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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晓秀冷处理那一招果然高明,宋福禄六神无主了。厨房是他的舞台,没有厨房,他就没有了施展才华的舞台,那比要他命还让他难受。他只有在厨房炒菜,他才能感觉自己存在的价值。说来也怪:宋福禄对厨房的热爱程度,超过了对自己的关心程度。他认为厨师是世界上最好的职业,他每炒出一道菜,他就感觉像粱晓秀画出了一幅名画一样心情舒畅。现在突然被剥夺了上灶炒菜的权利,他感觉被剥夺了人生自由。
面对梁晓秀的强势、霸道、专制,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想了想,便往外走,来到外面大街上,站在饭店门口抽闷烟。
弟弟振钢跟着姐夫也来到外面,默默无声地站在姐夫旁边。今天发生的事怎么收场,他不知道;但他担心大姐还会和他发火。他今天算是彻底领教了大姐的厉害,私下想:大姐夫和大姐过日子可真不容易呀!他将来找媳妇绝对不会找一个像大姐那么厉害的女人。大姐太厉害、太强势,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大姐夫被大姐欺负得实在忍不住,才和大姐说要罢工的。那是气话,大姐却当真了,和他们叫上了劲。大姐一较劲,大姐夫就顶不住,更何况他呢?他真后悔和大姐顶嘴,他和大姐承认错误,大姐理都不理他。得罪了大姐,他还能有好下场?
11点整,新中国饭店开门了,宋福禄站在大街上看到有客人往饭店里走,米拉带着两个服务生站在饭店门口迎接客人。他看到那场面更难受了。客人到了,饭店就得上菜;可是他却站在外面无用武之地。他知道梁晓秀上灶炒菜一点问题也没有,他只是担心梁晓秀是否能顶下来——那个工作量很大,她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她万一顶不下来,怎么和客人交代?
宋福禄越想越害怕,带着弟弟便又回到厨房门口。他们看到玻璃门里面拉上了帘子,什么也看不见了。
梁晓秀忙着干活,没注意到她那天不巧来了例假。她正在忙着炒菜时,忽然感觉下身湿乎乎的,再一看,一股股血从裤脚流了出来。她事先没准备,只好随手拿起灶台上的一卷手纸垫在了下身,继续炒菜。她的手脚非常麻利,没用多长时间就炒出了几十盘菜。
服务生过来取菜,穆尔特意过来帮助传菜,他从厨房把送菜车推出来,交给服务生,不经意间看到了宋福禄和梁振刚。他们俩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传菜。他没有和她们打招呼,又回到餐厅查看。
中午12点半,饭店里坐满了客人,正好是100人。穆尔四处走动,观察每一个细节,完全按照梁晓秀的工作方法行事自己的权力。
梁晓秀来了情绪,她拿着炒勺炒菜,一盘又一盘菜送到了客人的餐桌上。宋福禄和梁振刚站在不远处数着那些菜,一盘两盘三盘……,源源不断地从厨房出来,一一端到客人面前。
宋福禄心里直痒痒,他想摁门铃,让梁晓秀开门,帮她炒菜;但又不敢动,梁晓秀正在气头上,万一吵起来,客人怎么办?客人就是上帝,他们在安静地吃饭喝酒,可不能打扰他们呀。
三个小时后,中午的客人才全部离开。梁晓秀独自一人给100位客人做了饭菜,工作量之大超出了想象。
弟弟惊呆了,他终于发现大姐干起活来,和她发脾气一样厉害:独自一人完成了任务。假设让他一人做那多活儿,他肯定完不成任务。
宋福禄知道梁晓秀的厉害,她干起活来一阵风似的,速度极快,令人眼花缭乱。她这个人确实了不起:有韧性,有耐力,有干劲;只要她想干的事,她一定干成。他原以为妻子挺不住,哪知道妻子比他的干劲还大。他还不知道妻子来了例假,带着例假整整干了5个小时活。
梁晓秀在厨房里脱下工作服,还上自己的衣服,手里拿着一个手包,从厨房出来,锁上门,直接下到车库开车回家了。
宋福禄想:“她这是要干什么呢?”
梁晓秀一到家就进了淋浴间冲身子,她的大腿上都是血,她洗好身子,把下身打理后,上床躺下休息。她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就想睡一觉解解乏。她太累了。她把床头的小座钟上了弦,调好打铃时间,很快便安详地睡着了。
她睡了两个小时,下午5点钟座钟打铃叫醒了她。她起床洗漱,收拾好后,开车来到饭店。饭店晚上6点开门,她还要继续炒菜,为客人准备晚餐。
弟弟看到大姐进了厨房,不安地问大姐夫,大姐是否能顶住。大姐夫说,她还在生气,他们不能自找麻烦,他们就耐心地等着,等着梁晓秀发话。她肯定会和他们说话,那时候他们再向她承认错误,和她说好话。
晚上6点钟饭店开门营业,不到半个小时客人就坐满了。穆尔和米拉上前招呼客人,给客人安排座位,请客人点菜。客人点好菜后,他们立即到厨房,把菜单交给梁晓秀。
梁晓秀又开始炒菜了,她又恢复了当年那个中国农村妇女的干劲:什么都不怕,不怕苦不怕累,一心干着活,一心想着赚老外的钱。
一个小时后,她超出了100盘菜,客人吃得津津有味,她这时感觉非常疲劳,她来了例假,已经有两个多小时没离开灶台了。她胳膊发酸,浑身是汗,身上都是油烟味,脸上直冒热气。她咬紧牙继续炒菜,心想:我们中国人什么苦不能吃,什么累不能受!要想赚钱就得吃苦,就得受累。不吃苦哪来的家业呢?
她的那种想法支持着她的信念,使她坚持下去。她身体素质极好,在她身上聚集了中国妇女吃苦耐劳的优秀传统,她那天在来例假的情况下,一直坚持着,当晚又为100位客人炒了450盘菜。如果按照法国厨师的工作量来衡量,她一人完成的工作量顶的上6个法国厨师的工作量。
10点半,客人开始陆续离开,梁晓秀从厨房出来,回到办公室,给自己倒了一杯红糖水喝下。她累得身子骨像散了架子,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一天的活儿终于干完了,梁晓秀虽然感觉非常疲劳,但心情很好:她还是过去那个能干的梁晓秀。她把米拉叫进来,叮嘱了她几句,便开车回家了。她什么都不想,就想到家后立即睡觉。
那天晚上,她第一次没洗澡就上床睡觉了。
宋福禄带着弟弟妹妹回到家时,梁晓秀早已入睡。妹妹担心大姐的身体,说大姐一人干了那么多活,肯定累了在休息呢,他们不能打扰大姐休息,但他们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明天绝不能让大姐再上灶了。
弟弟说:“我要向大姐好好承认错误,告诉她我以后再也不会惹她生气了。这次都是我惹的祸,我要承担责任。”他尽量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不让大姐夫承担。
宋福禄也挺后悔,后悔自己说了气话,激怒了梁晓秀。梁晓秀今天自己上灶,等于给了他一个大耳光,让他无地自容。他让弟弟妹妹先回饭店,第二天早晨6点钟再过来,他们一块儿和梁晓秀谈。
在回饭店的路上,姐弟俩无话可说,弟弟默默地想:他这回捅了马蜂窝,明天大姐会怎么训斥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