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只剩一天

草原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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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的2月5日,是中国的大年三十。梁晓秀那天早晨5点钟就起床了,新婚之夜只剩一天时间,她要做最后的准备工作。自从布置婚房以来,她一直没有让宋福禄进婚房看,她想等大年初一再让他看婚房,给他一个惊喜。

    大年三十,宋福禄照样工作,他6点钟起床,匆匆吃过早饭,就开始准备当天的卷饼食料。自动和面机和绞肉机同时开动,厨房里摆满了各种厨具和调料。他想那天是过年前的最后一天,他要争取多买一些卷饼,尽量减少春节休息期间造成的经济损失。市场形势一片大好,他要只争朝夕。

    梁晓秀到厨房看宋福禄准备卷饼食料,他身上全是各种调料的味道,有肉味、面味、酱油味、花椒味。他全然不顾,聚精会神地干着活,竟然没注意到梁晓秀就站在他身傍。

    她说:“福禄,今天是大年三十,你晚上早点回来吧。”她的言外之意是:明天就是大年初一,我们要同房成亲了,你也该准备一下了。

    宋福禄却说:“我争取今天多卖一些卷饼,过年休息三天,损失挺大,我要尽量补回来。”在他心目中已经没有过年的概念了,挣钱是头等大事,只要能挣到钱,还过什么年呢?

    “福禄,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梁晓秀又一次提醒说,她想让宋福禄明白大年初一意味着他们正式同房成亲。

    “我知道。我今天晚上回来时,买一箱红酒,我们好好喝一顿。要过年了,我们得喝酒庆祝,我们也来一个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宋福禄提起喝酒,梁晓秀忽然想起村里的妇女和她说过的话:新婚之夜最好不要喝酒,尤其是新郎不能喝酒。有的新郎喝酒大醉后同房,媳妇生出的孩子都成了傻子。她看宋福禄兴致很好,不想扫他的兴,便微微点头。其实她已想好:三十晚上不能喝酒;如果宋福禄喝醉了,那还怎么同房?怎么要孩子?同房和要孩子是大事,千万不能马虎。要喝酒,三天后才能喝,那时她会陪他好好喝一次。

    上午9点钟,宋福禄兴致勃勃地出发了,他的全部心思都在卖卷饼上,根本没考虑第二天他就要当新郎官了。

    宋福禄走后,梁晓秀又查看了一遍婚房,感觉很满意。婚房经她收拾后,变得像一个婚房了:满屋都有喜庆气氛,大红喜字特别提气、醒目;双人床上的两床被子让她顿时产生了当新娘的欲望。

    她把被子重新叠了一遍,把所有小摆设有重新整理一遍,那些活儿她已经做过好几遍了。之后,她坐在床上想心事。她在法国没法举行婚礼,只能和宋福禄默默地同房成亲。要是在国内,新娘新郎结婚,人们还得闹洞房,那种热闹的气氛,她是看不到了。

    想到这儿,她忽然一惊,想起了她的例假,一个星期前她来例假,现在应该结束了吧?她到洗浴间查看下身,例假果然没了,她高兴地跳了起来,感觉老天爷对她真好!

    她立即脱了衣服洗澡。她要洗得干干净净,迎接她的新郎,她的夫君,她的爱人。那个洗浴间只有一个喷头,她站在喷头下面,打开水龙头,让温暖的热水冲她的全身。水流从她的头上一直落到她的脚上,感觉特别舒服。她一遍又一遍往身上打香皂,冲洗,擦身,反反复复做着同样动作。

    她那天洗澡时,特意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她皮肤细腻光滑,这一个星期由于保养得好,身体感觉特别轻松,身上的肉也感觉比过去多了。她停下来,站到电子秤上秤体重,刚好101斤,比来法国时多长了10斤肉。她8个月前来法国时,体重才91斤,她从宋福禄的眼神看出了他的心思:“这个女人多瘦啊!”

    她很满意自己的身子,那可是少女之身啊!今天她还是大姑娘,明天她将成为新娘,成为女人……

    她脸红了。

    她已想好,晚上宋福禄一回来,就让他先洗澡;第二天大年初一,再让他洗一次,这样他的身体也会变得干干净净。他们要以最佳状态进入洞房,干干净净地成为恩爱夫妻。她要给他捂被子,给他温存;他则给她爱抚,把她搂在怀里,欣赏她,爱慕她,和她融为一体。

    她想象着大年初一进洞房的情景,把每个步骤都想好了。

    当天早晨,她要打扮得漂漂亮亮,让宋福禄看了感到惊讶。她买了一条红丝巾,她要蒙在头上,坐在床头等宋福禄;宋福禄进到洞房后要掀开她头顶上的红丝巾,把她轻轻抱到床上,放进被窝……

    她感觉那天时间过得非常慢,等了好长时间才到中午。她一遍又一遍把红丝巾蒙在头上,然后掀开;又试着进被窝,想象着宋福禄就在她身边,紧紧挨着她躺着,她抚摸着宋福禄的胸脯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不知不觉她在床上睡觉了。她做了一个梦:宋福禄搂着她,他的劲好大,把她紧紧搂在怀里,让她感觉都快喘不起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她睡醒了,好像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她猜想肯定宋福禄,他已经到家了。她赶紧起床把被子收拾好,坐下来听动静,但什么动静都没有,那是她的幻觉。

    她下楼看,宋福禄确实没回来。

    她看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指向晚上8点钟了。平时宋福禄都是晚上10点回家。她来到厨房做晚餐,要过年了,她做了四个菜,准备了一壶茶,准备三十晚上以茶代酒,庆祝新的一年。

    一切收拾好了,她坐在楼下餐厅等宋福禄。

    9点钟,宋福禄还没回来,她想,看来他不到时间是不会回来的,她只能耐心等待,没别的办法。

    晚上10点,宋福禄还是没有动静。按理说,这个时间他该进屋了,他今天怎么就没按时回来呢?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呀,他知不知道呢?

    她的心怦怦直跳,呼吸急促,心神不定。

    她想起宋福禄临走前说过,他可能会晚一些回来,穆尔联系了两所高校,他们晚上还要到那两所高校送卷饼。她想:宋福禄一卖卷饼就来劲,今天如果卖得多,他都能卖到天亮。没办法,只能等待。

    又等了一个小时,时间已经晚上11点钟了,宋福禄还没出现。这回她着急了,穿上红大衣走到外面等宋福禄。

    外面天空中飘起了雪花,雪下的不大,雪花飘落到她头上,她不管不顾,一直望着大街。大街上已经没有行人,汽车也极少见到,静悄悄的。

    他怎么还不回来呢?她在心里反复问自己:他不会有什么事吧?外面飘着雪花,路肯定滑,他开车可得小心啊!

    什么叫望眼欲穿,她此刻深有感受,她就是望眼欲穿啊。

    从晚上11点钟开始,她站立不安了。她望着天空,心里数着数字,一二三四五…苦苦等待她的宋福禄。她感觉时间静止了,她的心跳也快停止了。她已想好:宋福禄不回来,她就站在外面等他,哪怕等到天亮,她也不回屋。

    她站着站着,渐渐感觉身上很冷,二月的寒气挺重,把她浑身给刺透了。她不断来回走着,活动着手脚,以防被冻坏了。

    “我的福禄啊,你在哪里呀?你知不知道你的新娘梁晓秀在等你呀?”

    她在心里呼唤着,感觉天昏地转,一片黑暗。