外,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一字一句都好像是惊天炸雷!
下意识的把手机藏在身后,我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陆斐朝我走过来,边走边道:“把手机给我。”
我咬咬牙,“不要!”
陆斐眸色闪过一丝迟疑,“你打开了?你猜到密码了?”
“是,我猜到了。”我看着他。
他沉默了一下,语调上扬,有点激动:“所以,你应该知道那天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菲菲,就这样留在我身边不好吗?沈流深能给你的,我也一样可以给你!”
“不,陆斐,你给不了。”
“什么?”他疑惑的眯起眼睛。
我看着他,一面不动声色的去掏藏在身上的匕首,一面说道:“如果一个人不再信任另一个人,就很难再建立起来安全感。因为我会时刻担心,下一次你会把我送给哪个男人?”
陆斐摇摇头:“不会了菲菲,你相信我,再也不会了。”
我抿抿唇:“我也很想相信你,陆斐。你还记得古古出事那天吗?”
他眉毛蹙在一起,似乎在回忆。
我继续说,声音微哽:“你知道吗,那天在沈流深找到我以前,我真的想过要原谅你,和你在一起,就像从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一样。但是你做了什么?你明知道郁棠做的事情,但是你从始至终没有告诉过我一个字!”
我笑了笑,但是应该比哭还难看:“上一次我们在海岛,你和沈流深打赌时,你要用我做赌注,你知道当时我有多失望?又有多庆幸?失望的是,我在你心里仍然和三年前一样,只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时推出去为你换取利益的筹码!我庆幸的是,陆斐,我身边的人不再是你。”
他脸色骤变。
陆斐抬腿上前的那一刹那,我飞快的从身后拿出那把折叠的水果刀,刀尖指向陆斐:“三年前,你把我送给沈流深时你应该知道会发生什么对不对?可是你应该还不知道,当年我就是用这样的一把水果刀插进沈流深的身体的!”
陆斐似乎真的不知道,他瞪大眼睛震惊的看着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不知道并不奇怪,沈流深还没无聊到自己被女人伤了还满世界招摇的地步。
陆斐不可置信的说道:“你现在要用同样的方式来对我?”
“是。”我看着他,目光坚定无比:“除非你放我走,否则我们两个人总得有一个或死或伤!”
陆斐很久没说话,他怔怔看着我,情绪翻涌,“你杀了我吧。”陆斐说,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就像你三年前要杀沈流深一样杀了我!我不可能在放你走,郁菲,更不可能让你回到他身边,只要我一想到你在他身边……”
我打断他:“你只要一想到我在沈流深身边,你就像被钉在耻辱柱上,你辗转难眠,备受煎熬,对不对?”
他能把手机的密码设置成那天,可见那一天在他心里是多么重要。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这么在乎?是因为他爱我不得不失去我,还是因为那天是他作为一个男人最没有尊严的一天?
其实,从来不是我不肯原谅他,而是他从未原谅过自己。
“你都知道,但你就是不肯离开他!即便他是把你爸爸送进监狱的那个人你也不在乎吗?”陆斐灼灼盯着我。
提起爸爸,我一下子蔫了,握住水果刀的手也颤巍巍的。
陆斐,他太知道我的软肋在哪儿!
就像之前,他知道让徐枫先抓住郁乔我就会义无反顾的按他说的话去做一样。
“郁叔叔如果知道你要嫁给一个害他入狱十年的人,他在狱中会怎么想?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自己生了你。”陆斐像溺水的人紧紧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对我步步紧逼。
我晃了一个神,但很快反应过来,不管当年的真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先离开这里,且不说沈流深已经答应过我会保爸爸出狱,就算没有,我也不可能再和陆斐有任何瓜葛。
已经到了这一步,所有的底牌都已经摆在明面上,这样僵持下去,吃亏的人是我。
我决定最后再赌一次,我堵陆斐还对我抱有一丝愧疚之心,我默默退了两步,倚在墙上,然后把水果刀倏然放在自己脖颈的动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